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是我的人
回想起昨夜那个梦，卫致现如今仍心有余悸。
——彼时是太上皇的祁甚于晚宴上众目睽睽之下被毒死，而后停尸于中崔宫。
卫致跪在牌位前，不吃不喝两日夜，终于在第三日，等来了王恪的消息。
王恪自那日晚宴之后，一直在探查是谁下的毒手，一开始他抓到了一个从前侍奉过祁甚的内侍，内侍在重刑之下对下毒一事供认不讳。
可王恪与卫致并不傻，一个内侍哪来的动机去毒杀一国太上皇？
除非背后凶手另有其人。
于是王恪奉卫致之命顺藤摸瓜，终于让他查到了蛛丝马迹。而这些证据无一不指向祁甚的皇叔祁霖……
卫致记得，当时王恪跪在殿中向他禀明此事，此案牵扯之大，已超乎所想。且王恪还向他表明，皇叔似乎还与多年前卫致父兄之死有关……
下令彻查之后，王恪将之前那名下毒的内侍带到殿中，也是那时卫致见到了他。
虽然彼时内侍遭过重刑，囚衣上血迹斑斑，头发杂乱，面容污秽，但再见时，卫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是皇叔祁霖的人。
想到此处，加之看着不远处粘贴着的告示，卫致已然断定，那不是梦。
可若是前世今生之说，又未免太匪夷所思……
祁甚从方才转头看向卫致时，便觉得他不大对劲。此刻见他似是在出神，犹豫了须臾，终是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卫致这才回神。
见此祁甚站起来拍拍衣裳上的尘土，“他们已经走了。”
卫致闻言起身。
两人走到那块告示之前，深深看了眼上面的画像以及捕文。
卫致遂道：“今日必须进城，在外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祁甚颔首。
“走吧。”卫致背着手向城门走去。
或许是今日要放流民进城的消息已传开，城门口已聚集了不少人。祁甚找了个阴凉的位置坐下，扯了扯旁边站着的卫致。
“坐下。”
卫致摇头：“无事，你坐就好。”
祁甚：“……”
闻言祁甚使劲扯着他的衣袖，欲将他拉倒坐下，“快坐下，我有事和你说。”
卫致这才乖觉的盘腿坐下。
祁甚看了眼他正襟危坐的姿势，不禁摇了摇头，道：“方才让你坐下，是因为你站着太过显眼，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如今看来，坐着也一样……”
“为何？”
卫致看了眼祁甚的坐姿，顿时紧抿双唇，想出言责斥，却又看了看周围流民横七竖八躺着的姿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祁甚看卫致的表情，想来他已是知道了“为何”，索性更随意些，靠着背后的岩石闭眼半躺下了。
“一会进城后，我们去镇南王府找宁昀，他会助我们进宫。”祁甚闭着眼状似无意的说道。
没曾想卫致立时出言反对：“不妥。”
祁甚倏地睁眼看向卫致，“为何不行？”
一直背对着祁甚的卫致此时转过头来，面上十分严肃：“你觉得宁昀靠得住？”
祁甚皱眉，未答。
宁昀好像似乎…确实靠不住……
他若真的靠得住，当初让他带兵埋伏在猎场一事便不会暴露了。
于是祁甚反问：“不找宁昀还能找谁？”
“王恪。”
卫致回答的斩钉截铁。
听此祁甚沉默半晌。他寻思着，卫致此时应该不知道自己已经晓得王恪是他的人，而他现下如此暴露，还真有种被逼至绝境的感觉……
“王恪是……？”祁甚明知故问。
卫致转回头，看着远处渐渐升起的朝阳，淡淡的道：“他是我的人。”
祁甚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闻言他猛的抬头看向卫致，卫致未转头，他似乎在看着远山那轮越来越刺眼的朝阳，朝辉洒在他的身上，从祁甚的角度看过去，刚好给他的周身渡了层淡淡的光晕。
“吱呀——”
两人沉默间，忽的听到身旁不远处的正门应声而开。
祁甚立时起身拍了怕衣裳，拉起卫致：“走罢。”
祁甚拉着卫致插进队伍中，他侧身看了眼前面排队的人，“还好，人并不多。”
两人无言许久，沉默的跟着队伍前进，终于到他俩时，忽的听到城内传来马蹄声。
一个士兵骑着马拿着一卷书信疾行而来，高呼：“霖王有令——”
祁甚见此暗道一声糟糕，立时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两个盘查官兵，做出一副谄媚的样子道：“官爷，问也问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为首的官兵看了眼祁甚，不甚在意的道：“快走，别耽误爷听贵人旨意。”
听此祁甚拉了卫致就走，待走进了城门，听到身后传来那传信士兵要求捕捉刺客的声音，祁甚立马加快了脚步。
直到向左走过街市拐角，确认官兵已经看不见他们，祁甚才松了口气。
他背靠在街角的青石墙上，“差点就……”
“那个士兵不会说的。”卫致负手道，“要是让上司知道他放走了和‘刺客’极为相似的人，他肯定会被重罚，为了避免此罚，他定然不会说出方才放过了可疑之人。”
“也对。”祁甚顿了顿，又道，“可皇叔要是在城外迟迟搜查不到我们，定然会将视线转到城内，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话毕，祁甚直起身离开青石墙，“走吧，去丞相府。”
卫致跟着祁甚出了巷子，七拐八拐的走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你认识路吗？”
闻言祁甚忽的停了脚步，站在原地许久才转过身来，“嗯……好像似乎是不认识的。”
话毕又立刻补充：“这也不能怪我，皇宫到丞相府的路我十分清楚，但京城这么大，我又常囿于宫里，如何会知道城门到丞相府的路。”
卫致轻叹，遂转身：“跟我来。”
祁甚黯然的低着头跟了上去，走了约摸半个时辰，终于在拐过一处拐角之后，看到了不远处的丞相府大门。
祁甚立时就想上前让门口站着的门房去禀报通传，却不想才走出一步，就被拉回到了拐角之后。
“你做什么？”祁甚扒开卫致拉着他衣裳的手，问。
“不对劲。”卫致紧盯着前方。
祁甚顺着卫致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两个门房站在大门两侧，身姿笔挺。
身姿笔挺……
祁甚恍然——
丞相府被皇叔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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