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陡然生变
接下来几天，巽止等人进进出出，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那个受伤的男子也在枕溪山住了下来，枕溪君一连几日没有再出现，亦或是如他所说，他们不必再见。
又过了两日，巽止告诉他，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巽止说，在枕溪城西南五里处，有一个废弃已久的村落，四年前有个自南方流浪而来的孩子，在水尽粮绝之时，被一个樵夫所救，收作养子。没过多久，樵夫上山砍柴，却再也没有回来。那个孩子就独自一人在荒村生活，渔樵为生，极少与外界交流，如今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认得他。
半个月前，那个孩子不慎失足，坠井而亡，沈雩寒只需要顶替他的身份，拜入履霜台即可，任仙门怎样调查，绝对查不出他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沈雩寒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枕溪山乌沉沉的天空，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
那个村子荒废多年，人迹罕至。他将土屋收拾干净，每日里上山砍柴打猎，静静等待时机，准备于近日进城一趟。
巽止提醒过他，这几日仙门中人聚集在城中，他可以找机会进城，最好是跟他们打个照面，以后旁人若是问起来，就说他是因为见了那些仙门弟子，才动了要修仙的心思，也好名正言顺地拜入履霜台。
距离履霜台招收弟子还有一段时日，他可以先适应如今这个身份，再启程赶往履霜台所在的零州。
离开枕溪山以后，每日的生活都很平静，他有时候泡一杯茶，就能在椅子上坐一整天。
谁知这天晚上，他才刚刚入睡，忽然听见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如今已是深秋时节，不该有这样的天气。沈雩寒立即意识到，恐怕是有人在外面斗法。
他瞬间了无睡意，穿戴整齐后推门出去，寻声走到后院，果然听到外面有打斗声。
听动静，外面起码有数十人。暗夜中，绯色光焰与十数道清光纠缠、对抗，十数个来回之后，一切归于平静，周遭只余一片死寂。
沈雩寒屏住呼吸，慢慢朝那个方向探过去，他还没走两步，忽见红芒一闪，一阵哀嚎之声蓦地响起。
恰在此时，闪电划破夜空，屋后的丛林里亮如白昼，他看到无数仙门修士躯体尽裂，血光漫天，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瞬间怔在原地。
尸山血海中，站着一个人，蒙面戴笠，只余一个模糊背影。
“孽障！”耳侧传来一声凄厉呼喊，一个白发白须的老道腾身而起，朝那人袭去。谁知那人身影如电，闪身避过，轻嗤一声，瞬间消失不见。
那个道人这才扑向倒在地上的一名白衣少年：“祯华！祯华！师父来了！师父来接你了！”老道人抱着少年的尸体，哭的声泪俱下。
“在那边！”数十个闻声赶来的仙门弟子朝这边跑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有的呆在原地，有的眼睛发红，有的嚎啕大哭。
其中一人目光如电，立即发现了躲在篱笆后面的沈雩寒，剑光一闪，篱笆闻声碎裂，沈雩寒失去平衡，一头栽到地上。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冰冷的剑锋已经逼进他的脖颈。
“你是谁？”用剑指着他的少年冷冷道，“为什么在这里？”
若是几日前，这个少年剑意刚起，他早已闪身到十丈之外。可是如今他毫无修为，根本没办法避开剑芒，只好老老实实趴在地上。
“我就住在这里，”沈雩寒指了指破旧的土屋，“刚刚听到动静，出来看是怎么一回事……”
持剑少年回头，对身后的两名少年道：“祯平、祯贤，你们进去看一下。”
“是，师兄。”二人领命而去。
众人渐渐缓过神，全都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有喊师父的，有叫师兄的，有女修抱着尸首喊相公，也有老者哭着喊儿子，场面极其惨烈。
很快那两名弟子就回来了，回禀道屋里床榻尚温，茶水尚热。
持剑少年看了沈雩寒一眼，突然矮身，扣住他的手腕，沈雩寒知道，他是在探他的灵力。片刻之后，那个少年松开他的手。
沈雩寒这才爬起来，借着仙门弟子手中的火把，才看清亡者的衣着配饰。
“一定是柳闻韶干的！一定是他！”其中一个仙门弟子怨愤道，“他知道我们在追杀他，定然是因为行迹暴露，杀人灭口！”
他身旁的中年男子立即扑倒在刚刚那名持剑少年跟前，含泪道：“小仙君，请您回禀琼陵上仙，请他即刻召开仙门大会，商议此事，为我师兄报仇！”
后面的话沈雩寒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原来之前那人竟是魔君柳闻韶，那在眼前这桩惨案中，枕溪山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刚刚那个人，身影看起来有点像……巽止!
不会的，不会的！
巽止最是心软，他怎么可能亲自动手杀害这么多仙门中人？他没有理由这样做，况且仙门要抓的人是柳闻韶，枕溪山不需要躺这趟浑水！
可是……如果是枕溪君的命令呢？巽止能够违抗吗？
沈雩寒脑中一片混乱，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尸首，浑身止不住地打颤。就算不是巽止，未经枕溪君同意，谁敢在枕溪山附近造下这样的杀孽？
一个好心的仙门弟子以为他被吓到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他两句。
持剑少年吩咐门人善后，又朝他看了一眼，淡声道：“此人行迹可疑，天亮后带回履霜台。”
履霜台弟子领命，立即对沈雩寒施加了一道禁制术法，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力量被瞬间抽离，连腿都抬不起来。
枕溪城外出了这样的大事，就连履霜台和六大仙门的弟子都各有伤亡，很快各门各派都派人过来支援。
沈雩寒被安置在一旁，他看着各大仙门的人来来去去，只觉得非常恍惚。他从一开始就不想替枕溪君打听消息，答应潜伏仙门也只是缓兵之计，如今出了这桩事，他更是打定主意要和枕溪山划清界线。
当世仙门，履霜为首。离开枕溪山，履霜台当真能成为他的容身之处么？
他仔细打量着履霜台门人，这些人中，地位最高的显然是那名老者，只是爱徒罹难，他整个人精神不济，如今全由那名持剑少年主事。
天亮时，各大仙门纷纷撤离。沈雩寒被两名履霜台弟子带着御剑，不过半日功夫，他们就到了扼天下咽喉的中原要塞零州。
昨夜发生的惨案，已经由各大仙门，遍传天下，他们走在路上，时时刻刻都能听到人们谈论这件事。
持剑少年一直皱着眉，眼神冷冽，一路上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
出了零州城，沈雩寒看着眼前高大巍峨、直插天际的仙山，有点身在梦中的恍惚感。原来这就是天下第一仙门，紫微帝所履霜台所在的琼陵仙山。
一路上履霜台弟子全程精神紧绷，一直到看见琼陵仙山，才放松了几分。
沈雩寒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履霜台此次牺牲的弟子是六年前仙门大选中拜入履霜台的弟子顾祯华，他有着极高的修习天赋，是拂云仙君的爱徒，就连履霜台掌门琼陵上仙也对他颇为赏识，屡次提点。
顾祯华待人接物温文和善，履霜台弟子没有不喜欢他的。而且他和小仙君年龄相仿，且于剑术一道上天赋卓绝，是履霜台鲜有的几个能和小仙君切磋剑术之人。
沈雩寒看了一眼持剑少年，这位小仙君嘴上不说，只怕心里也难受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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