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砰———”
qiang口飘出了缕缕白烟,在这没有星星的夜,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水落下的声音。
黑暗的巷子中满地的鲜血,偶有闪电穿过黑暗,照亮这毛骨悚然的血xing场景。
在上海繁华之地夜生活开始之时,已有生命陨落在阴沟之中。
谢清看着眼前的一切,脑海中又浮现了谢朝世血溅当场的雪夜。
但她如今已经习惯了每一具倒在自己眼前的尸体。
只是今天有一点不一样,她的任务于她而言是一场报复,尽管那人曾给了她一个家,可也是她将她推向这万劫不复。
“我将你送去孤儿院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想想傅渺,想想你葛姨,没了我,她们母女俩该如何活…”
傅舟临死前的话让谢清险些笑出声来。
“傅舟,我也没有办法。”
谢清收起qiang,转身离开。
是啊,除了杀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摸了摸挂在胸前的怀表,那日少年的余温仿佛还未散去。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不久前,董其月拿着一纸名单,聚集了所有杀手。
“谁把这张名单上的人杀完,组织就许诺给谁一个愿望。”
她那长长的刀疤狰狞的展开,殷红的唇满是恶意,“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孩子们。”
那张名单上的人不是军阀权贵,就是革命红人。杀了他们一旦被发现,便是万劫不复。
但谢清还是接了。
她没有任何犹豫的接下了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是为了那一个“愿望”。
谢清明白他们再不可能回到从前,她的手上已经沾了太多鲜血,终究是要辜负他当年予她的美好祝愿。
但她还是想见他,哪怕搭上性命。
而傅舟,就是那名单上的最后一人。
谢清拂开身上的雨水,将帽檐拉低,融入夜色中。夜风吹到她身上,宽大的风衣随着步伐飘起。
长夜漫漫,雨似是小了一点。
谢清缓步向住处走去,她慢慢隐入黑夜,在雨中信步而行。
肩膀突然被什么人狠狠撞了一下,谢清不动声色的抬起眼,对上了一双略显慌乱的眼瞳。
这双眼生的极美,瞳孔深处像是蒙了一层浅褐色的雾霭,让她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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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欢宴小心的打量,看到的是一张面容姣好的脸庞。
凤眼长眉,眼尾微微上挑,为她平添了不少魅惑,但嘴唇薄额抿直,略显冷淡。
疏远却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一张从未见过的脸啊。
钟欢宴收回目光,垂下眼睑,低声说了句抱歉,便快步离去。
也许是过路的旅人吧。
雨下的愈发大了,白色细线似的雨丝长而密集,给黑夜蒙上了一层纱。
钟欢宴强忍着浑身湿透的不适,小跑着寻找着目标。
一束微弱的光透过雨幕打在她身上,她先是警惕,待看清远处处的人时,便松了一口气。
那人朝钟欢宴点点头,拉开车门向她示意:“大小姐,请上车吧。”
是钟斯年的心腹下手乐启,她此次出逃的“接头人”。
“我先送您去旅店休息,少爷他有时间的话会来看您。”
乐启一边拧动车钥匙,一边拿过一条崭新的毛巾递给她。
“您先擦擦,请忍耐一下,旅店很快就到。”
“好,麻烦了。”
两人不再开口,狭小的车内变得安静起来,只能听见雨敲打在车窗上发出的嘀嗒声。
钟欢宴费力地解开束着长发的丝带,红色的丝绸被雨淋湿后显出一种妖艳而诡异的暗红,握在手中有一种冰冷的黏腻感。
她擦拭着头发,看着这条丝带,目光放空。
十六年来,第一次离家那么远,竟还是为了逃跑。
几月前,钟留云捧着那暗红色的纸张,几乎是半跪在她面前,欣喜若狂的说:“欢宴,钟家有救了…你不要责怪父亲,这也是为了你好…”
“你一介女子,除了嫁人,还能做什么呢。庄少一表人才,他会待你好的…”
那日,那纸婚书也如这湿透的丝带,泛着不详的暗红,冰冷滑腻的像是阴沟里的青苔,肮脏的让她喘不过气。
后来钟斯年得知此事后,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眉目间罕见的浮现了几分狠厉。
他精心为她策划了这次出逃,在她整装完毕,准备逃出这个囚禁了她十六年的牢笼时,钟斯年拥抱了她。
“欢宴,对不起,哥哥没有护好你。”
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瞳孔深处是雾霭似的浅褐色,让人看不清楚——他们的眉眼生的极像,似是双生子。
“你该长大了。”
——而他们如今便要分离。
钟欢宴没有答话,她拭去眼角的泪,转身隐入无尽的黑夜中。
身后是一片灯火通明,而那里再不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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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如今在上海的住所是一间洋式公寓,位置极好,不远处便是上海最为繁华的地段。
每至傍晚,各式霓虹灯亮起,到处都是一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谢清站在阳台前,楼下人们的欢声笑语传入空旷冷清的屋内,万家灯火,却无人为她点灯。
微风吹动她尚未干透的头发,她的思绪也不禁跟着风飘回了以前。
……
谢清被送到福利院后,日子并不如傅舟想的那般好过。
毕竟谁会喜欢一个明明只有十一岁,眼神却似古井无波,一举一动皆似提线木偶的女孩呢?
当她注视着你时,那双墨黑色的眼瞳好像能把人心看透。
于是,谢清再一次被推入名为孤独的漩涡中。
这种日子持续了几个月后,院长将她以及很多孩子集中到一间屋子。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询问,好像一切都理所应当。
谢清已经无所谓了,她永远都在漂泊,偶尔的靠岸也只是昙花一现,她现在只想活下去,活着才能见到那个人。
如今,她已全然不记得在那间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记得突然四周变得一片漆黑,意识随之模糊。
彻底昏睡过去前,她好像看到了江诵祈,是现实还是幻觉已经不重要了,她闭上眼,只为留住这一刻的温存。
谢清好像感觉自己睡了一辈子。
直到耳畔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即她便感到巨大的压力压着她的胸口。
谢清吃痛的睁开眼,想挣扎却发现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正死死踩着她的胸口,耻高气昂的俯视着面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
“马的,终于醒了,真他马麻烦。”男人见状便松开脚,继而转向殴打其他孩童。
谢清撑着酸痛无力的手臂站了起来,慌张无措的寻找钟表。
幸好还在。
谢清原本紧张不安的心情也随着指针的转动逐渐平静下来。
然而,这片刻的安定被一声巨响打破。
一人只身站在阴影中,从轮廓上可以看出这是个年轻女人,她的右手高举着,似乎是拿着什么东西。
地下室昏黄的灯光闪了一瞬,让谢清看清楚了她手中的物品。
它通体漆黑、造型怪异,泛着不详的光泽
是qiang。
谢清一下跌坐在地,心脏不可抗拒的剧烈跳动起来。
“阿清…快跑,不要回头!”“砰———”
“三点水一个青…这个字,你觉得如何?”
“阿清,我对不起你…”
“阿清,你不要走好不好?”
………
从前经历的一切如走马灯一般不断地在她眼前跳动,头部传来的钝痛让她几乎昏厥。
“安静。”
那人开口,声音冷涩。
谢清甩甩头,扶着墙艰难地站起身,意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至少要把现在的处境搞清楚。
“这里名为彼岸,是给予你们新生的地方。”
她将qiang收至腰间,一步一步的走入灯下。
而谢清终于看清她的样子。
这是个长相艳丽的年轻女人,但她右眼处狰狞的疤痕与宛如死水的眼神让她看起来貌似修罗。
“既然有新生,那么必定存在死亡。”
女人抬起下巴,低声道。
“用一切来偿还你们介绍的债吧,孩子们。”
地下室的门被人锁上,孩童此起彼伏的哭声越来越弱,许多人已经哭累,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有谢清始终醒着。
她的下唇已经被牙齿咬得鲜血淋漓,就算这样,她也不愿哭出声来。
她发现,她好像再也无法触碰光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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