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僧慈悲

　　约莫小半时辰之后，远处忽而一道金光乍现，稳稳落下。

　　一位蒙面老僧姗姗来迟，眼见周遭惨状，老僧双目一睁，忙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诵了一遍往生咒，将此间不甘离去的亡魂尽数度进了轮回。

　　“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老僧诵完往生咒，却见大火烧得更是猛烈，只道是怨灵聚集，微叹口气，取下佛门秘宝“净魄珠”，打了个佛印，将佛珠掷了出去，念一句口诀，沉喝一声“吒”。佛珠应声炸裂，在空中化为一串巨大的金色佛珠。金光撒下，其间蕴含万千净化之力，顿时只听得阵阵鬼哭之声，却终究抵不过佛门神通，销声匿迹。

　　老僧收回佛珠，捏了个“引雨诀”，天空飘来乌云，哗啦啦下起了倾盆大雨，火势才渐渐小了下去。

　　“终究还是来晚了。”

　　老僧又叹息了口气，他受友人之托，前来化解这场劫难。却不想晚了些时辰，使得世间又平添了这许多无辜的亡灵，大感愧疚，再叹道：“罪孽，罪孽。”

　　说着，老僧看了看天，摇了摇头，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身子忽地冲上了天空，不知去向。

　　幽深密林之外，金甲之人夹着周羽和朱雪自东急速而去，心中欢喜，暗想自己这次带回去两个气运，必定会受师尊大加赞赏，说不定还会赐予几样法宝。想到妙处，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在经过宁铂城边界的时候，有一片山脉，金甲之人汲取山中金元之力，飞行的速度便又快了几分。却在飞过一处山谷之时，突然从天际传来一声响亮的梵音，一个浑厚的声音刺破夜空，缓缓吟诵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

　　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金色“卍”字陡然出现，那急速飞行的金光在空中一滞。金甲之人显出原形，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盯着面前的大字说道：“阁下何人，为何无缘无故挡着本仙的去路？”

　　一声佛号响过，金色大字收敛回去，蒙面老僧临空而立。老僧看了一眼金甲之人肋下的两个孩子，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为了掳走这两个小孩，竟将一村村民屠戮殆尽，罪过罪过。”

　　金甲之人哼道：“老秃驴，少管闲事，识相的就乖乖回你的破庙吃斋念佛去，否则休怪本仙提前送你去你的极乐世界！”

　　老僧摇头道：“善哉善哉，我佛慈悲，老衲没能及时挽救那一村村民，已是铸成大错，怎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你将这两孩子带走。阿弥陀佛，我佛为世人大开方便之门，施主，回头是岸，切莫一错再错。”

　　金甲之人哈哈笑道：“老秃驴，你既然如此坦荡，为何不以真面目见人，难不成还怕我认得你？又难不成你这秃驴也是个荤和尚，想强占这两小孩不成？”

　　老僧面色一变，连呼“阿弥陀佛”，忙道：“我和尚怎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之所以蒙面，说来也惭愧，施主权势滔天，老衲是怕被施主认得，恐累及同门。”

　　金甲之人笑道：“好贼秃，你枉为高僧，竟有这般心计。最后问你一句，一定要跟我过不去，是也不是？”

　　老僧摇头道：“老衲并非和施主过不去，我佛慈悲，普渡众生，老衲只是帮施主减轻罪恶，善哉善哉。”

　　金甲之人哼道：“秃驴，你唧唧歪歪说这么多，终究还不是要打一架。既然如此，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素来听闻佛家高手如云，大能者众多，本仙正好领教领教。”

　　话毕，夜空之中登时卷起一团黑云，电闪雷鸣，径直朝老僧而去。老僧双手合十，默念一句佛家偈语，身子攸地刺入黑云之中，几声脆响过后，听得金甲之人大喝一声：“五行之力，金耀之威，赐我金身！”

　　霎时，黑云之中金光陡涨，一位十丈高的金甲巨人赫然而立，宛如九天之上天神下凡，煌煌天威，莫可名状。

　　巨人扬手朝天一划，天际破开一道裂缝，一把金色的长戟自裂缝中缓缓祭出。巨人伸手抓住，登时天地色变，无尽的夜空打下无数道耀目的雷蛇，竟而全部落于长戟之上。

　　与此同时，黑云之中响起了一句佛号，老僧的声音缓缓念道：“阿，弥，陀，佛！”登时，天际传来古老而神秘的佛音吟诵之声，一尊巨佛端坐于夜空。

　　金甲之人喝道：“秃驴，受死！”

　　话毕，巨人双手握戟，朝巨佛点去，世界千万年的雷电仿佛全部在此刻汇聚，劈向巨佛。

　　金甲之人乃是当今大能之辈，他手中的宝物开天戟更是上古神兵，长戟一指，有不测之威。他自认为自己这全力一击，老僧定会在雷光之下飞灰湮灭，得意得哈哈大笑起来。

　　“什，什么！”

　　笑到一半，金甲之人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那雷电打在巨佛之上，便如雨滴落入大海，悄无声息。

　　金甲之人大叫道：“好个贼秃，竟然这么厉害。”

　　老僧浑厚的声音响起，依旧缓缓念道：“无极，无尽，无量！”随之巨佛大手伸出，拍向金甲巨人，掌势虽然缓慢，但是却有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金甲之人啊呀大叫，欲挣脱出去，竟然发现全身如被禁锢了一般，动荡不得，顿时大惊失色，只得运出全身金元力，护住周身。

　　一声巨响过后，金甲巨人被拍得支离破碎。金甲之人倒飞出去，刚站稳，哇一口血喷了出来，肋下的周进和朱雪却依旧被他死死夹着。

　　老僧念一句“阿弥陀佛”，巨佛也随之消失。看了一眼面前颇为狼狈的金甲之人，老僧又合十道：“施主，何必这样执着，你若是放下两个孩子，也免得枉受这皮肉之苦了。”

　　金甲之人冷冷一笑，哼道：“想要孩子是吗？给你！”说着，看了一眼肋下的周羽，将之抛起。接着，猛力打出一掌，硬生生打在了周羽背部。周羽眼睛突然睁开，惨叫一声，便即再次晕死过去，软绵绵地向地下坠落。

　　老僧脸色大变，连忙接住，只见周羽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直呼罪过，赶紧给他输了一股元力进去，护住心脉。而就在这时，一个狂笑之声在老僧背后响起，老僧心头一凛，暗叫不妙，却已是来不及，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急速坠落。

　　金甲之人缓缓收回手掌，冷哼一声，身影一动，化作一道金光而去。

　　老僧抱着周羽从百米空中坠落下来，前者全身已然是经脉俱断，紫府俱碎，神识涣散，自知无力回天。看了一眼怀中的周羽，发现他竟然睁开了眼睛，老僧又不由得大喜，心中稍安，使出全身气数，稳住身形，缓缓落到地面之上。

　　甫一落地，老僧便面目一狞，一口浓血吐了出去，疲惫地坐到了地上，撤下面罩，连忙开始调整气息。

　　周羽怔怔地出神，直到此时此刻，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等他醒来的时候，妈妈已经为他做好了饭菜，雪妹妹会跑过来喊他起床，他的村子依旧还是那样的安宁美好。

　　但是，身体各处钻心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去相信，一切都是真真切切。顿时他感觉整个天都塌下来了，以后自己该怎么办。小孩心性使然，眼圈一红，坐到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刚哭到撕心裂肺之处，脸色一白，猛一咳，竟然咳出了一团漆黑的污血。他看了看地上的血，怔了一下，便又继续哭了起来，只是才哭了两声，又是一通猛咳，哇！又吐出一滩黑血。

　　这回，他再也哭不出来，憋红了脸，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剧烈的痛楚袭遍全身，难受得连忙用手去抓自己的喉咙，一下子就将喉咙抓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老僧见情况不妙，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连忙一股元力输了进去。周羽啊地叫了一声，只觉忽然之间有一股奇力直冲脑门，顿时堵塞的情况为之一消。只是身上的疼痛却越加明显起来，呻吟一声，昏睡过去。

　　此刻老僧的气数已是将近消亡之际，七窍流出鲜血，护体佛光亦在慢慢散去，勉强调理了一下气息，面色稍缓，这才掀起周羽的衣服看了看。一看之下，大骇。只见在周羽的背后有着一个掌印，掌力已然深入骨髓，整块背都开始发黑。

　　老僧叹息道：“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他没想到金甲之人如此大胆，不怕遭天谴，对一个有四象气运的孩子下如此重手，若非这小孩有气运护体，只怕当场就要毙命。

　　佛家以慈悲为怀，老僧眼见周羽为苦痛所折磨，大感愧疚，心道：“此金毒天下奇绝，除了金仙和琼花仙祖只怕再无人能解。只是，这两人乃始作俑者，断然不能去找他们。若是回到净土宗，让各位师兄出手，以我佛涅槃大法压制毒咒发作，假以时日，彻底祛除亦不无可能。”

　　想及此处，老僧不由得苦笑一声，心中叹道：“只可惜，我如今这副模样，只怕撑不过今夜。净土宗远在万里之遥，如何能够到达。”

　　老僧细一思量，有了一个注意，心道：“我若将我毕生修为及气运传授给这孩子，再授以涅槃大法心法口诀，让他自行修炼。以其四象气运的资质，三十余载，必可将我修为尽数纳为己用。就算不能完全得我衣钵，也应有十之七八，或许能够帮他度过此劫。”

　　主意一定，老僧也不再多想，扶起周羽，掀起他的衣服，一手掐了佛印，一手缓缓朝周羽背部贴上去。登时一股气劲攸地生出，老僧僧袍无风自鼓，肉眼可见的元力通过他的手掌迅速灌入周羽体内。

　　原本耷拉着脑袋的周羽身子猛然挺直，如雷击般，浑身开始痉挛起来。面部表情忽红忽白，体内的四象之灵再次破体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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