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古代：风雨江湖16

月光毫无芥蒂的洒下，孟阮却只觉得这么凄凉，他的眼前模模糊糊，看不清实物，他以为是他哭了，可他却晕了。

        窗外的水谨意将迷烟一收，穿着一身夜行衣推开窗户跨进来，把“尸体”抱了起来。他的假死丹还是很好用的，吃了两腿一蹬，两眼一翻，保证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出是假死，就是解毒比较麻烦，得先让他把药吐出来。

        水谨意一路肩扛着韩令殊，手顶在他的肚子上，起跳落下颠簸间，将他颠吐了，反正也马上就到谷口了，水谨意没在意，就这么由着韩令殊干呕，但谁知道他竟然真的吐了出来。

        好恶心呀。

        他抹了一把背上的呕吐物，涂到了韩令殊的身上，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些。

        韩令殊今天或许啥都没吃，吐出来全都是刺鼻的酸水，水谨意把脏了的夜行衣脱下来放进对方的怀里，回忆着墨谷上余容的话，善心提醒道：“吐酸水是胃酸反流的一种情况，这种时候应该忍着，不然容易刺激呼吸道，消化道黏膜。”

        “……”

        什么叫做呼吸道？消化道黏膜？

        不懂装懂的韩令殊点点头，就这么抱着那件夜行衣上了马车。驾车的是已经征同意见的番图，水谨意非常放心的让他们远去，在一众飞扬的尘土，坚定地站在原地，为他们挥手表示告别。

        韩令殊的事情解决了，孟阮是不可能不管的。那个孩子的想法之前非常有问题，只看到了别人的错，没有看到别人的善，并且完全的只看到了自身。

        水谨意觉着，将自己的悲伤带给不知情的别人是种罪恶，既然决定沉迷在了自己的世界，无法做到感同身受，那就不应该再度伤害。就像他以前补充的故事，当左右都做不了万全之策的时候，就应该选择他人而不是自己。

        谁让这个世界上缺乏的不是自我的想法，而是可以互相理解的包容呢？不是每个人都保持着一颗自我的心，用自己的世界观去看这个世界，用第一人称去评价这个世界，受伤的人会很多的。

        悲伤的情绪是会传染扩大的，如果一个人觉得自己孤独，那么他应该做的不是留在原地继续等待，而是背上行囊与勇气，寻找适合的另一个自己。

        大自然会聆听你的声音，你悲伤的时候，风会为你擦眼泪。

        水谨意在风中站了会，低头看向自己的衣着，总觉着百里衣配黑行衣有些不太对的样子，他翻开面板，向着储物间里查去，里面除了一排小瓷瓶，一袋的银钱，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外，就只剩下清一色的红色衣袍。

        有深红，暗红，枣红，正红…都是以前他在当语真教主的时候穿的，但自从他当上真的教主，身上的衣服除了黑灰紫，就没有再变过了，这衣服自然也就剩了下来。

        那会儿为了两个角色互调方便，他的衣服全都统一弄成了上衣下裳，外套拖地的长袍，如今没有再穿，全都好好的叠在木箱里。

        水谨意从一片红中拿出一件枣红色的衣服套在白里衣外，上身红，下身黑的拉开房门，叫醒了地上躺着的孟阮，又一次的对上了那双还含着悲痛的眼。

        他问，“你觉得你做的痛快吗？”

        “不。”孟阮僵硬的坐起身，意识半模糊，半清醒的回答，“我觉得我后悔了。”

        “你知道吗？你其实一直都没有认清自己，你后悔了，那么你觉得你现在真的可以审视自己的内心了吗？”

        “嗯。”

        孟阮点了头。

        水谨意不再问了，他侧头看向别处，轻声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又三。”

        “那我就养你两年吧，这两年你就留在我身边。”他顿了顿，抬步走出了屋子，站在外面等候着归来的番图，“我养你的25岁，等你来杀我。”

        那天谈话过后，水谨意就开始抓起了孟阮练剑。他在墨谷上的时候，几乎每一位哥哥姐姐都教过他自己的本领，他学的快，脑子也好使，虽然不能完全的复刻理解，但也可以学个七七八八。

        现如今，他愿意将剑术教给孟阮，他不知道他能学多少，愿不愿意学，但他会一遍遍教他，直到他学会的。

        有了他跟孟阮做榜样，魔教上下气氛良好，就连每日晒咸鱼的番图都开始有时没时扎起了马步。

        孟阮在韩令殊离去的强压下学得飞快，生怕自己一松下神来就会想起那张平日笑着的脸。他做过无数次的噩梦，但当每次梦醒了，他却又怀念起了梦中的他，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他知道他很想他。

        很想很想。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孟阮渐渐地沉下了心，在日复一日的练剑中学会了将故事掩埋。他不再做噩梦了，他也想通了很多事，也学会了用微笑掩饰掉一切，但水谨意觉得他并没有进步，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有询问过，他父母的墓地在哪里。

        他一直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直到现在，也没有将自己拨出去，他只是比以前更加能装了而已。

        水谨意觉得他比魔教还麻烦。

        他管理的魔教在每日的进步中改变着，附近城池的百姓渐渐地放下了对他们的警惕，开始适应着他们新的面容，就连说书先生有时也讲起了他们的故事，魔教的人很开心，水谨意也很放心。

        他们现在的魔教跟以前不同，以前魔教有三六九等，但现在他们没有了长老，只有一个主管全教的教主。魔教的人之前还对这个决定有些反驳，但后见那些长老无一例外全都死在了水谨意的剑下，他们闭嘴了，开始全心全意的适应起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管理。

        水谨意是个很合格的教主，他有好好的批改文奏，会在每日开晨会的时候提提意见，讲大道理。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每次批改文奏的时候，孟阮都在他身边旁听着，每早开的晨会，也是孟阮跟他一起讨论的结果，他在把他往一个教主的方向培养，可奈何他的情绪极少波动过。

        “把你昨天学的月琼练一遍。”

        水谨意手负一把剑，站于圆月下，背后是一颗隐藏在阴影中的枣树。微凉的夜风吹起了他的发梢，朦胧的月色为他罩上了一层轻纱，照的他如同画中走出的妖精。

        孟阮提着一柄木剑，走到离水谨意不远的空地，眼神犀利的抓紧剑柄一个箭步侧过身，脚下在地上划过一个完美的弧月。他舞着的剑嗖嗖发声，矫健的身姿尽显力道，在冷气的月色下，他的木剑被打出了刃光。

        “不要太使劲。”水谨意用剑尖指指点点，一丝一毫的纠正着孟阮的动作，批评道：“你的面前是挂在天上的月亮，不是被你随手劈裂的石头，你要有一颗像月亮一样的心，而不是硬到发冷的石头，你是人。”

        孟阮紧闭着唇不开口，木剑在他的手里越发凌厉，水谨意的指点还在继续，那一句句发自内心的话让他握住剑柄的手不禁抖动起来。

        “你为什么要抖？”

        语气没有嘲讽，没有疑惑，就像单纯的因不理解才提口问上一句，并不在意答案似的。

        孟阮打完最后一个动作，猛得扔下了剑。

        木剑在他的抛掷下直接插进了石缝里，从中溢出了细小的石块，水谨意未停下脚步，仍旧向他走来，孟阮却并未像平时一样沉默，而是向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已经知道我把你当做敌人，那为什么又要教我？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你仿佛都不放在眼里，你之前明明可以不让他死的…你明明有能力就像那些无辜的人的，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现在却要来教我怎么做？

        “我是光明神。”

        水谨意停下脚步，淡淡的开口，语气中带着理所当然。

        “我当然要尽我所能为后辈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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