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情怯归渭泾
「真没意思，我才刚到没多久，打算在王都消磨数月，而你月底便要回家。」沚瞂不满地嘟囔说道。
「要不你随我一道回去?我必竭尽地主之谊，我们那里美女名马最多，我帮你介绍美女，再赠你骏马?」姜玥俏皮睁大着眼，貌似诚恳地邀请说道。
「妳又想诓我，妳老家远在渭泾流域上游，山高水长，堪比我回沚方的路程，我好不容易到王都一趟，繁华热闹还没看尽，就要我随妳去看牛马旷野?痴心妄想，我还怕你哥哥看上我，把我留下给你做部落驸马。」沚瞂自抬身价地说道。
「大部分走水路很快的，再说我嫁你是你赚了好吗。」姜玥做着鬼脸不甘地说。
「玥儿要嫁谁?」姜玥沚瞂两人放松地在抬杠斗嘴，没留意子昭从后方而来，他大步迈进了饭馆位于二楼的包厢，带着略略严厉的玩笑口吻问道。
姜玥、沚瞂两人起身齐声说道。
「太子殿下。」姜玥说道。
「沚方沚瞂拜见太子殿下。」沚瞂正式地敬拜说道。
子昭拍拍沚瞂肩膀，如同初见时一般亲热说道，「两位免礼，沚瞂兄好久不见。」
「是啊，上次旨方初遇，实为有幸，当时不知太子殿下身分，若有不敬之处，还请太子殿下海涵。」沚瞂恭敬客气地说道。
其实此次沚瞂入王都，也算是受了伯伯沚方方主之命，拜见太子殿下，顺便让沚瞂探探虚实，了解未来王上的态度，沚方位处西北边陲，一直以来商朝鞭长莫及，周遭还被几个大的外邦方国，鬼方、X方(生僻字:上工下口)、羌方环伺，皆是商朝长年宿敌，这十几年来多靠沚方自己周旋，以保护方国内的百姓与财产，因此沚方不完全臣服当朝王上，态度不即不离，颇为拿翘。
「沚瞂兄，你若如此说话，我便不认识你了，哈哈哈。」子昭玩笑说道。
姜玥也故意说道，「是啊，沚瞂，连我也不认识你了。」
「好啦，好啦，你俩就别消遣我了，这还不是要表示对太子殿下的敬重。」沚瞂有点不好意思，恢复本色说道。
「好，小王准你随时都可同我直接说事，同我谕讼辩是非，尽管直言不讳，就当我是你在旨方遇到的大哥般敬重便可。」子昭笑着豪气地说道，他知道沚瞂性格的，正直淳良，为朋友两肋插刀，所言所行皆出于对友人真心。
「是。」沚瞂也直来直往地领受，双手作势豪爽回应道。
「一起敬一杯。」子昭说道。
三人举杯敬酒，如同旨方初识时。
「刚刚在聊些什么?」子昭问道。
「在说姜玥太不够意思，我前脚刚到没多久，月底她便要回渭泾老家。」沚瞂不住抱怨说道。
子昭看了看姜玥，眼神似在问她，要走了吗?姜玥也回看子昭，对他笑一笑。
「这趟出门做了不少买卖，在外走动已久，也该回家看看，兄长捎信来催了。」姜玥对着两人说道。
「最好是如此，这次他竟还催妳回去，不知安了其他什么心眼。」沚瞂不以为然地说道，连一旁的姜祏也微微低下头点了点，赞同沚瞂的话。
姜玥不大想提，也懒得提，也就没接话。
「玥儿说说，说不定我可帮你拿个主意。」子昭关心地对着姜玥温柔说道。
沚瞂不知情趣地抢着说话，「妳懒得说，我替妳说，殿下有所不知...」
「我自己来说吧。」姜玥怕沚瞂加油添醋瞎说一通，干脆自己来。
姜玥徐徐道来，「我姜氏部落世居渭泾上游一带，养马农牧为生，一年多前父亲骤然离世，整个部落顿失依靠，家中余下母亲、兄长、我与几个姐妹，渭泾流域散布许多小部落，原本无分大小如一盘散沙，由各部落族长一同共议成事，倒也相安无事数代，然而其中有一邻近部落近期渐生野心，欲趁我部落失去家长，强行吞并，加上前几年天灾影响，农牧受损，我部落受伤严重，各部落多有援助，特别是这个野心部落，便以此相胁，强加施压，兄长与我苦思良策，兄长继位族长后，遣我与各族长世伯协商，以保我姜氏部落，我便逐一登门拜访商议，说服族长世伯切不可纵容单一部落并吞我族坐大，否则将渐渐影响原本均衡的势力，徒养虎为患，威胁己身，各族本就有情谊，又认同平衡的局势，纷纷表态支持我的看法，因此各族共议，皆同意延迟归还援助，野心部落便无法相逼，这之后兄长留守部落主持大局，令我各地贩马，尽速归还各族援助，所以我这半年多来才有四处商贸机会，行走各地方国，结识八方友人，目前已顺利还清大部分援助。」姜玥说道。
「所以妳兄长忌惮妳?」子昭问得直接。
姜玥没说话，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那可不，不知珍惜还想使些小绊子提防，不知几回了。」沚瞂不平说道。
此时有人来报，附耳在子昭旁说了几句就出去了。
「殿下有重要的事吗?」姜玥问道，顺便转移话题。
「没甚么，龏姒抵达兴方不久便患病死了。」子昭回答的平淡。
姜玥、沚瞂惊讶。
「我刚到王都那日，同姜玥走在街上，刚好碰到龏氏一族人马离开王都南迁，见到龏姒坐在马车里向外望，颇为留恋，神情甚为落寞憔悴，身体也显得虚弱有恙，本来看着还令人不舍，没想到她突然瞥见姜玥时，莫名变了表情，满眼充满恶毒怨恨，直直看过来，久久没有停止，有点骇人，如今真是没想到。」沚瞂感慨说道。
「还有这事?」子昭喝了口酒说道。
「可能她觉得舞台没了。」姜玥平静说道。
「什么舞台?」沚瞂问道。
其实姜玥在听到龏氏一族被下令南迁时，顿时明白姚府宴会那晚为何心无波澜，因为姜玥直觉子昭并不可能因一舞而纳龏姒为妃，她既不是在原本被挑选出来的政治联姻名单中，而子昭更不是会被局势胁迫之人，那当晚子昭必定是另有深意，怎会有这样的直觉，或许是因为真的了解他，然而这般了解他是因为在意他、留意他?而这种了解已内化为不需思考的直觉，姜玥有点惊讶自己产生了这样的直觉，是有点怕么?怕什么呢?
「我这儿本就从没有她的舞台。」子昭决绝说道。
子昭接着对姜玥说道，「玥儿回去看看也好，多注意安全。」
三人别过没两日，便听到子昭又马不停蹄地行走天下娶妃，赶进度似地，毕竟名单上还有十几位妃子要娶。
赶在回乡前，姜玥陪着沚瞂在王都各处游玩，珍惜与好友相处的时间，这日还邀请了姚府的姐妹们一起，大家认识熟稔，正当一伙人热闹戏谑在湖边走着，子画从桥上朝他们走来，众人纷纷作揖，子画随意挥手示意免礼。
「沚瞂，这位是王爷子画。」姜玥介绍说道。
「沚方沚瞂见过王爷。」沚瞂说道。
子画再次挥手示意平身。
「沚方世子远道而来，他日当设宴款待，尽地主之谊。」子画说道。
「沚瞂怎敢当，谢王爷好意。」沚瞂客气说道。
「今日可否将姜玥小姐借我片刻。」子画直接切入主题说道。
众人脸色一阵明暗疑惑。
「那我们往前走走。」姚家姐姐反应机敏地说道。
一群人就沿着湖边继续向前走去，原地留下子画与姜玥。
看着他们谈笑前行的背影，子画开口说道，「子画有幸结识姜玥小姐，数月来几次一起跑马吃饭，谈天说地，甚为愉快投缘。」
「姜玥也有幸结识子画王爷。」姜玥谨慎回道。
「这次真的要回家乡了?」子画问道。
「是的，不日就要动身。」姜玥说道。
「难得遇有缘之人，令人不舍，姜玥小姐若愿留在王都，子画…」子画诚恳说道。
姜玥适时插话说道，「姜玥离家多月，甚为思念家人家乡，归心似箭。」
子画自嘲地笑了笑，又恢复俊逸洒脱说道，「那祝姜玥小姐一路顺风，平安返家。」
「谢谢子画王爷。」姜玥说道。
子画独留在湖边，目光落寞没有目标地落在湖面，心里在问以往一切似垂手可得，无需多想或争取，自然有人双手奉上，如今的一切竟是如此现实，竟连老天都不站在他这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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