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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两场婚礼


离开东京之前,赵惟谨带林悠然去了一趟西宫。

        如今,宫殿中的布置依旧保留着孝章皇后在世时的模样,林悠然看着那一草一木竟没有丝毫陌生之感。

        因为,这里是赵惟谨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缓步游走在静谧的宫殿中,林悠然仿佛看到了少年时的赵惟谨——

        小小的人儿板着脸,一本正经地伏在书案上临摹字帖;午后会练一套拳法,就在那棵大槐树下;偶尔也会调皮一些,爬到树上摘了槐花放入孝章皇后最心爱的骨质瓷瓶中,里面原本珍贵的姚黄牡丹被他随意丢在窗下……

        他自小聪慧,读书习武从不让长辈操心,孝章皇后反倒担心他失了少年人的朝气,于是命人在葡萄藤旁埋了一个秋千架;堂兄弟们下了学堂会来找他玩,几个半大小子比赛荡秋千,想来他从未得过头筹,因为啊,他从来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即便有夺魁的能力也懂得遮掩锋芒……

        这就是她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啊,那个独一无二的赵惟谨。

        “想荡秋千了?”赵惟谨抓着秋千晃了晃。

        林悠然仰着脸,笑盈盈地望进他眼底,“你帮我。”

        “好。”赵惟谨笑笑,尽职尽责地做起了晃秋千小弟。

        秋千前前后后地荡着,林悠然和赵惟谨的距离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就这样两两相望,视线交织,明明是秋日,却生出几分春日的旖旎。

        再一次,秋千带着林悠然荡回赵惟谨身边,赵惟谨忽然伸展双臂,将她拦腰抱起。

        舍不得了,即便是这么短短的一段距离,都舍不得看着她离开。

        如此暧昧直白的话赵惟谨没有说出口,林悠然却懂了。她主动勾住他的脖子,红着脸送上娇嫩的樱唇。

        于是,在这个秋日的午后,在这座静谧的宫殿,在这些曾经见证过赵惟谨成长的地方,两个人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出宫时,林悠然对赵惟谨说:“回了南山村,咱们也搭一个那样的秋千好不好?”

        “好。”

        “葡萄架也要有一个,就从那株老藤上压枝好不好?”

        “好。”

        “你说,如果我把殿中那些桌椅瓶罐偷回南山村,官家会不会定我的罪?”

        赵惟谨笑笑,声音低沉而宠溺:“我与你同担。”

        林悠然满意地笑了。

        有了秋千架,有了葡萄藤,有了他曾经用过书案与棋盘,就好像,他的少年时光也是自己的了。

        ***

        两个人一起回了南山村。刚进家就听到一件喜事——许氏和谭木匠要成亲了!

        宋时的规矩,孝期是二十七个月,但民间为了不影响农事与嫁娶,往往守上半年便是尽孝了。

        这对半路夫妻走到今天委实不容易,因此格外珍惜。

        按照许氏的性子,婚事本不欲大办,然而考虑到谭木匠的心情,最终还是依着他的意思正正经经地把六礼走全了。谭木匠同样顾及着许氏的喜好,事情办得既低调又不失体面。

        林悠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从两位长辈身上学会了“彼此包容”以及“换位思考”。

        婚礼前夜,林悠然和二丫送了许氏一件礼物——她们亲手做的绿色的嫁衣。

        许氏怔怔地看着,不觉湿了眼眶。

        林悠然说着俏皮话:“阿娘该不会是嫌弃了吧?你看啊,这喜服虽然针脚不够细密,可是珍珠宝石缀得多啊,阿娘明日穿出去保管是整条街最闪亮的新娘子!”

        “你呀!”许氏破涕为笑,两个女儿亲手做的嫁衣,她哪里会嫌弃?

        她爱惜地抚平褶皱,叹道:“即便在初婚时我的嫁衣也不过是青色,这还是阿爹阿娘省吃俭用做出来的,如今再嫁,按理说不能穿绿衣……”

        经历过柳福娘的婚礼,林悠然对宋代婚俗有了一定了解,所谓“红男绿女”指的就是大婚时的嫁衣颜色,男穿红,代表权威,女着绿,代表富贵。一般只有富贵人家娶正妻新嫁娘才能着绿嫁衣,寻常人家大多穿青色,侧室或填房着红衣。

        许氏私下为自己准备了一套嫁衣,是红色。

        “又不是妾,怎么就不能穿绿衣了?”林悠然拎起嫁衣披到许氏身上,笑道,“谭叔三媒六聘一样没少,是按照结发妻子的礼制迎娶阿娘,阿娘自然想穿什么穿什么。”

        林二丫重重点头,附和道:“阿姐说可以,谭叔说可以,我也说可以,阿娘就安心穿。至于旁人说的,跟咱家有什么关系?”

        林悠然挑了挑眉,惊喜地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好丫头,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被最喜欢的阿姐夸奖,林二丫害羞地笑笑,脆生生道:“读书还是有点用的。”

        林悠然忍俊不禁,许氏一脸欣慰。

        有了两个女儿做后盾,她还有什么可怕的?第二日,她大大方方地穿上绿色嫁衣,等着心上人牵着高头大马来迎娶。

        谭木匠穿着大红喜服,戴着青色方巾,刮了胡子,束着腰带,倒显得年轻了十几岁似的,同娇小貌美的许氏站在一起,竟如同一对少年夫妻!

        迎亲的马是赵惟谨亲情提供的战马,马背和许氏的肩膀平齐,许氏踩在台阶上都勾不住马镫,正着急,就见谭木匠大步上前,将她拦腰一抱,稳稳当当地放在了马背上。

        围观百姓欢呼起哄。

        许氏用团扇遮住红透的脸,暗地里白了谭木匠一眼。谭木匠好脾气地笑着,大把的喜钱丢到人群中。

        有人酸溜溜地感叹:“许氏这下算是圆满了。”

        刘娘子脆生生搭话:“这是她该得的。”

        对方一顿,转而带上几分笑意:“谁说不是呢!”

        苦尽甘来,莫过于此。

        谭木匠的新家就盖在豆腐坊旁边,迎亲的队伍却没直接进门,而是从谭木匠家出来,循着日出的方向绕着南山村转了一圈,才到了豆腐坊门前。

        接上许氏之后,也不能直接回谭木匠家,须得换一条路,逆着日出的方向再走一圈,才能将新妇迎进门。

        这就叫“新妇娶进门,不走回头路”。

        依着先前说好的,许氏不会再生三胎,而是把二丫带去了谭家,二丫改口叫谭木匠“阿爹”,将来为两位长辈养老送终。

        林悠然站在豆腐坊门口,望着阿娘和妹妹的身影渐渐走远,终究没忍住,滚下泪珠。

        借着衣袖的遮挡,赵惟谨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慰:“莫哭,你还有我。”

        林悠然哽咽着,软声道:“你嫁给我,可好?这样豆腐坊就不会很空了。”

        本是一句撒娇的话,没想到,赵惟谨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好。”

        林悠然还来不及惊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地看到马背上的人,心下一紧。

        不会又出事了吧?

        赵惟宪注意到她的神色,故意没解释,反而板着脸说:“备好香案,沐浴更衣,准备接旨。”

        林悠然提心吊胆一通忙活,同赵惟谨一起跪地接旨。

        赵惟宪憋着笑意,清了清嗓子,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读完圣旨上的内容。

        林悠然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瞧见赵惟谨脸上的喜色,这才怔怔地问:“这是……赐婚的旨意?”

        赵惟谨道:“不止赐婚,官家还加封你为‘孺人’——婚前赐的封号,不因丈夫或儿子而显耀。吖吖,这是你自己挣来的。”

        林悠然心下动容,因为这个“自己挣来”的封号,也因为赵惟谨这番话。原来,他一直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也一直不动声色地成全着她这份自强与骄傲。

        “恭喜郡公!”

        “恭喜夫人!”

        水牛等人单膝扣地,齐刷刷给林悠然行了个军礼。

        林悠然红着脸回了一礼。

        赵惟宪哈哈大笑,扬声道:“来来来,都留下,今日慎之请客,好酒好菜管够啊!”

        小小的院落,一片笑声。

        ***

        接下来的日子,林悠然不得不把心思用在准备婚礼上。

        为什么说“不得不”呢?

        因为呀,突然有一天,周围所有人都成了赵惟谨的眼线,无论林悠然去成衣铺子监工还是去河沿儿食肆帮忙,都会被人以“这里用不着你,好生准备婚事”为由赶出来。

        林悠然想着在家画画羽绒服的新花样吧,林四郎几个小萝卜头冷不丁就会冒出来,嬉皮笑脸地拉着她出门采买。

        她怎么都想不通,赵惟谨什么时候人缘这么好了,就连二丫都被他笼络了去。

        于是,林悠然只得被迫放下工作,一天到晚不是在逛铺子就是走在逛铺子的路上——衣裳须得买几套,头面要选什么样式,嫁衣上的禁步与回门宴上的有什么不同,就连婚后一年内用的襻膊颜色都极有讲究。

        林悠然跟着长辈们一日日看下来,不知不觉长了不少见识。

        林悠然在现代时也陪同学走过婚礼流程,从拍照到订婚纱,再到婚庆公司的选择,最后是婚礼当天的酒水席面,一圈走下来,值得回忆的幸福和感动没有多少,反而遇见了各种糟心事,婚纱照拍完,跑民政局把刚到手的结婚证换成离婚证的都有。

        此时轮到自己,原以为会很麻烦,没成想,在家人朋友的帮衬下,在赵惟谨的宠溺纵容下,嫁妆有商有量地备齐了,衣裳头面不紧不慢地买回来,林悠然渐渐体会到其中滋味。

        比如,她会选那支金灿灿的鹊头钗,是因为柳福娘说自己也有一支相似的,因着太过招摇她一直不好意思戴,倘若林悠然也买一支,将来她们一起戴上,就算被笑话也是两个人一起。

        林悠然一边骂她一边拿起鹊头钗结了账,长长的街道上回荡着柳福娘爽朗的笑声。

        再比如,林悠然偶然看到一只薄胎白瓷盏,冷不丁想起,某个雨天她帮赵惟谨做完艾灸,怎料那人“恩将仇报”,很是霸道地将她压在榻上,胡闹一通。事后赵惟谨赔礼道歉时,用的就是这样一只白瓷茶盏。

        林悠然红着脸将这只偶然遇到的小物件买下,这样一来,赵惟谨榻旁那只就不是孤零零的了。

        ……

        将来某一天,哪怕日子过得不尽如人意,看到这些东西,想起当日的心情,便会忍不住笑出声吧?

        一日日下来,林悠然的心被这些温暖的小事簇拥着,不知不觉变得柔软了。

        ***

        亲迎大礼定在立冬。

        接连几日天都阴得厉害,官府挨家挨户通知,唯恐会有冻雨或冰雹。许氏忧心忡忡,总觉得不吉利,甚至找到孙婆子商议,要不要延迟婚期。

        没想到,立冬当日一大早天就放晴了,原本冻得猫进窝里取暖的喜鹊一只只飞出来,落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地叫。

        大伙的心就如同放晴的天一样,顿时敞亮了。

        孙婆子拉着宋氏的手显摆:“都说吖吖有福气,老天爷都给面子呢!”

        宋氏丝毫不觉得老人家粗鄙,笑吟吟地附和:“可不是么,这么好的丫头能嫁给我们家,也是我家的福气。”

        两位主事人相视一笑,尽心尽力地张罗起来。

        原本,依着官家的意思,是想让赵惟谨回京城办婚礼。这件事赵惟谨提都没跟林悠然提,直接谢绝了官家的好意。因为,他很清楚,对林悠然来说南山村才是她的家,一生中仅有一次的婚礼,林悠然定然想在南山村办。

        于是,秦王府那边就派了赵惟宪的夫人宋氏过来主持大局,随行的还有几位经历过诸多婚嫁喜事的婆子并数十位手脚麻利的丫鬟。

        这些人一来,原本空荡荡的银杏林大宅顿时热闹了,也像个家了。

        林家这边管事的正是孙婆子。论学识,孙婆子大字不识一个,然而,论起人情世故,京城中的管事嬷嬷都不一定比得过她。

        宋氏来之前就特意叮嘱一众随从:“若礼俗习制有冲突的地方,当以女方为准,不可做口头之争。记住,咱们是来结亲不是来结仇的,出了这道门槛就要时时把笑挂在脸上,若要让我听见人家议论咱们赵氏宗亲傲慢无礼,我挨个找你们算账!”

        仆妇们连连应下。

        大伙看得明白,博陵郡公摆明了要给未婚妻做脸面,傻子才会上赶着给人家找不痛快。

        好在,宋氏担心的冲突并没有发生。

        孙婆子和宋氏是一样的想法,凡事以和为贵,大事小情无不周密,叫京城过来的这波人想挑错都挑不出来。

        于是,一场跨越阶级、跨越地域的婚事就这么顺顺利利、和和气气地办了下来。

        闺房中。

        听着外面喧天的锣鼓声,林悠然突然有种莫名的不真实感——

        真要嫁人了吗?就这样脱离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舒适圈,开启新生活了吗?

        “是不是很紧张?”柳福娘凑到她跟前,笑嘻嘻道,“我当初紧张得腿都软了,那会儿若不是你扶着我出门,我非得趴到地上不可!”

        林悠然笑笑,顺势和她聊聊天,缓解紧张的心情:“你担心什么?”

        “担心的可多了!万一孙淳那个坏家伙后悔了,不来娶我怎么办?等我离开家,就剩爹爹和阿娘了,他们若是想我怎么办?还有哦,我没亲兄弟,出门的时候没人背着,会不会不吉利……”

        说到这个,柳福娘突然看向林悠然,紧张道:“吖吖,我刚反应过来,你也没兄弟,待会儿谁背着你出门?”

        这事孙婆子早跟林悠然说过了,林悠然并不担心吉利不吉利的,赵惟谨也不在意,因此决定和柳福娘一样,自己走出去。

        “不然我去问问小四郎,能不能背得动你?”柳福娘玩笑道。

        林悠然扑哧一笑:“成,你去问吧!”

        “长姐若不嫌弃,就让我来吧!”有人掀开门帘,走进屋内。

        林悠然目光一顿——来人竟是林大郎。

        实际上,林大郎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了,就是没勇气进屋,直到听见屋里主动提起这茬才顺势站出来。

        这两年,他从县学升入了州学,书读得多了,也渐渐想明白许多道理。从前,是他们二房屡次对不住林悠然母女,如今落得这般情形已然是林悠然手下留情了。

        林大郎没有脸面求和,更不敢妄图占大房的便宜,只是想着趁着这个机会主动示个好,往后逢年过节一家人坐在一起不至于太尴尬。

        “我打听过了,同胞中没有兄弟的,堂兄弟送嫁也是一样的。四郎排行最小,怎么也轮不到他。”林大郎对上林悠然的目光,又错开视线,讷讷言道,“若长姐不想让我送,我便去找二郎……”

        “那就劳烦你了。”

        “二郎不行还有三郎,总、总归不能让长姐独自——”林大郎一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长姐方才说什么?”

        林悠然笑笑,说:“既然你不嫌我重,今日就劳你送我出门吧!”

        林大郎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郑重执手,对着林悠然深深一揖。

        “弟定会走得稳稳当当,为长姐求个大吉大利。”

        这话说完,他便急吼吼出去了。湿红的眼角还是没有逃过屋内之人的眼。

        柳福娘撇了撇嘴,道:“赵氏若瞧见今日情形也不知道会不会悔得去撞南墙。”

        话音刚落,帘子又掀起来,林二娘、林三娘与林四娘姐妹三个一起进来了。

        林悠然第一眼看的是林三娘,这孩子本就生得单薄,大半年不见越发清减了。

        林四娘凑到林悠然跟前,小声嘀咕:“长姐劝劝阿姐吧,自从祖父去世后,她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一步都不肯出门,今日若非长姐大喜,她还不肯挪窝呢!”

        林悠然知道她的心结,到底牵扯到许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柳福娘,先前比林悠然还要怨恨林三娘,此时一见她着模样反倒心疼起来,“看你瘦的,栓根绳能当风筝放了!你若不在意自己这条命,当初许婶婶何苦搭上自己的名节也要护着你?”

        听到这话,林三娘蓦地红了眼圈。

        林悠然拍拍柳福娘的手,转而看向林三娘,语气不甚温和:“福娘说得没错,姊妹之间没必要掰扯那些漂亮话,我也便直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如此自苦又能有什么好处?且不说四叔四婶如何担忧,就是祖父在天上看着,也未必心安。”

        林三娘怔怔地望着她,喃喃道:“阿姐方才说……‘姊妹之间’,我那般忘恩负义、懦弱无能,阿姐还愿意拿我当姊妹么?”

        林悠然瞥了眼站在屋中瞧热闹的林二娘,玩笑般道:“就这个小妮子我都能让她进门,你不比她好上太多?”

        林四娘笑嘻嘻地附和:“长姐说得没错,论德行、论手艺,阿姐都甩二姐姐八道街!”

        “喂,我说你说她就说她,干嘛牵扯上我?”林二娘气恼地瞪着林悠然,“我好心好意来送嫁,你还不满意了?”

        说实话,林悠然也没想到今日林二娘会来,还带了极为贵重的添厢礼。既然来了,林悠然也不好把人往外赶。毕竟是自己的好日子,一切以和为贵。

        更何况,眼下林二娘也没什么让她记恨的了,姐妹两个的生活圈子已经完全不同了。林老爷子去世后,胡氏做主把林二娘嫁去了县里一个富户做妾室,林二娘原本寻死觅活不愿意,最终还是认命了。

        如今林二娘怀着身孕,依旧不忘涂脂抹粉,打扮得珠光宝气,生怕被旁人瞧不起似的。

        林四娘毫不客气地撕下她强撑的脸面:“二姐姐还是省省吧,若非正房夫人瞧着大姐姐的面子,才不会放你回来!”

        “就你长了嘴!”林二娘恼羞成怒,跳着脚要打她。

        林四娘做了个鬼脸,转头扑到林悠然怀里。

        林悠然拦住林二娘,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倚仗的是什么,难得正室娘子是个通情达理的,往后……好好过日子吧!”

        “不用你教我做人。”林二娘没什么底气地顶了一句,手轻轻摸上微鼓的肚子。

        ……

        吉时到了。

        赵惟谨来了。

        林悠然将遮面的团扇悄悄移开一些,偷偷看过去,明明人群熙攘,她却一眼就找到了赵惟谨的身影。

        借着团扇的遮挡,林悠然大胆地盯着他看。从前他也爱穿红色,却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炙热夺目,叫人移不开眼。

        许是心有灵犀,赵惟谨转头迎上她的视线,四目相对,林悠然看到了他眼底的喜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浓重真切。

        她要出门了。

        林大郎的背不算宽阔,但还是努力背起林悠然,一步一步迈下台阶,踏过五谷路,将林悠然稳稳当当地送到赵惟谨面前,就像他承诺的那样。

        林悠然扭头,看向自己的家人。

        许氏明明是笑着的,眼底却有泪光闪烁。谭木匠的手搭在她肩上,无声地安慰着。林二丫信赖地拽着谭木匠的衣袖,开心地朝林悠然挥挥手。

        林悠然突然放心了,收回目光,坚定地握着赵惟谨的手。

        是的,她就要嫁人了。

        要有一个家了,一个和心上人组成的,新的家。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后面还有一个暖暖的番外~

        吖吖变得柔软了呢~郡公还是从前的模样,这样就很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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