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鹤内卫
“谁？”
陆青鸾与徐祐之同时问道。
他俩不知道，这个人选的名字，关川骛却知道。
“老爷说的人选是，赵青霜？”
“嗯。”
万珩翊倒是对关川骛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
那天儿强梁头子赵青霜，拎着关川骛的衣领子摔在万珩翊的跟前儿就走了。
翻旧账，这简直就是翻旧账。
关川骛：“为何是他？”
“这事儿还得是我求人家，毕竟上次的饷银，我也不确定薛烬是不是真的多给了他二两。”
陆青鸾跟徐祐之听的云里雾里。
“啥？二两银子？”
关川骛脸黑了。
“噢，你看你这个川骛老弟，就是当年我从赵青霜手下救下来的。”
万珩翊抿嘴，忍住不笑。
“那被打的，浑身淤青冒血，还是元令家的沈泰给他换的衣服。”
关川骛笑了笑，连忙称是，问题是，他笑，也不耽误他脸更黑了。
“噢，”陆青鸾还不知好歹，煞有介事的看着关川骛，“老弟啊，这是老天爷赏饭吃，平步青云到了万大人府上做师爷，一路从刑名师爷做成了首辅师爷。”
“哎，渡云，有个事儿你还不知道呢吧？”
陆青鸾想起关川骛在皇帝面前给自己大大方方谋官儿的事。
“关川骛啊，”万珩翊先无视了陆青鸾的话，将关川骛招呼到跟前儿，“你在万府上找个得力之人，叫他快马加鞭，到汴安去找赵青霜。”
说着，万珩翊又叫人拿来纸笔，让徐祐之跟陆青鸾往上头写了自家人的地址，最后陆青鸾将小案摆在万珩翊面前，他提笔写下落款——
“那日所见，刑部尚书万珩翊，为这两户人家求个庇护。”
拿毛笔的手，还有些颤抖。
关川骛这就拿着卷好的密信出去了。
万珩翊只道叫人收好了笔，才接了陆青鸾的话茬。
“如你所见，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还等着你跟我说说呢。”
万珩翊摊手，上次听到他说这话还是在上次。
陆青鸾还像当年大景王朝与万珩翊刚相识那般，说话也不会拐弯儿抹角，又默认万珩翊啥都知道，他见着万珩翊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是刑部侍郎罢，嗯，我是明威将军，你知道罢？”
陆青鸾没理会万珩翊不知所措的眼神，继续说。
“中衣领子没洗干净，靴子挺不错，下次别穿了。”
万珩翊：“？”
时至今日，江山易主，陆青鸾还是他妈的默认万珩翊啥都知道。
“你说，你不说我知道个屁。”
万珩翊又气恼又想笑，问着陆青鸾。
“卓尔（徐祐之的字）给你谋了个内阁首辅的官儿，皇帝就问关老弟要不要给自己也谋个官做，你猜他说的什么？”
万珩翊想了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要我说，他肯定是顶了我的刑部尚书了。”
“神了，渡云！”
徐祐之佩服的挑起大拇指。
门“吱呀”一声响了。
刚才还聊的火热的一众人不约而同噤了声儿，万珩翊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紧接着，关川骛从门缝里溜进来，大伙儿这才松了口气。
“关川骛。”
万珩翊招呼道。
“老爷您说。”
关川骛跑了几步道儿，还有些气喘吁吁，听到招呼忙来到万珩翊的床前。
“你可有字？”
关川骛一愣，寻思了半天，摇摇头，答道：
“回老爷，没有。”
“那我就在诸位要员的见证下，为你取个字，省的我整日叫你大名儿，颐指气使，实不礼貌。”
“好好，”关川骛给主子行了个大礼，“多谢老爷赏脸，小的求之不得呢。”
“什么小的大的，”万珩翊不满道，“听着着实叫人难受，这身高七八尺的汉子，天天小的小的。”
“就叫，”万珩翊想了会子，才想到两个称景的字，“酌卿，关酌卿，你们觉得如何？”
“噢，甚好，”沈丹虞的学识仅次于万珩翊，然而还是没猜出来此字的出处，“那万兄，此字出处在何处？”
“出自太白的诗，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关川骛喜欢的不得了，几次行大礼，对着万珩翊说了好几个谢字。
万珩翊趁着夜色，还能赋闲在府上，将从前能说不能说的，都说了它。
“酌卿，你在万府内见到生人了么，还有府外？”
“没有。”
关川骛十分确定自己的判断。
“元令，上一年我应允你一事，全然没有机会兑现。”
沈丹虞想了想，去年万珩翊也没答应自己啥啊。
噢，沈丹虞想起来了，万珩翊临从沈宅出来时，说了两个月内，血鹤堂。
“血鹤堂一事？”
“正是，”万珩翊点点头，“诸位可知道，为何我不拦着周千轫么？”
五人一齐摇头。
“那酌卿，你可听说过血鹤堂的名号？”
关川骛一听血鹤堂，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是那个传言与官儿爷相勾连的组织么，叫血鹤内卫，据说是拿了圣旨办事儿，净是些暗杀的差事。
血鹤内卫，在民间与朝廷官僚心中，除了恶名昭著之外，还令人闻风丧胆
“听听过。”
“这是大景朝的亡国君主留给我的，最后一线希望。”
“目前来说，血鹤堂在编之人，我为堂主，元令为副堂主，卓尔为堂尚书，环佩为堂将军，剩下的几十号人中，有东西缉事厂、内厂、锦衣卫之人，也不乏一些江湖上的能人志士，飞檐走壁，易容再或者是伪造字迹，全然跟玩儿一样。”
万珩翊说罢，四人齐齐的望着关川骛。
“啊，酌卿知道，害怕也是曾经害怕来着，今日才知道，血鹤堂既是天子的心头肉，怎么也不可能进了我们寻常百姓的人家儿，若是老爷有吸纳酌卿之意，权当万死不辞。”
关川骛说着，悄悄儿抹了把汗。
他妈的，关川骛心里叫苦不迭，真真儿的就是豺狼窝子，我会啥啊，就把我也招进来？挡箭牌是吧？
“至于周千轫一走，我没留着他，原因就是，他虽是锦衣卫大指挥使，却不是血鹤堂在编之人。”
“常然诺呢？”
关川骛问道。
“当然不在，我在朝廷第一次碰见他，就知道他是我们的敌人。”
万珩翊抱着肩膀，对着沈丹虞一仰头。
“剩下的元令来说。”
“嗯。”沈丹虞应允。
“血鹤堂纪律森严，外人所知一般都称血鹤内卫，只有正经的堂内之人才称作血鹤堂。今日是将事悉数说给你听，若是你在外头泄露了身份，是必死的，不论万大人是否给予你赐字的情谊，待你有多么好。”
沈丹虞放低了声音，脸慢慢靠近关川骛。
“只要你在外走漏了一点风声，那你，必，死。”
“噢，酌卿知道，知道，四位大人可以永远相信酌卿的人品。”
关川骛心里实在是打鼓，自从万珩翊提起血鹤堂，介绍了这些人的身份，眼神儿就骤变了，从平然温和变得阴恻桀骜，坐在这盯着人一动不动，分明就是扒了温和皮囊的蛇蝎美人。
万珩翊手上定染了许多鲜血，关川骛觉得，时至今日，主子手上仿佛还腥甜粘腻。
“故此，你们可明白了，周千轫在大牢里，为什么那么想死？”
万珩翊冷笑。
“他根本就不知道，大景王朝，除了三厂一卫，还有个恶名昭著的血鹤堂，当然，也可以叫血鹤内卫。”
“那，堂主以为，周千轫应该如何处置？”
沈丹虞问道。
“周千轫是个狠货色，然而现在是心术不正，才不叫你们把血鹤内卫的事告诉他，今日一看，他果真打起了别的心思。”
万珩翊冷着脸，掰着白细的手指头，一一细数他的罪过；
“不服从，不听劝，不收敛，不稳重。”
“杀了他？”
徐祐之试探着问。
“不要胡来，狠货色有狠货色的用处，”万珩翊坐着，开始检查自己手指上的伤痕，一边轻飘飘的说道，“他出去了，便要他吃点苦头，假如忠心耿耿的跟着本堂主，父母亲眷皆可安定，然而他意气用事。”
“本堂主不亲自出面杀了周千轫，已然是对他最大的关怀。”
“堂主所说当真么？”
沈丹虞原没把周千轫放在心上，当得莽夫罢了，但万珩翊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提他，亡国之前，二人最后一次会晤，万珩翊还是提了周千轫，生怕他被内阁害死。
“周千轫真的有那么重要？”
“正是，”万珩翊点一点头，“他是一把两头的利刃，用不好便玉石俱焚，用好了则是天下无双。”
“环佩。”
万珩翊招呼道。
“啊，何事？”
陆青鸾横着膀子，把高瘦的沈丹虞给挤开，又伸出一只健壮的手臂，把文质彬彬的关川骛给推开。
沈丹虞、关川骛：“？”
陆青鸾长得真挺俊秀的，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就是身材魁梧，往哪一站，那就是堵墙。
“死活不愿降，今日降了，是难受得身上掉了块肉么？”
万珩翊挑着一侧眉毛，戏谑道。
“啊，”陆青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不是，怕渡云兄病的受不了。”
“唉，此一时彼一时，渡云说话就管用，我说话就不管用。”
沈丹虞在陆青鸾背后阴阳怪气，陆青鸾也不敢辩驳什么。
“你们看罢，还是掉了块肉。”
万珩翊指着陆青鸾的心口说道。
“就在那，”万珩翊引得众人去看，“就在心眼子上，这多缺心眼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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