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认女婿

　　牛清风知道自己定然会不受这位郭老管家的待见，当初郭家知道郭家大小姐跟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在一起时，这位叫郭英的老管家是杀气最重的一个，当时牛清风最恨的几个人中就有他。

　　十几年过去了，那抹恨意在牛清风心中已经慢慢的被磨平，他现在看着这位对郭家衷心耿耿的老管家，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家府上福叔，若是当初福叔遇到像郭老一样的情况，福叔的态度定也像他一样。

　　牛清风心下微微叹口气，恭恭敬敬地给郭英欠了欠身，极是礼貌地道：“十几年未见，郭老还是那般健朗，以前牛某年轻气盛，对郭老多有冒犯，在此赔个不是，此来是特意拜访郭老家主，还望郭老能够通融。”

　　听了这话，郭英多看了几眼牛清风，见他沉稳了许多，对自己也还算尊敬，心中的厌恶也稍稍褪了些，但终归还是不喜，淡淡地道：“别跟我客套，你来找家主有什么事？如果是大小姐的事，恕不接待，也望牛家主自重，不要再自讨苦吃。”

　　牛清风苦笑道：“实不相瞒，这次确实就是为了玉娘的事情来的，这些年……”

　　“住嘴！”话未说完，郭英便是脸色一青，立刻喝止，怒声道：“玉娘是你这小子能叫的，好不知廉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说着又看了看焰姬，随意拱了拱手，道：“焰姬尊者，牛府与我郭家有恩怨，牛当家今日来若是为了其他事，老朽倒是能够给尊者面子，带你们去见家主。但牛当家还是为了当初那件事，恕老朽冒犯了，不能请你们进去，此事关乎我郭家尊严，望尊者能够体谅。”

　　言毕，转身便欲回府，焰姬忙笑道：“郭老且慢，那件事情牛当家也已经跟我说过了，现已十多年过去，何必还耿耿于怀，况且如今形势已经不同往日，有些事情郭家主需要知道，郭家大小姐如今的遭遇郭家主更加应该知道。”

　　“我家大小姐的遭遇？”郭英顿了顿，旋即回过身，看着焰姬，这位老管家眸子微微一凝，轻笑一声，道：“笑话，我家大小姐在钟家好端端的，能有什么遭遇。”说着又看了眼牛清风，轻笑道：“看来焰姬尊者这一方过于势微，以至于都要拉拢区区一个牛府了。”

　　焰姬依旧保持着笑脸，好言相说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是眼睛见到的那样，郭老你身为一名老管家，阅历丰富，应该很清楚这个道理。”

　　郭英待要说什么，牛清风笑着接道：“郭老，我知道您瞧不上我，但这十几年来，您自己扪心问一问，当初逼着玉娘嫁到钟家，她乐意吗？直到现在，钟涛有真正待见过玉娘您知道吗？刘家从中作梗，刘稚把持钟家长子府，郭钟两家关系越来越淡，玉娘这个牺牲品就换来这，您觉得值吗？”

　　郭英听得脸色紫青，面皮狂颤，大声喝道：“胡说八道！我郭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你给我滚！马上滚！”

　　牛清风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继续质问道：“您知道钟家对玉娘做了什么吗？您又知道这些年玉娘是怎么过来的吗？您可又知道钟涛夫妇对郭家外孙女做了什么吗？”

　　郭英气得怒目圆瞪，大骂一声：“口口声声玉娘，你这浪荡子弟，我劈了你！”抬手就要向牛清风脑门劈来，忽然一顿，忙问道：“你刚刚说什么，郭家的孙女？什么孙女？玉儿有个女儿？”

　　牛清风将一边的牛素素牵了过来，指了指郭英，道：“丫头，这是当时最疼你娘的老管家，你应该喊他一声太爷爷。”

　　牛素素看向郭英，忙欠了欠身，恭敬地喊了一声：“太爷爷。”

　　郭英心中猛地一滞。

　　跟着赶忙看向面前这个丫头，老管家那苍老的眸子里放出光芒，在牛素素脸上仔细看了一遍，果然和他看着长大的大小姐十分神似，尤其是鼻子和嘴，简直一模一样。

　　那一瞬间，郭老管家眸子泛出泪花，颤声道：“像！和玉儿太像了！好孩子，你……你叫什么名字？”

　　牛素素回道：“素素。”

　　郭英点头道：“素素？嗯，很不错的名字，朴素真实，你娘给你起的名字吗？”

　　见着面前这位老人全没了适才的严厉，满是慈祥，牛素素心中也微微有些触动，颔首道：“是的，娘给我起的，她希望我朴素无华，做个俭朴不浮华的人。”

　　郭英连连点头，直道：“很好很好，你娘现在如何？为什么你娘从未提到过你？”

　　牛素素神色一哀，摇头道：“娘现在很不好，我五岁的时候娘就将我送到了我爹身边，我姓牛，不姓钟。”

　　“什么？”郭英眉头猛地又一沉，“你是在牛府长大的？”

　　边上的焰姬笑道：“不然呢，素素姑娘若是在钟家长大，怎会被牛当家带来？”

　　牛素素亦点头嗯一声，拉了父亲牛清风的手，一脸请求之色地道：“求太爷爷让我们进去，钟涛和刘稚他们很坏，一直虐待我娘，现在我们要救我娘，要钟家帮忙。”

　　郭英被一声“太爷爷”叫得心中甚暖，大小姐自从嫁入钟家之后，十几年过去从未生下一个孩子，这些年更是近乎与娘家断了联系，在钟家长子府抛头露面的也多是刘稚。

　　刘稚为钟家续了两个儿子，这也才使得刘家和钟家关系越来越密切。

　　郭家盼孙儿盼了好多年了，如今突然冒出来了一个这么懂事的孙女，郭老如何不喜。

　　郭老管家已百余岁，阳寿并不多了，大半截身子已埋入黄土，在这古稀之年还能听见这一声“太爷爷”，如何不激动。

　　即使她姓牛，也没关系了，只要是郭家的孙女就行。

　　郭英连忙应了一声，一把牵了牛素素的手，满是慈祥地道：“走，太爷爷这就带你进去见外公外婆，你好好说。”

　　牛素素被牵着往里走，回头看了看父亲，轻轻扯了扯郭老的衣裳，问道：“太爷爷，我爹爹他们呢？”

　　郭老回头看了眼牛清风，面上又恢复了原先的冷淡，哼道：“看在素素的份上，进来吧。”言毕，自顾满脸慈笑地牵着牛素素进了郭府。

　　牛清风看向焰姬尊者和周羽，苦笑一下，说道：“我们进去吧。”

　　郭英将几人带到了正厅，吩咐下人招呼，又给焰姬尊者欠了欠身，便带着牛素素离开了。

　　过了约莫小半时辰，就在牛清风等得有些着急了的时候，牛素素牵着两名满脸笑容的长者走了进来，郭老跟在旁边。

　　牛清风见了，立马站起来，周羽忙跟着站起，焰姬也笑着站起，拱了拱手，道：“恭喜郭老家主郭老夫人喜得外孙女。”

　　满面白须神采奕奕的郭家家主郭尚义和同样精神抖擞的郭家老夫人苗素秋忙笑着回礼，直道：“多谢多谢。”

　　牛清风也抱了抱拳，喊了一声：“郭老家主，郭老夫人。”

　　郭尚义他一眼，笑容敛了敛，仍旧是颇有些不太待见的模样，苗素秋则是还带着笑意，压手道：“坐吧，别站着了。”

　　郭老家主牵着牛素素在上首坐下，抓起桌上的点心给她吃，眼神之中满是疼爱，老家主脸上的笑容亦是灿烂无比，这位郭家第一人好多年没有如此开心地笑过了。

　　郭老夫人在边上坐着，招呼众人，先向焰姬尊者道：“尊者这次光临鄙舍，我们这对老夫妇没有出去迎接，实在不好意思。”

　　焰姬笑着摆手道：“老夫人言重了，我这次只是陪同牛当家过来当个说客，牛当家才是主角。”

　　老夫人笑了笑，目光在牛清风身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了周羽身上，笑道：“这位小兄弟应该就是素素说的她恩公了吧，果然年轻有为。”

　　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了下周羽，骇然发现无法看清这个青年的修为，老夫人微微一惊，随即又笑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周羽忙道：“晚辈周羽，见过前辈，多谢前辈夸奖。”

　　适才郭英带着牛素素去见了郭尚义和苗素秋，在小半个时辰里，郭尚义和苗素秋两人得知牛素素是自己孙女之后，喜出望外，问过了一些问题，郭尚义便查看了牛素素的修为情况，发现她紫府怪异，当即询问原因，牛素素便将她修为如何被夺，又如何被周羽治愈以及钟家长子府的恶行都给说了一遍。

　　郭老家主和郭老夫人听得心有余悸，他们虽然知道自家女儿被迫嫁到钟家之后，处境并不好，特别是这些年，刘稚凭借两个儿子上位，把持钟家长子府后，玉儿就很少再露面，但想着自己女儿毕竟是长媳且是郭家长女，不至于受到不公的待遇。

　　听了牛素素所说，不想女儿这些年处境会如此之惨，钟涛和刘稚这对夫妇竟会如此胆大，全没将他郭家放在眼里，气得郭老家主当时就要冲去钟家找钟涛和刘稚算账。

　　再得知钟涛已被上邱县衙拘捕之后，郭老家主方才舒了口恶气，牛素素急着想去见父亲，便带着这对第一印象还不错的外公外婆来到正厅，在过来的路上牛素素又多次提到了周羽这个救了她和她父亲乃至整个牛府的大恩人，郭老家主和郭老夫人从孙女的言辞之中看出了自家孙女对她口中那恩公的情谊。

　　二老便对这位姓周的青年格外感兴趣，此时老夫人打量了周羽，十分满意，见他说话也甚是谦恭，更是喜欢，稍稍给郭老家主使了个眼色。

　　郭尚义微微抬眼，也在周羽身上看了看，发现连他也无法看清这个后辈的修为，眉头微微一沉，但很快又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问道：“听素素说，周小仙家是初次入世？”

　　周羽忙点头道：“是的，晚辈入世还不到一个月。”

　　郭尚义捡起一块糕点满脸慈笑地递给牛素素，自顾道：“小仙家不像本地人，不知小仙家在何处修行？修的是儒还是道？”

　　周羽回道：“晚辈没有师门，是一个老道士传授的道法。”

　　郭尚义闻言滞了滞，笑道：“是吗？小仙家又是如何来到的我们这地界？”

　　周羽毕恭毕敬，如实道：“晚辈离开师门之后，在一片丛林上御行，最后就看到了三元镇，在镇里遇见了准备替素素姑娘偷焰姬尊者火蜥的妞儿，最后就在牛府住下了。”

　　郭尚义微微抬眼，又看了看周羽，问道：“听说小仙家已加入了焰姬尊者阵营，还将素素带到了炎火宫？”

　　周羽看了眼牛素素，牛素素微微含羞，低头吃着点心。

　　郭老家主和郭老夫人以及站在旁边的郭老管家都看出了牛素素脸上很明显的情谊，三个人都自顾神色无波，表现得很是镇定。

　　周羽如实道：“晚辈并不会在这里呆很久，等还了尊者恩情之后，便会离开，素素姑娘修行比较艰辛，晚辈希望在走之前能够给她找个好的去处，便将之托付在了焰姬尊者那。”

　　郭老家主和郭老夫人眉头皆是微微一沉，一起问道：“离开？你要去哪？”

　　周羽正待说什么，焰姬尊者笑道：“郭老家主，你们这是在审问周小友吗？咱们今天来这的目的并不是这个，牛大小姐想必应该跟两位说了很多，郭老家主和郭老夫人有何想法？是愿意接受牛当家这个女婿，还是只想要孙女，不承认女婿？”

　　郭老家主又捡了一块糕点递给牛素素，目光在焰姬、牛清风和周羽身上扫过，笑着问道：“郭某若是只认孙女，三位打算如何？”

　　焰姬笑着看向周羽，道：“周小友，你觉得如果郭老家主只认孙女不认牛当家，该怎么办？”

　　周羽皱眉想了想，一脸正色地道：“牛当家是素素姑娘的亲生父亲，郭前辈若认了素素姑娘这个孙女，自然得认牛当家。”

　　郭老家主饶有兴趣地道：“老夫若是就认孙女不认女婿，将素素留在郭家，周小仙家怎么说？”

　　“这！”周羽眉头皱的更紧，沉色道，“那不行！若是前辈执意如此，晚辈只能冒犯了，素素姑娘是牛当家的骨肉，您没有权利分开他们，素素姑娘也需要在炎火宫修炼，晚辈不会让她留在前辈府上。”

　　话音落下，牛素素眼中的情谊更浓了，从郭老家主身边走开，来到了父亲身边，说道：“素素会跟着爹爹，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团聚的。”

　　郭老家主笑了笑，继续看着周羽，问道：“小兄弟，你愿意为了素素得罪整个郭家？”

　　周羽撇头看了看牛素素，心想这个时候我若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岂能再受苦难，于是神色一定，道：“晚辈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不管，郭老前辈若是不肯退让，晚辈自会去钟家将素素姑娘的母亲带回牛府。”

　　牛清风听了，大为感激。

　　郭老家主和郭老夫人相互看了眼，朗声一笑，郭老夫人道：“小兄弟，老生见了无数年轻有为的后生，你是最耿直的一个，素素没有看错人。”

　　闻言，牛素素脸颊又是一阵羞红。

　　郭老夫人慈祥一笑，继续说道：“你们来的目的素素已经跟我们说过了，我们万万没有想到钟涛那孽障会如此大胆，若不是今日你们过来，老生和老头子还得被蒙在鼓里，钟涛这畜生确实不配做我郭家的女婿，他一家对玉儿和素素所做的事情，我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听了这话，牛清风登时一喜，忙拱手道：“郭老夫人，牛某和玉娘真心相爱，还望成全！”

　　郭老夫人抬眼看向牛清风，叹了口气，道：“牛当家，你能对玉儿有如此痴情，我们很是欣慰，如今想来，也甚是后悔，为了家族联姻，强迫玉儿嫁给他一个不喜欢的人，于她而言太过残忍，是我们害了她，是我们耽误了你们。”

　　牛清风忙道：“没事，只要能够让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以往的苦楚便都算不得什么。”

　　郭老夫人又叹口气，看了看闷着吃东西的郭老家主，戳了戳他，示意他说点什么。

　　郭老家主将手里的点心放下，咳嗽了几声，朝牛清风看来，朗声道：“你小子也算是个情种，有老夫当年的风范，既然如此，便认了你这个女婿。尽管玉儿已是钟家的人，但怎么样也还是我郭家的长女，老夫不要脸面，也得逼钟涛那小贼休妻，自当成全你们，我们也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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