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送礼

老侯爷坐下说道：“今日我来，不为别的，漠儿，府里进贼了你可知道？前几日打你那七节鞭，当天晚上就没了。”

        宋木子仍是跪着，低着头小幅度翻了个白眼，这么硬的东西打慕云漠，凭什么给你留着。

        慕云漠看道宋木子的反应，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笑意挂上脸。

        老侯爷扶着夫人说道：“夫人，先别管他们了，这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先回去把这小毛贼捉到再说其他的——”

        夫人看出宋木子耍小孩子脾气偷打慕云漠的七节鞭，倒是放心了许多，只要宋木子心里有漠儿就好，年轻淘气些，不知道疼人都是小事，只要心里有这个人，其他的，慢慢教就好。

        老侯爷带着夫人离开后，慕云漠扶宋木子起身。慕云漠对着宋木子说道：“七节鞭是你偷的？”

        宋木子点头。

        慕云漠脸上立马挂了笑，眼下的卧蚕较平时更明显了，不是平日那个少年老成的模样。这种变化像是素日高山崖壁上的一块青玉化成一团绵软缥缈的云映在夕阳里。

        赤羽在一旁看着，觉得自家公子好像是哪里变了，但又说不上来。

        慕云漠习惯性地扶着宋木子说道：“木儿，这是在府中，倒也无妨，只是出了这将军府，还是收敛些好。你先坐一会，等软轿来再回去。等回了云升阁，我有话对你说——”

        宋木子还未回答，慕云倩抢先道：“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哥哥嫂嫂我给你们备了份大礼，回我哥那看看我给你们了什么好东西！”

        宋木子和慕云漠平日都算是机灵的，这回却双双愣住了：什么，她叫我们“哥哥嫂嫂”，还备了礼？

        慕云漠开口道：“倩儿，你——你怎么了？”

        慕云倩回道：“其实我早就觉得嫂嫂也许是个好姑娘，本来嫂嫂给我送饭我还觉得她是在做戏，直到昨天给你挡鞭子我才知道嫂嫂是真心稀罕你，那么硬的铁鞭，还是父亲那身手，我都舍不得自己替你挡，她竟然敢。虽然那个时候吧，我还在想这是不是苦肉计，直到今天，上午父亲盘问我，那鞭子是不是我偷的，这我才知道，府内除了我，谁还敢干这缺德事，一准是嫂子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不是真的喜欢你，谁干啊。哥我跟你说……”

        慕云倩倒是越说越起劲，宋木子的脸也是越来越红，慕云漠看自己这个傻妹妹把宋木子说害羞了，转移话题道：“行了。说正事。”

        宋木子刚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慕云倩高声说道：“哥哥，我送了你们一套楠木攒灯笼锦拔步床。你们高不高兴？欢不欢喜？”

        慕云漠轻咳两声，内心暗叹，自己是做了什么孽有这么个妹妹，开口训斥道：“慕云倩，整日不好好念书，就知道研究这些？”

        慕云倩委屈道：“我又不科考，书念那么好做什么。嫂嫂，你看我哥。”

        宋木子终于红着脸开口道：“相公，对妹妹未免太过严厉了些。”

        慕云漠听到这声相公，虽然知道是假的，却还是高兴，便伸手轻轻弹了弹慕云倩的脑袋说道：“就你话多。”

        慕云倩又想开口，慕云漠连忙制止：“行了，我和你嫂子还有话说，你先回去吧。”

        慕云倩虽是正在兴头上，可也看出了慕云漠是想轰自己走，只好按压住凑热闹的心，识相地走了。

        拔步床，又称八步床，虽名为床，却更像一个一室一厅的封闭有顶的小房子，靠内的房间置床，外面的房间放置桌凳便所衣柜等等。人从拔步床内看，像是身处一所小房子；若在屋内看八步床，它像是一座房中房。

        慕云倩这么一插手，慕云漠本想送宋木子回她的云升阁，现在改变主意道：“要不，我们去看看那丫头送的床？”

        宋木子点头，说道：“这拔步床，南方富贵人家多见，我们北方却少之又少，我还没见过，去看看也好。”

        二人乘软轿到平烟堂后，看到了慕云倩送的楠木攒灯笼锦拔步床，确实是精致典雅。外屋围廊上刻满精巧灵动的雕花，雕刻的山水楼阁、花鸟人物栩栩如生，又相互呼应，连贯一气。内屋的架子床较普通的床也宽敞不少，慕云倩甚至贴心地在外侧圆形门上挂了烟紫祥云帷幔。

        宋木子走进攒灯笼锦拔步床，看到内置的桌凳角橱书架便所茶具灯台等不由得说了一句：“慕云漠，你家是真有钱，连慕云倩都这么大手笔。”

        慕云漠听到后，似是想要开口又为说出口。

        宋木子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自己并不是想说他家里钱财来路不明，宋木子还未开口解释。

        慕云漠似是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木儿，你不好奇前几日父亲为何打我吗？”

        宋木子说道：“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吗？”

        慕云漠摇摇头，又说道：“木儿，你可听过‘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宋木子点头说道：“现在的‘富不过三代’就是源自这个说法吧？”

        慕云漠点头，又开口问道：“木儿也是侯府出身，可觉得可惜？”

        宋木子想了想说道：“不觉得，古往今来这么多豪门贵族，哪里有流传千百年的？”

        慕云漠接着说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不过就是没落了，粗茶淡饭也是生活。若是九五至尊呢？自古以来的皇族，现在又如何？只剩皇陵陪葬珠宝，王朝末路的皇室子孙，结局又是什么？被新皇斩尽杀绝，还不如一介平民。”

        宋木子抬眼看着慕云漠，想道，皇室子孙如何，和你们父子的争执有关系。是不是代表着，你们父子二人的立场，你偏向称臣，你父亲难道偏向称帝？

        慕云漠并未深说下去，叹了口气说道：“木儿不必担心，总之，有我在，无论日后局势如何，定能护你周全。”

        宋木子见慕云漠不愿再谈，也就顺着他换了话题，问道：“公子刚刚说想对我说的事，就是这个吗？”

        慕云漠心想道：那倒不是这件事，只是你发觉府内银两过多，不想隐瞒，又不想让你知道太多阴暗的事情白白担忧，所以透露些内幕，万一情况有变，你也不至于太过惊慌无措。

        于是慕云漠说道：“木儿，刚刚我想跟你说的是，前几日我们去清悠楼路上刺杀的凶手查到了，是卫颜。”

        宋木子听到“卫颜”二字便心情不妙，果然，听到慕云漠接着说，“只是木儿，卫颜身份特殊，不太好处理。”

        宋木子微微失落，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卫颜是真的不太好处理，她如今虽是归回大楚，表面上看与北疆王室毫无关联，可若是北疆想要以卫颜为由发起战争，刚刚平稳下来的北疆，又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

        慕云漠接着说道：“木儿，这次是我的疏忽。以后不会了。”

        宋木子叹了口气，没说话，毕竟是旧情人，再加上卫颜的确身份特殊，自己与慕云漠又不是真正的情侣，事成之前，还要继续相处下去，也就只能这么算了。只是想要杀自己的人，只有卫颜一人吗？日后还是要多收些暗卫保护自己才好。

        慕云漠继续说道：“木儿，十二护卫从今日起负责你的安全。”

        慕云漠身边有五大侍卫，流影、暗云、赤羽、吴毒、惊洪，五大侍卫各有所长，流影轻功好、暗云负责暗杀，赤羽弓箭百发百中，吴毒精通下毒解毒，惊洪善识天象，制精巧器件，对慕云漠行军打仗多有助力。这五大侍卫，各有专长，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侍奉慕云漠左右，代慕云漠跑腿办事，是明处的，京中人大都识得他们的相貌。

        除此之外，慕云漠还有十二护卫，这是在暗处的，其实也说不上在暗处，只是见过他们的人都死了，慕云漠本身已是练武的奇才，高手中的高手，再加上有五大侍卫，很少需要有十二护卫出手的时候。

        宋木子本来只是微微失望，可也明白，人生□□不如意，不可能事事顺心如意，只是为了卫颜，慕云漠把保命的十二护卫都给自己了，卫颜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有多重要。宋木子心里一酸，赌气把立马出框的眼泪憋回去，开口说：“嗯，我知道了。”

        慕云漠看宋木子不像是开心的模样，心中了然，毕竟牵扯到了性命，谁会愿意忍气吞声善罢甘休。慕云漠开口解释道：“木儿，其实我和卫颜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我和她很小就认识了，那时……”

        宋木子自尊心作祟，转身走出拔步床，掀开帷幔说道：“公子别说了，木儿不想知道。今日没事的话，木儿就先回——”

        宋木子话说一半，便断了，宋木子看到慕夫人正向这走来。

        慕夫人看着宋木子双眼含泪，面无喜色，漠儿从拔步床内追出来，一看就是小两口吵架了。慕夫人走两步向前，拉着宋木子的手说道：“孩子，这夫妻吵架，哪有分房睡的道理，这分房了，又怎么能床头吵架床位和？我看倩儿这礼送得好，你那云生阁与漠儿的平烟堂离得虽是不远，可你这身子还没好利索，不方便来回走动。今日，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省去了许多麻烦，漠儿也好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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