第8章 啵啵
周三下午。
二中开家长会的方式属实是有些奇特，各科老师都要来宣讲一番，期间流放学生们自行去操场或者自习室学习。
这对于严奕和许粟两人未尝不是一种煎熬。
十月正午的太阳依旧明媚，操场上人满为患。
“张蕊这周末生日你说我送什么礼物啊。”张谋逸面如土色，此刻正苦思冥想着，“女孩子一般都会喜欢口红吧你觉得我要是追她，她能同意吗？”
他也没谈过恋爱…
“你也得问对人给你出谋划策。”
经过几个月的唾沫星子洗礼后，许粟已然见怪不怪了。
“晚上要不你陪我去挑一下礼物？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俩一人顶一个！”
“…”怎么不担心回家挨批呢。
算了，反正他也得去生日聚会，起码要带个像样的礼物去。
远处红墙高塔建筑上摆钟指向四点钟方向，沉稳的声音回荡在校园内。
许粟看着微信界面开始发呆，指尖停留在‘严奕’的聊天框上，犹豫不决。
eason：开完了吗？
过了两分钟左右。
严奕：还没，你饿了吗？
严奕：估计还得一会儿呢，等会儿直接回家？
严奕：你们老师应该去当销售，在这儿教书有点屈才了。
eason：…不饿
eason：一会儿…我得和同学一起去趟购物中心。
严奕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震动不断摩擦着他的口袋。
购物中心？
严奕咽下心中疑问，回了好，准备将手机放进抽屉内，手探进的瞬间摸索到一个盒子。
黑色的精致外包，红色丝带映衬，卡片卡在干花侧面，看上去是还没打开过。
严奕疑惑着抽出卡片：
「2015年5月20日，天气晴」
今天天气和第一次见你一样好。
那时只觉你很安静，总是沉默不语，可绘画的时候好像阳光都为你镀上一层浅金柔光，我永远都记得白色纱窗随风起舞下，那个坐在窗边的少年。
如果你能接受我的告白，那么希望你能来我的生日聚会。
“各位家长，时间也差不多了，还有什么疑问可以单独跟任课老师谈…”
严奕不知道许粟有没有看到卡片上的内容，神色晦暗，将卡片叠回放好。
到了他们这个接近成年的年纪，已经不会去那些礼品店买些洋娃娃，亦或者是小挂件之类的东西。
物质水平上涨的同时，思想也在不停地发生改变。
于是两人停在了女士口红专柜面前。
许粟有些踌躇，毕竟从未给女孩子挑选过口红，店员却是了如指掌，笑脸迎接，特别是看到许粟今日穿着之后。
柜姐总是有眼力见儿的人。
“两位是给女朋友挑选礼物吧，520刚过，您可以看看我们新的一个系列”
“还有这个腮红是新一季的热门色号，可以搭配口红一起”
许粟对这些不感兴趣，随手挑了一只裸色口红另外加了一块杏色腮红。
忽地看到香水柜台，不由得想起在严奕身上闻到的味道。
黑色的透明瓶身与香水本身气味大相径庭，许粟看了一眼介绍，‘青铜木与皮革’，是一种饱满且带有烟熏气质的木香调。
给人一种阴雨天带着水汽的玻璃窗内，男子靠在窗边抽烟的感觉。
清冷又沉稳。
也许偶尔换一换风格也不错呢？
“帮忙包装一下，谢谢。”许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买了，虽然不知会不会一直放着直到积灰。
“你看看是这个颜色好看还是这个啊，我觉得张蕊应该会喜欢粉一点的吧…”
“…这个吧，烟粉。”
“嗯？你还买了香水？男香啊，给自己的吗。”
“算…算是吧。”
许粟支吾着应答，耳尖莫名沾染了一丝暖色。
拎着包装袋出了专柜时，早已过了饭点，两人皆饥肠辘辘。
张谋逸握着两杯奶茶转身时，却见许粟盯着一家咖啡店里的两人出神。
“我叫你你怎么不回啊，看到熟人了啊？”张谋逸一边嚼着珍珠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
好一会儿许粟才猛地拉回思绪。
“没…走吧。”
拐角处透明玻璃窗内，两人正有说有笑地交谈着，坐在对面的女子时不时小口抿着咖啡。
举止优雅。
“你也是被逼着来相亲的？真巧。”
严奕无奈地举了举手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这本尤其难读。”
‘扑哧’
“你还挺幽默，我叫刑蕴，今天也不算白来，就当交个朋友？”说罢朝他伸出一只手，虚握了下。
许粟一向不喜人多的地方。
特别是ktv，吵，脏，乱，带有亮色的灯球绚丽辉煌，照耀着整间房间，闪得他有些眼疼。
还有外头浓郁的烟味，令人反胃。
502…是这个吧。
许粟推开包厢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可算来了，等你好久了，来来来坐这儿。”张谋逸勾着他的肩膀将他摁在张蕊旁边。
“诶诶诶，你不点歌坐这儿干嘛，起开我点。”
桌上骰蛊丢开，烟味弥漫。
“生日快乐。”
许粟递上礼物，张蕊这个寿星居然出奇安静地在一旁看着他们几个说笑。
“谢谢…你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张蕊朝着许粟笑了笑，看得出是发自内心。
“哈哈哈又输了，喝！”罗康叼着烟仰头吐出一口烟，对着几个男生说着。
“许粟，你们俩人别说悄悄话啊，寿星一起玩啊！”
“…不了，我不会。”
罗康似是有些听不清，大声喊着，“你说什么！啧，张谋逸你他妈声音小点！”
音量骤然变响一瞬，震得许粟身体一愣。
“你妈的！”
“诶诶诶，今天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罗康拿了两个杯子放到他们面前。
“这个很简单的。”将骰蛊推到他面前，“五个骰子一起摇，下家要比上家喊的大…”
许粟半懵着听着，稍挪了两下座椅，他不太习惯和人靠得太近，特别是当他知道自己性取向之后。
“试一把就知道了，老规矩啊！一次一杯不养鱼啊！寿星优待，半杯怎么样？”
几局下来，许苏面前的三杯已空，虽然他们是高中生，但这种店根本不管，只要有个年满18，其余无所谓。
许粟有些晕晕的，他喝的实际上就是鸡尾酒，没什么度数，只是以前家里管的严，他就像一个乖宝宝一样被保护起来。
“四个三！开不开？”
“…开。”
许粟是真没什么天赋，一杯下肚，他只觉得自己意识已经飘出去了，只剩下嘴唇在蠕动着。
“不…不玩了…”许粟有些上脸，白晰的肤色慢慢浮现柔和的色调。
“那玩点别的吧，真心话大冒险总行吧，不喝酒。”
算了，不好驳人面子。
酒瓶骨碌碌转动着，第一轮瓶口对着张蕊，她俯身抽出一张卡片。
“我来读我来读！你曾经最感动的事情是什么？”
许粟不知道自己是喝多了眼花还是什么，只觉得余光扫见张蕊朝他这看了一眼。
而后腼腆地说着，“帮我一起整理作业。”
“这就感动了啊！也太俗了吧～”
“哦～”
许粟摇骰子的手骤然一顿。
下一个是张谋逸，“在现场的所有异性中，你看谁最舒服。”
“张蕊。”张谋逸毫不犹豫地答着。
“你该不会是因为人家是寿星就阿谀奉承吧！能不能真心点！”
张谋逸爆了一句粗话，“老子说的就是真话好吧！”
“切，信你个鬼啊！”
许粟躺在红色沙发上放空自己，也不知他运气是好还是不好，轮到他的时候就抽到了大冒险。
张谋逸看了眼牌面。
“给你微信聊天界面第一个人打语音电话说：我想要一杯芋泥啵啵奶茶，不要奶茶不要芋泥，只要啵啵。”
手机解锁声响起，许粟几乎是下意识点开了严奕的聊天框，看到语音聊天这几个字却又忽然顿住了。
“纠结什么呢，我帮你摁！”
‘嘟—’
“喂？”温柔的男嗓透过电话的沙沙声传入许粟耳内。
许粟没有应答，对面又开口说了一句，“嗯？怎么不说话？”
“咳…我想要…一杯芋泥啵啵奶茶，不要奶茶，不要芋泥，只要…啵啵。”
“…”蓦地没了声。
周遭再嘈杂的事物都被许粟自动屏蔽了，耳边只剩下心跳声，以及…严奕的轻笑声。
“在哪，给你送来。”
“啊？送什么…”
许粟有些茫然。
半晌，听到一声极轻的声音，在他耳朵里不断跳动，犹如自动循环一般。
“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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