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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天罗地网


我蹑手蹑脚的爬上去,扒着窗格偷听。

“……我就知道姐姐沉不住气”是花依藤的声音:“昨日里不见她回来,今日又是一天全无音讯,定是听信了那流言,私闯了忠亲王府……”。

“她生性倔强,听不得人劝”那男人说:“我在王府多年,自认亲王待我如同己出,若那双兽流金樽真的藏于府中,我又怎能不知?本来好言相劝,她却认定我心里向着王爷,故意拖延,话里话外又攀扯上五格格,这也罢了,如今竟不告而别……她一向视金钱如粪土,并非那贪心不足之人,却不知这次是怎么了”。

“姐姐一病多年,胸中郁结烦闷,脾气自然是急躁了些,况且她容颜大变,若是换作寻常女子早已是要死要活、天塌地陷一般,大人,你何时见姐姐哭过?玉娇却隐隐听见了几声抽噎,原来那泪水也是为了大人而流”。

她自称玉娇,看来那真正的花依藤就是躲在隔壁的冯春蕾。

“……是我救郡王被刺伤的那次么?”。

“当时大人伤在肺腑,性命垂危,姐姐不眠不休守在床边,直等到五格格和毛神医从关外赶来,才恋恋不舍的离去,玉娇听见那夜半哭声,心似刀绞,只能递上白帕,姐姐却任凭泪水扑面,黯然说,这种悲凉之感竟已是多年未有”。

男人长叹:“藤儿待我之心,我自愧不如,只是不懂她为何对流金樽如此执着?已近疯痴,除此之外,我什么不能给她?唉……想那器物必有他用,只是多次询问却不肯吐露实情”。

“大人,玉娇或许猜出了几分”。

“哦……”。

“但在玉娇说出猜测之前,有一事想问大人,还请大人直言相告”。

“但问无妨”。

“大人,如果姐姐容颜尽毁,你是否还愿近亲于她?”。

那男人不加思索:“藤儿如同我左膀右臂一般,有了伤病,自会加倍呵护,岂有弃之不顾之理?”。

“若果真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玉娇停顿了片刻:“……我想那流金神樽,不仅能点石成金,亦可助人返老还童、重拾青春,所以姐姐才会拼了命的去寻找,希望有朝一日大人可以亲手为她摘去面纱”。

“点石成金已是奇闻,返老还童更是痴人说梦,藤儿是真真走火入魔了”。

“世上女子多在魔道中,只是魔与魔不同罢了”玉娇叹了口气:“还劳烦大人仔细打探着,如果姐姐不幸困于王府,全凭大人一力搭救”。

“这是自然,况且改良的火器图样已递至兵部,行文下来,仍需她监工督造”。

玉娇又叹了口气:“难道大人只惦记姐姐的机簧之术么?……这次找到姐姐,还求大人不要再将她带回依红馆,此处并非姐姐久留之地,玉娇也不忍见她每夜辗转无眠,既然决定不再抛头露面,不如彻底远离了风尘,以免污了大人的赫赫威名”。

那男人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儿:“你也知我与五格格立有婚约,当年王爷带云儿巡边时,便已定下成亲之期,日前已催我着手修缮府邸,速速迎娶,此事已万难更改,至于我和藤儿…………玉娇姑娘,我明白你在外面的所做所为,虽说是为了自家姐姐着想,但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大人莫非是嫌玉娇多事?”。

“不,不,你二人虽非同胞,但姐妹情深,只是关心则乱,难免操之过急,况且我一介副官,事事仰仗王爷提携,若此刻那些流言蜚语传到五格格耳中,势必会开启祸端,岂不是得不偿失,不过,你也不必忧心,我自恃非池中物,待造出那银犬铁马,轰动朝野,皇上与王爷自会另眼相看,加官进爵,到那时,方能遂了藤儿的心愿”。

这男人一定是李琅语,还没跟小郡主拜堂,就准备着要纳妾,真是渣男一枚。

他忽然站起身来:“光顾着说话,不想天色已亮,玉娇姑娘也该歇息了,我若有了藤儿消息,便立即着人来告”。

玉娇说:“大人稍等,姐姐还绘了吐焰乌龙的草图,我取了来,大人一并带去”。

我慌忙骑着楼梯扶手滑到大厅,钻进桌帷里,不到片刻,耳边就听见“噔噔”的下楼声,然后从缝隙中看到一双银白洒金的勾头硬靴从面前走过,推门而出。

我趴在桌底下暗暗思索:肯定是当年在孙家大院转化过金人后,冯春蕾的器官开始衰退,所以才不顾一切的寻找那流金樽,也许这就是她口中所说的外界更强大的力量!

这女人不是个傻妞!

首先,她利用花依藤这个名字投身妓馆,原本是为了方便打听流金樽的下落,谁曾想很快就人老色衰,不得已找来了这个玉娇冒名顶替,自己则藏在隔壁房间伺机而动。

偷梁换柱这种伎俩瞒得住小春,但绝瞒不了老鸨子,她一定是收了钱,闭了嘴,后来冯春蕾又把李副官牵扯进来,她当然更不敢泄露机密。

想明白这一点,我已经睡意全无,跑到厨房帮着崔勺儿劈柴烧火,顺手揣了几块枣糕溜出了倚红馆。

胡立菁还没起,我推了一下屋门,里面杠着,又推了一下,她听见动静揉着眼睛把门打开。

“昨晚侦查了吗?”。

“嗯……等到后半夜,连个鬼都没见着,白让蚊子叮了一身包”。

她头发蓬松,双手抱着自己,两边挠。

“你藏那儿了,我怎么没发现?”。

我观察过小巷,她不在。

胡立菁打了个呵欠,用手一指屋顶

“人家马大哥白天累的要死,晚上回家就是睡觉,天什么时候黑,他什么时候闭眼,等我刷完了碗,再想约他上街时,这老人家早就梦见周公了”。

她自己不敢去,却也因此找到了个监视冯春蕾的绝妙去处。

不看不知道,原来倚红馆的二楼后窗正好对着这边,附近又都是低矮的房屋,视野无比开阔。

可现在光守株待兔是不成了,既然冯春蕾有可能去了忠亲王府,我想让胡立菁到王府周围转转,总比她一个人趴在屋顶上喂蚊子强,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好啊”。

她忽然来了精神:“万一能见着五格格呢,好几天没见,还真是想她”。

见着了也没用,那些势利眼的家奴随护不会让她靠近的,更要命的是,她应该怎么向五格格解释时空穿梭和外星来客这种连我们都难以接受的事情。

“我可以提醒她保护好九州刀兵图啊,如果图纸没被篡改,王爷也就不会被皇上猜疑”。

她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勉强能说得过去的理由而沾沾自喜。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骨碌碌”的车轮响,一辆骡车停到院门口,赶车的手提长鞭,“啪”的甩了一下:“二哥,时辰不早了,马姑娘说速去速回,快些赶路吧”。

马长生应声从东屋出来,提着香烛纸钱,与此同时,厢帘也从里面撩开,一个女人探出头来,竟然是花依藤。

只不过她现在一身村姑装扮,素花粗布,裹着头巾,冲马长生喊了声:“哥哥,祭拜之物,我已准备齐全,咱们这就走吧”。

马长生跳上骡车,和赶车的并排坐着,接过鞭子,“驾”了一声,朝城外的方向直奔而去。

“这个女人就是冒牌的花依藤,本名叫玉娇,没想到会是马长生的妹妹”。

难怪当时在包子摊的时候马长生会愤而起身,谁能忍受得了别人对自己的亲妹妹指手划脚。

我对胡立菁说:“你先去忠亲王府,晚上我再来,想办法套套他的话”。

她答应了,我们俩在倚红馆外分了手,刚进门就被小春堵住:“好呀,你这个偷儿,又溜了出去”。

她揪着我的耳朵:“随我去清扫房间,今日花姐姐出了门,说李府里没准会派了人来,叫咱们候着,还让我看管着你,若偷奸耍滑,不给饭吃”。

我跟她上了楼,拿着抹布一通乱擦,发现与隔壁相连的那面墙上有个菱形的格子花架,在它的右侧有条自上而下的细缝,地面也有淡淡的弧形划痕。

有暗门!我推了推,果然“吱”的陷进去,正要再使点劲,小春却鬼使神差的叫我去帮她挪大花瓶,随后洒水拖地,把波斯地毯搭到后院去晾晒,给香熏铜炉、铜镜上油,清洗纱帐、绢花、烛台,总之忙了个一溜够,好不容易有了个喘息的时机,花依藤又回来了。

“李府来人了么?”她进来就问。

“还不曾来”。

她“哦”了一声,坐在圆凳上,眼睛发红,看来是哭过。

小春冲我绷着脸:“没眼力价么?出去,姐姐要换衣裳”。

我臊眉拉眼的在门外站了会儿,小春出来了:“姐姐让你去忠亲王府找一个叫钱管事的,请他吃顿酒,问问王府里这两天可有什么新奇事儿发生”。

“那……我该怎么说呢?”。

“你便说自己是玉林的把兄弟,他自然晓得”。

说着,塞过来一个小荷包,我捏了捏,是几两碎银子和一面铁牌。

铁牌上镶着个白玉刻成的飞鹰。

我径直来到王府外,兜兜转转了好几圈也没看见胡立菁的人影,索性不管她了,向门房表明了来意,那门子倒是个脾气好的,打发了人叫来了钱管事。

钱管事是个胖子,笑模样,给人一种与世无害的感觉,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请你吃饭,只是见着了铁牌,又听到玉林这两个字,立刻把我拽了出来。

“我的爷呀,你好大的胆子,这是能嚷嚷的么?来,来,来,随我到僻静处叙谈”。

他领着我进了一家普通的面菜馆,要了单间,等上齐了菜,就赏了伙计,让他出去了。

“这位姑奶奶也忒心急了些,还没坐实的事情,万万伸不得手”他把声音压的极低:“昨日王府中又突现邪祟,有个小婢夜间小解时,瞧着白乎乎的一团影子在后花院里飘来荡去,走到近前,竟是一披头散发的女鬼,当场撅了过去……唉,倘若是个真鬼也就罢了,怕只怕是找那东西来的”。

我能猜到那女鬼是谁,却没想到这帮人也在打流金樽的主意。

“这鬼也是个笨鬼,王府那么大,如果没有准确的位置,就是让你找,没个十天半月也找不到”。

“可不是的嘛,九成九靠的是运气,并不是那船到桥头、水到渠成的事”。

“这风声是谁放出来的?把这人找出来,不怕他不说”。

钱管事晃着腮帮子:“要能找出来,也定是个鬼,这人早就被……”他“咔”了声,伸手在脖子上虚划一下:“那还等得你我动手”,

“谁干的?”。

“当然是王爷了,我也只是听得一两句,说这人原在王府领着护卫督管,算是小头目吧,却一味嗜赌如命,谁知今年走了背字,倾家荡产不说,又被债主子逼的昏了头,狗急跳墙,勾结了强匪要盗取金樽,你说这不是寻死么?老虎屁股可是轻易摸得的”。

唉!我暗中替这种仁兄觉得不值,同时又感同身受,债台高筑的滋味确实让能人抓狂。

“如果那金樽真的在王府,咱们肯定也是要硬抢的,反正那忠亲老王爷不会拱手相让”。

钱管事又摇头:“若都是这等手法,那孙子老儿又何必呕心沥血的写出三十六计,而且帮中规矩,钝刀子不杀猪,咱们做密线的保住自个儿就成”。

他起身替我倒了杯酒,重新打量了我两眼:“看着小哥面生的很,不知是新碗还是老梆?河里的还是土里的?”。

这是黑话,新碗大概是指刚拜的把子,河里的就是从外地来的自己人。

“新的,新的”我含糊过去,问他:“既然王府都闹了鬼,王爷那儿有什么动静吗?”。

“王爷是何等样人,必定看出了其中端倪,无奈那小婢吓的疯言乱语,众家眷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只好去请了法师,你来时府中正设了祭坛驱鬼,想来也不过是作作样子罢了”。

我觉得冯春蕾不会轻易罢手,也许她现在仍藏身于王府之中。

钱管事哈哈一笑:“我还担心她不露面呢”。

“怎么说?”。

“王爷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漫说一只孤魂野鬼,大罗神仙也插翅难逃”。

他又陪我喝了几盅,便推托府中有事要走,临行前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再去王府找他,如果得了实信,自然会通知玉林的。

这个玉林是什么人?玉林!玉娇!我反复念了几遍,心里一动,铁牌是玉娇给我的,她又叫马长生哥哥,难不成马长生就是马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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