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离家
谢父气得胸口不断起伏，缓了好一会儿，还是怒不可遏。他看着谢晚沉离去的背影，狠狠拍桌：
“真是翅膀硬了，还敢蹬鼻子上脸！你要是真想走，就赶紧收拾东西，不然别怪我撵你！”
楼梯上，谢晚沉懒洋洋的声音远远传来。
“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谢冥愣了愣，总觉得她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迫不及待，好像真的很想搬出去似的。
她不是在扮可怜博同情吗？
谢冥摸摸鼻子，想到那天她反手把自己撂倒在地的英姿……好像，的确没什么装可怜的必要。
但谢父和谢母可不这么认为，两个人都被谢晚沉这离经叛道的做法气得不轻。
“你瞧瞧，这孩子可不是养不熟吗，”谢母抱怨道，“对父母都这么没有礼貌，我看她是被咱们家惯坏了。”
谢父好容易缓过来气，脸色阴沉，“出去待一阵子也好，免得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就是要让她知道，离开了谢家，她什么也不是！”
谢依在一旁默默听着，此时眨巴着眼忧心忡忡道：“那万一……晚晚真的不回来了呢？”
谢父冷笑，“不回来？就凭她那点本事，连大学文凭都是靠花钱才拿到的，在外面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呢！”
这话就是默认不会给谢晚沉任何生活费的意思了。
那道观虽然在上京城郊，但日常生活花销也不比京中少到哪儿去。如果断了经济来源，不出多久，谢晚沉肯定坚持不下去的。
谢父拿准了谢晚沉的脾气，并不觉得她离家出走是件什么大事。
“行了，我累了，要休息一会。”
闹腾了一整天，他只觉得浑身疲惫，平复了心情，便挥挥手让谢冥和谢依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间，谢冥瞥见谢依杏眼里闪烁着焦急担忧，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小依别担心，谢晚沉肯定是还在和爸妈闹脾气呢，最多几个月就回来了。”
“希望是这样。”谢依垂下头，语气低落。
在这个家里毕竟还是谢父做主，他说要放任谢晚沉出去，别人也没有办法。
谢冥看着眼前真心实意为谢晚沉担忧的谢依，心里不禁浮起一丝温暖。
小依果然天真善良，处处为别人着想。
等谢晚沉坚持不住回家跟他们道歉时，他一定要告诉她小依有多好，让两人放下隔阂好好相处。
谢晚沉的行李并不多，简单收拾了一下，背着一只双肩帆布包离开了谢家别墅，直接叫车去往京郊的山上。
一路上，谢晚沉满心都是谢家大爷爷留下来的那座道观。
她太想知道这个世界修习玄学的人都是什么样子了。
他们也会像修真世界那样，师门在一起和谐共处吗？还是会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呢？
然而俗话说，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以至于谢晚沉真的站在半山腰，看着那座风雨飘摇的破道观时，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裂痕。
屋顶缺砖少瓦，处处挂着瑟瑟发抖的蜘蛛网。甚至院门都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究竟是有多久没住过人了啊？！
谢晚沉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挥开漂浮的灰尘，抬步走了进去。
正厅里，灶台、木桌、板凳和天尊像局促地挤在一起，显得有些滑稽。拐角进去是另一间房，地上胡乱放着几个修习用的蒲团，破得打了好几个补丁。
道观内似乎被流浪汉或乞丐造访过，能看出有人在这里短暂生活的痕迹。
本以为来到道观会有道友接济，至少能在这里过渡一阵，让她找到谋生的方法，却没想到看见的是这幅破败景象。
看来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了。
谢晚沉微微叹了口气，从几个破蒲团中捡出还算干净的那个，拍拍灰，盘膝坐在上面，凝出神识当中的本命剑。
在修真世界，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岁华”。
此时此刻，它依旧是刚刚穿越过来时的样子，谢晚沉试图调动周身的灵力温养它，却没有任何效果。
谢晚沉只好重新将它收回神识当中，转而闭目调息起来。
或许还是这具身体太弱了。
随着灵力在血脉里流转，她颇为遗憾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凡人身体存在一个界限，无论再怎么修习，也不可能达到修真世界中的巅峰状态。
不过调息多少还是有点用处，随着冰凉的手脚被暖热，身上似乎也有了些力气。
她决定就这样过一晚，白天再出门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就这样到了半夜，院门处突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道观原本就没有锁，谢晚沉也没带什么值钱的物件，故而没去修缮那扇坏了的院门。
她于这道观也是半个客人，若是借住的流浪汉，她没必要将人赶出去。若是心怀歹念的贼人，以她的身手，也绝不会受伤。
谢晚沉轻轻掀了掀眼皮，没有任何动作。
“老夫不过出去转了几天，这里居然干净了这么多……”
一个苍老的声音低低咕哝着，伴随拐杖点地的声音走了过来，“累煞老夫了，赶紧睡一觉。……诶？！这里怎么多了个女娃娃？！”
停顿了一会儿，有人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女娃，醒醒，醒醒！这道观是老夫的地盘，你是谁，怎么会在这？”
老头在耳畔喋喋不休，无法静心调息，谢晚沉不得不睁开眼。
只见那老头鹤发童颜，装束不修边幅，拎着根竹制的拐杖，倒有几分逍遥世外的丐帮气质。
看见他诧异跟警惕的眼神，谢晚沉猜测他或许是常在这破道观里寄宿的流浪者，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而她则是要跟他抢地盘的同行。
于是她朝老头礼貌地颔首，“晚辈谢晚沉，无意冒犯，对这道观早有耳闻，是慕名前来修习的。您请自便，我动作很轻，应该不会吵到您。”
那老头闻言，眼中的光泽更加惊奇了。
“早有耳闻？慕名前来？……还有，你姓谢？”
谢晚沉淡然应道：“正是。”
她原本还担心老头不愿意让她留在这里，但没想到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居然同意了。
“会做饭吗？”
谢晚沉思索了一下，点点头。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她见过猪跑。做饭，不就是生火倒水，再将食材切一切丢进去吗。
简单。
“那太好了，”老头伸了个懒腰，“灶坑里还有几个萝卜和土豆，明儿的早饭就交给你了。”
他说着就在墙角稻草堆里躺了下来，没多久便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两人一个在墙角呼呼大睡，一个在蒲团上闭目调息，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地过了一晚。
次日一早，老头在切菜的声音中醒来，睁眼便看见谢晚沉忙碌在灶台前的背影，欣慰地捋着胡子笑了。
然而等饭菜端上桌，他就笑不出来了。
见过做菜烂的，却没见过这么烂的。
望着碗里半生不熟的萝卜土豆，还有清澈得能照见面孔的汤，老头有些绝望。
“不会做饭倒是早说啊！糟蹋老夫的萝卜和土豆！”
谢晚沉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
“唉，算了算了，”老头苦着脸拿起筷子，“还是凑合着吃吧，不能浪费。这阵子可没钱再买菜了，不然……等菜市散了，再去捡几袋烂叶子？”
见老头当真在认真思索这个做法，谢晚沉连忙出声制止，“老人家，我正要出门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本事，但几日的饭菜钱应当还是能赚回来的。”
“说的也是。”老头掀起眼皮打量她一番，“你这小女娃细胳膊细腿，体力活肯定做不了……不过既然前来道观修习，应当是有几分玄学底子的，怎么不去试试接委托啊？”
“委托？”
谢晚沉听到新奇的词汇，眼睛亮了亮，追问，“那是什么东西？”
老头朝屋外扬了扬下巴，“喏，就是贴在外面木板上的那些纸。有些人家碰见什么灵异事，就会跑到道观门口张贴委托，希望有修士能替他们解决，他们会给相应的报酬。”
他看着谢晚沉熠熠生辉的黑眸，不自然地干咳两声，又跟了一句，“但这地方荒废多年了，到底有没有最近的委托还不一定，你……”
老头本来想说的是“你别抱太大希望”，但谢晚沉没等听完，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有了赚钱的路子，这简直是她穿越一周以来听到最好的消息！
根据老头的话，她很快就在院外找到了一块支起来的木板，上头杂七杂八贴着很多泛黄的纸条，不少都在多年的风吹日晒中变得残破不全了。
谢晚沉并不气馁，仔仔细细地一张张翻看了起来。
最近的一条委托是三个月前。
委托人字迹潦草，模棱两可地说感觉自己家里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希望能有修士前去看看。
谢晚沉把那张纸条撕了下来，拿回屋里递给老头，“这一条委托，我接了。”
老头眯起眼睛瞧了瞧，“哦，三个月前……没过期的可能性还挺大，你赶紧联系一下委托人嘛，别被人家抢先了。”
虽然看着就不怎么靠谱，但总不能打消了年轻人的积极性，毕竟他还得靠这小女娃吃饭嘞。
谢晚沉点点头，真诚发问。
“联系？怎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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