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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拔刀相助


纵然不知对方何等来头,但看这群人古怪的模样,滕颂也能猜到他们来者不善,便立即指挥众人拿起武器应战。

        安隐藏身树枝间,专注看着下面的战况,随时预备出手。

        滕颂带来的人数与对面大致相同,白石寨能安稳立足至今,多有赖于寨主滕颂的一手漂亮刀法,寨中不少子弟也都师承与他。因此,与对面这群怪人对打,白石寨众人并未落得下风。

        远处,花衣女抱臂观战,眼见着自己的人落了下风,便不耐烦地道:“一群废物。”

        说完,她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跑过来。滕颂本以为花衣女也要加入战局,可她只拿出一根细细的竹管,放到唇边一吹,登时便有浓绿色的烟雾从管口飘散出来。

        白石寨众人皆是云滇本地土生土长,自然对毒药一类十分警觉,连忙停了打斗,捂住口鼻直往后退。

        花衣女得意地仰了仰下巴,发号施令:“乌朗,上!”

        接着,为首高个青年男子发出几声古怪地嘶吼,猛地冲向滕颂。

        滕颂恨声道:“好你个乌朗,竟不讲半分情义!”

        接着,他便挥刀迎战。只见乌朗双目浑浊,浑身脏污,头顶还沾着血痕。他对滕颂的话毫无反应,只是握紧手中的木棍,胡乱砍向滕颂。

        可惜乌朗并不是滕颂的对手,几十招下来,滕颂占了上风。花衣女急了,回到被绑住的滕衣身边,双手扣住她的脖子,朝滕颂喊道:“小心你的宝贝女儿。”

        见对方如此下作,竟然以女儿的性命为把柄要挟自己,滕颂心中一下乱了。而乌朗则趁着这个机会,一棒子打在滕颂膝盖上。这一下子可不轻,滕颂闷哼一声后跪倒在地,乌朗趁机上前,高高举起木棒向对方头顶挥去。

        此刻滕颂周围无人能接应他,安隐心道不妙,正欲纵身而下。

        恰在此刻,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自茫茫夜色中出现,眨眼间便来到了滕颂身前,一剑出手挡住了乌朗的攻势。

        那乌朗本就稀里糊涂,不过趁着花衣女使诈方能偷袭滕颂,如今被此人挡住也不知变通,只是嘶吼着想要继续进攻。

        来人反手一剑,看似轻飘飘,却瞬间将乌朗手中的木棒一劈两半。与这人相比,乌朗的行动未免太过迟缓。他还未从上一剑中回过身来,便被男子一掌击飞,连推数十步,最终倒在花衣女脚下。

        花衣女黑着脸,一手捏紧滕衣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捏紧竹笛再度吹响。

        这时,跟随花衣女的其他人等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般,一齐转身攻向来人。

        滕颂站起身向白石寨众人大喊道:“还不快去帮忙?”

        可他话还没说完,那个陌生人已经闪身冲进人群。他出招快且稳,几招剑法下来,花衣女的众部下竟全部倒在地上。那人并未下杀手,只是每一剑都落在对方的膝盖、脚腕上。

        说来也怪,这些怪人受了剑伤,躺在地上也不哭喊,只是如受伤的小兽般低声呜咽。

        树下的花衣女亦知情况不妙,转头抓起滕衣便要逃走。可惜,她刚一转身,便看到一女子早已站在她身后,向她冷笑道:“想逃?”

        花衣女妙目圆睁,将滕衣牢牢挟持在身前,低声道:“你是北方人?”

        女子道:“与你何干?”

        说着,她抽出佩刀,攻向花衣女。

        见对方来势汹汹,花衣女直接将滕衣推向女子刀口,然后趁对方躲闪之际,转身欲要逃走。

        方才解围的陌生人岂能容她逃走,早就堵住她的去路,问道:“是你们教主派你来的?”

        花衣女脸上惊慌之色尽显,她咬了咬牙,忽然抽到割破自己的上臂,鲜血汩汩直流。

        众人被女子的行动吓了一跳,正不知其何意,持剑之人忽然大喊:“快后退,她的血有问题!”

        果然,只见花衣女胳膊上的血落到草地上,竟将野草灼烧出阵阵白雾。雾气虽山中夜风飘散,直扑众人面门,令众人口鼻中冒出烟熏火燎之感,不由自主地捂住口鼻后退。

        花衣女抓住这次空隙,转身钻入林中,瞬间便消失不见。

        好在此雾不过障眼法,不过片刻便被夜风吹得消散,滕颂一行人才狼狈不堪地围拢过来,寻找滕衣的踪迹。

        方才救下滕衣的女子一直牢牢护着她,见滕颂跑来,便将滕衣送还这位父亲。

        滕衣也只是个年轻姑娘,自幼娇生惯养,方才紧急关头还能强自忍耐,如今看见父亲,便再也忍不住,埋首于父亲怀中嚎啕大哭。

        滕颂强压心中不舍,一遍安抚女儿,一遍向那女子道谢:“多谢女侠出手相助,救下小女性命。请女侠无论如何回白石寨与我一聚,让我们滕家好好答谢女侠的恩情。”

        女子爽朗一笑:“我们江湖儿女,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谢不谢的倒说不上。而且,滕寨主事务繁忙,大约不知道,这几日我恰好便在白石寨暂住,这一次便当我是交了过路费。”

        一听对方也在白石寨,滕颂喜上眉梢,满口应承,一面打听女子姓名。

        “在下姓金,名字嘛,恕我一介女子单身在外,不便相告。”女子笑了笑。

        滕颂忙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安隐眯起眼睛,从方才他就觉得这个姓金的女人眼熟,现在他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那天在客栈与他搭话的那个女子么?

        这厢,滕颂又领着女儿转身去寻那持剑之人。那人并未急于离去,而是逐个探查地上瘫倒的那群怪人的情况。

        滕颂见对方也是汉人装扮,便上前拱手道:“多谢大侠出手相助,若不是你和金女侠,今夜只怕凶多吉少了。”

        这时,持剑之人转过身来,是个身长玉立、容貌俊美的青年。他收剑如鞘,拱手回礼道:“在下也不过是偶然路过,路见不平罢了。”

        滕颂看这青年年纪不大,相貌极好,武功又俊,行事为人又十分稳当,心中不禁感叹,若女儿早早遇见他,也就不会被乌朗那个混小子坑了。

        这时,父女二人倒是同心的,滕衣抽噎着问那人:“大侠,乌朗没事吧?”

        青年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五花大绑的乌朗,道:“此事一时半会说不清,若颂寨主不嫌弃,可否回白石寨一叙?”

        滕颂正怕这青年转身就走人,一听此言,忙不迭地点头:“如此甚好,甚好!对了,敢问大侠姓甚名谁?”

        对方答曰:“我姓周,名叫周延。”

        滕颂点头,然后对周延以及方才的金姓女子道:“烦请二位随我回白石寨,容我略备些水酒答谢。”

        金姓女子本就要回去,自然点了点头。滕颂又名众人将乌朗一行人捆牢了,押回寨中。

        金姓女子倒也痛快,径直跟在众人身后踏上归途。滕颂见周延仍停在原地,便问道:“大侠,还有何事未妥?”

        周延笑了笑,突然朝树上道:“快下来吧,你是打算蹲到几时?”

        安隐自知躲不过了,便跳下来,低声道:“师兄。”

        周延之这几年经常不着家,听说他去了南海郡好几趟,回来了也是在江南武林四处走动,因此,安隐万万没想到会在这西南边陲的深山立碰见他。

        滕颂瞠目结舌,他全然不知道还有另一个人一直躲在树上,不由得问道:“这、这是”

        安隐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毕竟他自己也用的假身份,若是与延之师兄说岔了倒不妙。

        周延之自然地接话:“我们师兄弟俩来此地探亲访友,方才路过,看到此地有人打斗,故凑了过来,我这师弟年纪轻,经的事少,我怕他有个闪失,才让他躲在树上的。”

        听到这里,居然跟自己的假身份对上了,安隐才松了一口气,延之师兄到底还是机灵的。

        于是,安隐也点点头:“正是如此,方才是我唐突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周延之,只见对方也瞥了过来,眼睛里隐约有丝笑意。

        周延之的话合情合理,滕颂不疑有他,热情的将这师兄弟二人请回了白石寨。

        回到寨中已经是后半夜,一行人均疲惫不堪。滕颂父女刚刚死里逃生,又找回了乌朗,且又发现了一群怪人,手头须得料理许多事。因此,滕颂延请金、周二人回自宅休整一夜。谁知,金姓女子说自己在寨中赁了旅店,行李俱在,不便离开。而周延大侠也要跟着自家师弟回旅店,滕颂不好勉强,只能说好明日再聚,然后便着人将三人送回旅店去。

        回旅店的路上,三人均一路无话。安隐是心怀鬼胎,而那金姓女子虽说看着性情爽快,大约对师兄弟二人有所忌惮,也只是漠然赶路,不发一语。

        回到旅店关上门,安隐这才问道:“师兄你——”

        周延之立刻打眼色,安隐会意,安静下来。二人关上窗户,压低声音谈话。好在他们二人俱有内功在身,纵然声音极低,却也能听得清楚。

        周延之先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这次来的目的与你相同,就是为了查云滇这边的失魂症。”

        安隐犹豫了一下道:“南海那边?”

        周延之挥了挥手:“早就完结的事,不必再说。”

        安隐也不追问,只道:“接下来改如何?”

        周延之道:“今夜也是凑巧,再没有这样的好事,我想就着白石寨一事继续探访,必有所得。”

        安隐张了张嘴,还想问些什么,被周延之止住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困惑,但事情还是出在那批离魂症病人身上,一切等我明日去滕寨主那边打探一番再说。若明日有人问起,你只管照着我的话去说,咱们俩就是回乡探亲的师兄弟。”

        二人计议已定,周延之便离开房间去了隔壁歇息,安隐也熄灯躺下。

        夜色浓重,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只怕就要亮了。安隐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做了些些杂七杂八的梦。

        梦里有江南的柳树和桃花,有扶稷山庄的同门,有师父陈丹爽朗的笑声,也有浸染着浓重墨绿色的十万大山

        不只是梦中还是梦外,有人用葫芦丝吹奏起一首熟悉又陌生的曲子,安隐皱了皱眉,又翻了个身,还是睡去了。

        而在他的隔壁,在听到葫芦丝的那一瞬,本就和衣卧在床上的周延之猛地睁开眼睛。他本来脑袋一挨枕头便睡着了,可很快又被梦所惊醒。

        在他的梦里,有他从未他踏足过的冰天雪地,还有那漫天冰雪中孤独潜行的瘦弱身影,在这个反复出现的梦中,那个身影从来没有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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