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要是还是不相信我,拿铁链把我栓在门角落
洛泱泱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气,厚着脸,无力道:“靖兰,一场误会,真的是一场误会……你要是还是不相信我,那刚才那铁链拿来,把我栓在门角落,我们隔那么老远,你总该放心了吧!”她说完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好端端的又提刚才的铁链干嘛?府中上下就没别的铁链吗?
姬靖兰的怒气虽然没有消散,但是似乎已经被压制,他又恢复那种拒人千里的态度,冷冰冰道:“郡主的‘好意’,我受不起。请回。”
“哎,你可不能赶我走!我要是现在出去,效果就适得其反了。你别看四下里安静得很,他们可都悄摸看着呢,就盼着咱俩出个什么意外,闹个什么笑话的。然后他们就会更加变本加厉了。”洛泱泱到底没忘记今天来最主要是干嘛的,原则立场得站稳了。
姬靖兰沉声道:“我说了,我受不起,也不在乎。”
洛泱泱要被他那油盐不进的样子急死了,几乎要捶着胸口道:“不是,我现在出去,就等于出去跟全天下人说,你就这么点时间,你也不在乎吗?”
洛泱泱发车,又成功让纯情少男姬靖兰愣了几秒,然后那张和田白玉似的脸肉眼可见地泛红了。从那微鼓的两腮可以看出,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霍”的一声甩袖声,那颀长清隽的身影已经转身大步而去。
“喂!你不能走!”洛泱泱望着那道背影急追过去,想伸手去抓,又不敢再触怒他,眼睁睁看着他穿过外间,绕过屏风,来到房门前。
正心焦如焚之际,洛泱泱忽然听得门后传来桑梓的声音,“郡主!李公子、黄公子、何公子、步六孤公子、勃阑伽公子,请求陪侍。”
不管怎么样,这一嗓子喊停了姬靖兰的脚步。洛泱泱忙抢上前来,给姬靖兰打了个“交给我来处理”的手势,拉开了一点门缝。
她果然看到外面站着五六位翘首以盼的美男。他们一看到洛泱泱的脸,即刻纷纷跪倒,异口同声道:“求郡主许我等陪侍!”
桑梓凑上前来,善解人意地小声道:“郡主,这多让几位公子陪侍身侧,雨露共沾,本就是您临幸擢锦院的一个‘传统’。今日不如也成全了公子们,也好……一举两得呀!”
桑梓说这话时,姬靖兰就站在洛泱泱旁边,洛泱泱能听到的,他自然也听到了。洛泱泱不用转头看都知道,他此刻的脸色有多么阴沉,他的内心有多么想徒手将她撕开两半。
洛泱泱斗胆伸手捏了捏姬靖兰的袖子,给了他一个“稳住”的眼神,然后拚死无大害地对桑梓说了一句震惊了在场全部人的话:“既然如此,你把他们都叫来,所有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姬靖兰门前的小院子里变得佳人济济、衣香鬓影,十几位美男和各自的侍从都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等待召幸。
风妤郡主虽然是向来豪放,但是一夜召幸所有人的壮举是前所未有的,这历史性的场面让众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片刻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姬靖兰的厢房门被打开,但大家等来的不是桑梓的传唤,而是洛泱泱本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院子通亮的灯光早就绞碎了如水夜色,此刻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噤声,连草丛里的虫鸣都止息了。
洛泱泱踱步来到众人面前,背着手看着他们每一个人,朗声道:“之前,我有些话没跟大家说清楚,令大家误会了。”她看向站在一侧的姬靖兰,“我将姬公子请回府中是爱他之才,他不光是我郡主府上的座上贵宾,将来还会是我羿国的栋梁肱骨,贵不可言。靖兰大度,此刻之前的事概不追究,但往后再有人有不轨的念头,就先掂量下自己有几个脑袋。”
众人听了,都暗抽凉气,连忙下拜谢恩谢罪。
“我把你们全部叫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洛泱泱看了一眼也垂手一旁的严守信,“好男儿志当齐家报国,从前,我将各位留在这擢锦院,是委屈各位了。明日,各位可尽将自己的才学抱负展示与严管家,严管家会根据各位所愿所长,助各位在府中谋一个合适的位置——才足以理政的,可以作为我郡主府的门客;武足以挡敌的,可担我府中家将;德才出众者,我还会举荐给羿侯,将来说不定能出将入相,光耀先祖。即便强能不在文治武功,只要有一技之长,严管家都一定能够给各位一个发挥所长的位置;哪怕才能未显,也会获得读书学艺的机会。当然,如果更有他志,我也不强留,严管家将备下盘缠薄仪,送各位一程。他日山水相逢,也当各怀欣喜。”
洛泱泱话音落下,院子里静得跟空无一人一样,连桂树叶子上的水露滴落在树下黄蜡石上的声音都叫人听得一清二楚。
片刻后,才有一个长相阴柔的美男,壮着胆子,用仅可听闻的声音问道:“那以后……我们还能得到郡主垂爱吗?”
洛泱泱道:“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另一个美男哑声道:“郡主这是……这是要遣散我们吗?”这话显然道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那一个个低垂的脑袋瞬间都扬了起来。
“谈不上‘遣散’二字。”洛泱泱道:“我是把每个人最宝贵的东西还给你们——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
当夜的擢锦院动荡非常,生动地上演了一幕“几家欢乐几家愁”。洛泱泱回卧房后,一碗九转固本金汤喝下去,倒是睡了整晚安稳觉。
七月已过,陵州城暑热未褪。
近来在政事上颇有长进的姜珩刚刚在朝堂上得了筹备西苑武比的重要差事,心中正是畅快,此刻正与有功心腹在府中一处水榭上品茶纳凉。四处还有蝉鸣不时传来,却并不觉聒耳扰人。
“宋先生,近日倒是有一则趣闻,不知先生是否听闻。”姜珩呷了口茶,放下茶杯,看向旁边的宋知儒,笑道:“据说风妤忽然不知抽了什么风,几乎清空了她府中男宠所居的擢锦院。虽然她这个人向来行事乖张,不可理喻,但有一样是铁打的,那就是嗜男色如命——此番动作倒是令人费解。”
宋知儒也放下手中茶杯,谨慎道:“在下孤陋寡闻,不似公子这般长目飞耳。风妤郡主这是……遣散私蓄的男宠?”
姜珩叹了口气,“我也不是长目飞耳。风妤这个人别的长处没有,就是淫威极盛、御下甚严,她府中的事最难探听。只是这次动作实在大——这比遣散更胡闹,据闻是让那些男宠们各凭本事在府中谋差事。你说这像话吗?真是亘古未有。”姜珩忍不住乐出了声,“不过,这风妤的举动谁能预料呢?说不定是什么与男宠们取乐的情趣之举。意味不明,旁人也不好议论。”
宋知儒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颦,随即恢复常态,陪着笑了一阵,似是想起什么,“那……那姬靖兰可是在此之列?”
姜珩“哈哈”大笑几声,拿过下人刚添了水的茶杯把玩,“先生问得巧。姬靖兰并不在此列,而且此事的起因正是他。哎呀,当初先生劝我将姬靖兰收归麾下,我的确是比风妤慢了一步。如今看来,风妤对他看重如此,怕是更难有机会了。”
宋知儒掩下懊恼,又试探道:“风妤郡主这般钟爱此人,会否请羿侯赐婚?”
姜珩轻笑一声摇了摇手,“先生来陵州不久,许是不知。父亲愈是看重姬靖兰,就愈是不可能让他跟风妤有什么名分。风妤自小不在宫中,不似我等在父亲膝下长大,她与父亲的父女情分甚薄。且因从小出宫,难保不会对父亲心生怨怼,父亲对她只有安抚、控制、利用,而不会真正委重任于她。风妤手握司祭署,掌管占天祭祀大事,得百姓崇敬,实非父亲所愿。如今又刚刚因妖术闻了名,怕是在诸侯之中多少有点震慑,所以才风头一时无两。”
宋知儒玩味点头,“若是这样,姬靖兰受看重,主公自然不会许婚。若是姬靖兰不重要了,就更不会许自家郡主与一个亡国公子结亲。”
姜珩一拍大腿,“先生说得太对了!”
“在下认为,主公重用风妤还有另一层意思。”宋知儒对上姜珩询问的目光,“对于主公来说,如今在众公子中,唯您与二公子年长且出众,但遗憾皆非嫡出。而君夫人又迟迟未有子嗣。主公尚在盛年,因他早年的经历,并不愿过早定下世子人选,正好风妤此人做事不按常理,什么人都胆敢得罪,又恰与您二位有隙,于是便容她居中掣肘制衡。”
姜珩敛住了笑容,边听边缓缓点头。
宋知儒慢慢喝了口茶,“不过,此局面并非牢不可破,也并非全然掌控在主公手中。公子相信在下,且让在下为公子徐徐图之。”
姜珩转忧为喜,“那就倚仗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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