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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求娶


众人更是不敢言语,刚刚还热闹的宫殿瞬间鸦雀无声。

        陛下并未立刻对慕云漠作出反应,倒是望向北疆使者放声说道:“宴席未过半,慕将军便取了城外匪首头颅,歼灭贼人,好——好——想必慕将军半月平定北疆时也是如此。”

        北疆使者听出其中讽刺意味,脸色早已挂不住。

        这时,慕云漠突然三两下解开包裹,拎着匪首头发,将带着血迹的头颅展于殿堂之上。

        宴席中的夫人小姐们纷纷避开了视线,个别文官也将目光移开。

        殿下也不解慕云漠的行为。

        慕云漠开口说道:“殿下误会了,这土匪头目在臣去前已被我朝一未及笄女子制服。匪首左耳亦被她割下。”

        慕云漠此言倒是护着宋木子,总不能说二人思量之下抢先占了匪首左耳,所以没有完整的头颅献与陛下吧。此言又把取匪首性命的功劳推予宋木子。慕云漠倒是个有气度的男人。

        陛下先是放声大笑,又说道:“此事稀奇,你仔细说来。”

        慕云漠说道:“这女子一人深入匪窝,擒住土匪头目几十人后臣才赶到。”

        殿下大喜,说道:“不愧是我朝儿女,个个骁勇善战,下次边疆再有贼人作乱,看来用不着慕小将军了,派我国妇人去即可大胜。”

        殿下又盯着北疆使者问道:“你说是不是?”

        北疆派来的使者也算是有勇有谋的国之栋梁,怎会轻易容忍他人如此侮辱自己的国家。

        北疆使者回击道:“陛下,这未及笄的女子怎会一人剿了这匪窝?慕将军没必要如此夸大其词,难道这中原人都是如此好大喜功,罔顾事实?”

        慕云漠立马站起来回应道:“手下败将而已,又有什么值得云漠口出狂言,事实如此罢了。更何况这女子就在这宴席之上。”

        宋木子听到这已恍然明白,慕云漠在自己的庆功宴中离去剿匪,持带血的剑而来,打开头颅示众,如此多的逾矩行为,陛下不怒反喜,原来这场是北疆使臣的鸿门宴,陛下想向北疆示威,宣扬国威,使北疆安定几十年才好。

        既然如此,只要羞辱了北疆使臣,便是与陛下同唱了一出戏,只要不过于僭越,陛下不但不会追究,也许还会龙颜大悦,重重有赏。

        陛下接着慕云漠的话说道:“是哪家养的好女儿,站出来让朕瞧瞧,也开开这北疆使者的眼界。”

        陛下开口,宋木子只得听从。

        宋木子知道,现在自己是代表大楚,代表自己的国家与敌国交锋,不得软弱。倒是宋宜笑满眼紧张,不知陛下用意,不知陛下喜怒。

        于是,宋木子落落大方地站起来,向陛下行了个礼,走到殿中慕云漠身侧,说道:“木子不才,仅仅剿匪几十人,小事一桩,陛下乃真龙天子,日理万机,不敢叨扰陛下。没曾想到竟惊到了北疆使者,倒是罪过。”

        在座的都是朝中栋梁,自然是反应极快的,都立刻捧场大笑。

        北疆使者窘得红了脸。

        陛下龙颜大悦,说道:“赏,你何错之有,本是别人胆小如鼷。”

        北疆使者先是看到宋木子体态轻纤,移步似弱风扶柳,薄纱空束腰身,衣带飘飖,走向慕小将军身侧。又是看到木子容貌,眉梢眼角露怜弱,薄妆浅黛亦绝色。

        想着,这样一位美人,要说是倾国倾城,他倒也信,但要是一人剿匪,这莫不是楚国君王联合这女子演了一场大戏,来愚弄自己?

        北疆使者恼羞成怒道:“陛下打了胜仗也不必如此羞辱我国。这一柔弱女子,如何剿得了匪?大楚皇帝竟也满口谎话?”

        宋木子甩出飞银绸,直向北疆使者而去,北疆使者是个文臣,向后微退也是避无可避。宋木子的飞银绸立马缠住使者,将使者双臂腰身死死束住,用力甩至殿堂中央。

        并说道:“放肆,战败之臣,也敢如此嚣张,这是我们大楚皇帝,岂容你诽谤?”

        宋木子这一动,虽是粗鲁逾矩了些,却也证明了自己确实有剿匪的能力,质疑不攻而破。

        陛下对着半倒在殿中的使者说道:“你不适合当使者,回去告诉你们国主,换个人来谈。”

        木子已松开使者,使者站起来忙道:“那雪岭以南,杨林以北的领土归属?”

        陛下回道:“换个人来谈,换个认为雪岭以南都属大楚的使者来,孙统领,送使者出京。”

        北疆使者气极说道:“两军相战姑且不伤使臣,更何况两军战争已绝,堂堂大楚竟如此羞辱于我,这就是所谓礼仪之邦?”

        此言一出,最紧张的莫属世子宋景行了,宋木子所为虽是维护了大楚天威,却也实打实地伤了使者,是赏是罚,都算合理,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陛下说道:“朕向来赏罚分明,我大楚礼仪之邦,最是守礼。慕云漠,宋木子听旨。”

        二人双双跪下领旨。

        陛下说道:“慕云漠平定北疆有功,赏黄金万两,夜明珠两斛,玉如意十对,封镇北大将军,赐单独立府。宋木子剿匪有功,封京华郡主,赐银白两,赏苏绣、蜀绣、湘绣、粤绣各两匹。但伤他国使者有过,忠远侯府疏于管教,罚白银五两,明日上交。”

        陛下这一赏一罚,几乎算得上只赏不罚,此种偏袒如此明显,白银五两怕是宋木子头上一根素钗都买不来,就差告诉北疆使者朕觉得她打得好了,却又怼地北疆使者无话可说。

        后半场宴会依旧热闹。

        这场宴席,终究是大楚的庆功宴。

        宴席过后,宋木子看兄长面色如常,心中更是忐忑,连忙紧紧跟在兄长身后,随世子乘马车回侯府。

        这一路上,宋世子一言不发,好似宋木子不存在一样。宋木子看这情形,内心暗暗叫苦。

        这一路不远,却甚是煎熬。

        宋木子紧紧跟在宋世子身后,刚进侯府。

        宋世子肃声说道:“刘叔,关门!”

        宋木子闻声紧张地望向宋世子。

        宋世子铁青着脸说道:“宋木子,去祠堂跪着。”

        宋木子立马急声解释道:“哥哥你听我解释,这完全就是个意外,本来我就想绑了那匪首,替刘婶报仇,就只一个人,谁知道慕云漠突来剿匪,这才变成现在这样了。”

        宋世子听完更气,怒斥道:“宋木子,你现在竟有能耐只身闯匪窝了,还亏了遇到慕云漠去剿匪,要不然你能确保自己平安归来?”

        宋木子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眼神躲避,明显阳奉阴违不服气。

        宋世子更气:“好啊,我的好妹妹,你可是个巾帼英雄,改日北疆再起争端,直接让慕云漠回京,你去为国杀敌!”

        宋木子低头回道:“不敢。哥哥,我错了。”

        宋世子:“去祠堂跪着。想清楚自己哪错了再来松云轩找我。”

        宋木子原地不动,悄悄伸手过去扯着宋景行的衣袖摇动,盯着宋世子用眼神撒娇。

        宋世子一反常态丝毫不为之所动,反而火气更高一丈,冷冷地说道:“你再不去,禁闭半年,一步都不许踏出你的紫玉阁。”

        宋木子瞬间委屈,世子哥哥第一次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之前都是宠溺爱护,很少连撒娇都不管用,因为自己根本用不到撒娇,本就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的兄长。

        宋木子一时间已忘了事情本身,只是委屈哥哥不疼爱自己,冲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宋木子一时间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般留下,低头啜泣着,又不敢赌气不理宋世子,抽泣着断断续续地抱怨着:“我知道今天惊动了圣上,但本来不是这样的,就偷偷取一人人命,不会影响什么,谁知道碰上那慕云漠剿匪,那、那他去剿匪之前也没跟我商量呀。”

        宋世子见妹妹委屈落泪,是又心疼又着急:“谁人敢抛了陛下宴席途中去剿匪?他慕云漠,人家半月平定北疆,这次本就有北疆使者,去配合陛下唱着一出戏天经地义。慕云漠此举冒犯皇威,虽有陛下默许,咱们当今圣上又是百年难遇的明君,宽厚仁慈,但难保内心不会有所芥蒂。可这土匪首领都是你剿的?你倒成了这出戏的主角,慕云漠又是平定北疆又是回京剿匪,竟比不上你的风头大?就算是陛下心有介怀,你也为他慕云漠分去了几分。好一个能文善武的慕云漠,翻弄云雨也不输当朝宰相。宴席之中未发几言却将此中局势掌握于股掌之间。”

        宋木子听完之后倒是收住了委屈和眼泪,注意力全部被转移了。佩服于那少年的满腹韬略、经纬天下,也有一丝被利用的委屈在,但与他并肩齐名共辱外敌,却又有一丝喜悦。

        宋景行见宋木子除去了委屈与不解,自然而然地认为妹妹是了解了事情原委后诚心悔悟了。

        于是便教育妹妹以后要爱惜自己身体,不涉,险境朝廷之上多有谲诈要谨言慎行云云。

        然后又仔细询问了妹妹剿匪过程有无受伤云云。

        宋世子见妹妹一副诚心诚意的样子,不忍责罚,又对着宋木子念了一番才算罢休,叮嘱妹妹好生回去休息。

        跪祠堂的事自然就是无人提及了。

        宋景行也是个干净利落,言出必行的主,唯有对这宋木子,失了许多些原则,丢了这一诺千金。

        忠远侯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可三日后,快驿来报,侯爷督察□□盐商回京途中遇泥石流,险些遇险,却碰巧发现□□知县私开黑矿三处,奉旨查办,这一查牵扯甚大,每个三五月怕是回不来了。

        侯府上下都在为侯爷担心的时候,却有人另有图谋。

        要趁着侯爷未归图谋些什么。

        与此同时,京中似是凭空而出了一群流匪,专门奸虐年轻女子,已出十余桩惨案。

        京城内巡查甚严,按理说这天罗地网已布下,并无贼人容身之处,可贼人半月未除,似是内有一股势力与此接应。

        可说来也巧,宋木子运气不好似的,几乎每次独自出门都会被这群流匪装上。然后这群贼人被暮月、朝雾二人尽数歼灭,可下一次又会有新的流匪出来。

        宋木子不甚在意,照常出门,还挑衅似的逛了集市,买了街上最精致的龙鱼灯悄悄来到兄长的松云轩,想给兄长个惊喜,送给兄长,因此并未让人通报。

        宋木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兄长窗边,捅了纸窗一个小洞向里望去,却看到了许姨娘正坐于宋世子厅上说着什么。

        宋木子眼下好奇,不知二人能说些什么,于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是呀,那一批批的流匪是我找人做的。世子你再是将宋木子保护得妥帖,也难免疏漏之处,倒不如尽早让出这世子之位,让你庶弟乘爵,也到保了你妹妹平安。”

        宋木子听到这,将龙鱼灯默默放到侧门旁的角落中,转身离去。

        宋木子这才知道,原来忠远侯府从来厚待庶子是何缘故,原来自己让兄长一再妥协。兄长从小勤学苦练,废寝忘食,自是想要建功立业,一展雄心,怎么可以失了这世子之位?

        木子又想,慕云漠本是太后之侄,属皇亲国戚,却未待袭爵便封了将军,另立府宅,若是他愿意,定能护得住自己,也能是兄长不那么孤立无援。

        上次慕云漠直接给自己皇帝要的头颅,定是不讨厌自己,再说不是京中有流言说自己是“天上人间第一绝色”吗?

        是否可以——?

        宋木子立马来到新建的镇北将军府,说:“谢慕将军京郊剿匪相护,想要面谢。”

        半炷香后,通报的门卫归来,引宋木子入内,说:“自家将军正在星汉亭内处理军务,劳烦姑娘过去。”

        宋木子进星汉亭内,并未屏退左右,开口便说道:“当日京外若非遇到将军,木子也许命丧黄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愿以身相许。”

        慕云漠稍稍愣了一下,微微皱眉回道:“谢宋小姐盛意,云漠并未救小姐,不敢居功,宋小姐请回吧。”

        半月平定北疆果真不仅仅靠兵力,如此情况下还能处变不惊,冷静理智。

        当今圣上虽是宽厚,忠远侯府与自己同属武臣,若是联姻,一旦联手谋反,就只剩三成兵力在陛下那,皇帝怎会安眠?

        宋木子却跪在慕云漠的星汉亭旁,并未离去。

        虽是夏日已过,可正值秋老虎,夏末初秋却仍是烈日灼灼,女主跪得整整一个时辰,公子侍卫若风才传公子令,说自家公子请宋姑娘再进星汉亭品品今年新进的君山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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