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生日
马上进入高二，校庆晚会是最后的放松。
时夏看见过闻夕的校卡，偷偷记下了日期，并且在九月之前，安排了他的生日party。
当闻夕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有点惊讶地问：“嗯？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小时候，他还会期待着生日那一天，因为每到那天，父母就会满足他一个小小的愿望，给他买喜欢的东西。
可是长大以后，家庭生计愈发困难，父母关系破碎，导致他们并没有心力去关心自己的生日这样无关痛痒的事情。
闻夕早就不过生日了。
八月二十七，也只是无数个日子里再寻常不过的一天而已。
“怎么样，”时夏挑眉，得意道，“我就是料事如神啊。”
闻夕也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既然他曾经通过校牌知道时夏比自己大两岁，那么别人也能以同样的方式得知自己的生日。
“嘁。”闻夕嗤道：“你怎么不说夜观星象，掐指一算呢？”
“也不是不可以啊。”时夏笑，“臣夜观星象，掐指一算……”
他贴近闻夕，小声说：“这位小同学，逃不脱我的手掌心啦。”
“……”
那嗓音低低沉沉，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廓，闻夕的耳尖不知什么时候红了。
他不说话了。
“咦？”时夏捏住了他的耳尖，轻轻揉捏了几下，“你耳朵怎么红了。”
明知故问。
闻夕侧了侧身，那手指从耳垂滑落，他闷着头往前走，却被时夏拉住了手。
“等等我嘛。”
晚上，南城饭店vip包间。
时夏知道闻夕不喜欢人多，所以只邀请了一些关系好的，都带了大大小小的礼物。
vip包间在顶楼，二十四层的高度，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可以望见外边的江景。
傍晚时分，灯火星星点点，夜色衬着整个房间都染上一层柔和的光。
大家看起来像是到了很久，一直等在这里，墙壁上都是五颜六色的气球，许觅举着牌子，上面用花体字写着“happybirthday”
布置精巧漂亮。
时夏拉着闻夕走进去，众人欢呼起哄，拍着手唱生日快乐歌。
闻夕被引到蛋糕面前入座，时夏让人把灯关了，包间内即刻昏暗一片。
时夏点燃了蜡烛，又为他戴上生日小皇冠，火光扑朔，照着少年的脸庞忽明忽暗，像个高贵纯洁的小王子。
许个愿吧。他想。
时夏，要一切顺利，成为厉害的职业选手。
还有……
希望每年的生日，他都在。
一片掌声中，闻夕睁开眼睛，吹灭蜡烛。灯光陡然亮开，众人落座，开始上菜。吃了一会儿，闻夕发现时夏点的全是自己喜欢吃的口味。
“来，”秦超站起来举杯，“咱敬寿星一个。”
闻夕端起杯子想站起来，却被时夏拉住了。“你坐着就行。”
“咦——”
“啧啧啧。”
“大佬真的好护短哦！”
闻夕笑了一下，把杯子里的水喝下，脸看起来有点红。
“对了，贴吧首页那个热帖你们看见没？”秦超坐下，对他们说：“还是有点太高调了啊，我建议还是收着点，不然容易打草惊蛇。”
时夏和闻夕在一起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已经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公开的秘密。
秦超打开手机递给时夏看。
屏幕上硕大的标题字体加粗：《惊！校霸和那个传说中的学神……怎么靠得那么近！！》
时夏：“……”
往下滑动几页，看见了一张偷拍照片，是他们那天晚上在店里吃刨冰，时夏正将一勺子冰喂到闻夕嘴边，眼神中的温柔都要溢出来了。
这层楼回复特别多。
【噫！说他俩没一腿我都不信】
【这人不就那天一中唱歌那个么？长得很帅啊，声音也好听，还说想办法要个微信呢。】
【楼上别做梦，行动之前请先了解一下你的竞争对手有多么强大好吗？】
……
秦超凑到时夏耳边，压低声音说：“还有，我发现一个事儿。”
时夏拿着手机，薄薄的眼皮微微向上抬了抬，神情有点漫不经心。“什么事儿？”
“我看到了一些……呃，”秦超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一些不该看的。”
时夏：“？”
闻夕听见一言半语，也朝那边看了眼，秦超将手机抽回去，自己在屏幕上东点西点，然后又递给时夏看。
时夏扒拉了几筷子菜，给闻夕夹了一块肉，低下头看面前的手机屏幕。
他眼神暗了一下，像是漆黑的墨珠，化开浓重。
“操。”时夏捏着屏幕边缘拉近，放大图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说：“真被拍到了。”
“什么？”闻夕有种不好的预感。
秦超刚想吱声，时夏就打断了他：“长太帅，免不了被人偷拍。”
“光是贴吧那些人谈论谈论倒没什么事儿……”秦超看着那张照片，楼道里灯光昏黄，有点模糊，但看得出来是两个男生在接吻。
靠近外边的男生侧脸线条流畅锋利，眉眼很深，鼻梁英挺如同雕刻，很容易认出是时夏。
照片那一层楼下面跟了几百条回复，前几条十分醒目：
【他俩是亲了吗是亲了吗果然是亲了对吧！！】
【啊啊啊啊发糖了！！感觉后面那个就是学神啊啊！！】
【没想到是真gay啊】
【雾草，老娘嗑到真的了！？】
秦超非常担忧：“这几天帖子一直挂在首页，就怕给那几个校领导看见。”
时夏默了默，手指碾过杯沿，低声道：“没事，我去处理。”
这事儿暂且揭过去，今天是闻夕的生日，秦超只是提醒一下，也不好总说令人扫兴，便另起了个话头。
“夏哥这次可是大火了一把！”他搭着时夏的肩，朝满桌的人侃起来，“就我知道的，连外校的都在打听他微信号！”
说到这，秦超顿了顿，“你们猜我怎么说？”
要微信号？那他给了吗？
闻夕听在耳里，夹菜的动作一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吃饭。
“谁啊！？还敢要夏哥的微信号？”有人一拍桌子，夸张地问。
是啊。
谁啊？闻夕想。
饭桌上，大家还在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讨论。
“你怎么说的？”
“操，男的女的啊！”
“超哥你别卖关子啊，要说赶紧说，ok？”
时夏靠在椅背似笑非笑，也没阻止，只是伸手在桌下按了按闻夕的大腿，好像是让他不要担心，不要乱想。
他在身边，很安稳。
秦超见气氛足够，才继续说道：“男的女的都有……我告诉他们啊，趁早放弃的好！咱夏哥，名草有主了！”
“哇哦——”
一片起哄声中，大家都向闻夕看过来，有人吹了声口哨。
闻夕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操……”他忍无可忍，咬着牙说：“你们看我干嘛啊？”
时夏嘴角动了一下，没敢笑，又握拳挡在鼻梁处，才偷偷笑起来。
“……”
但还是被闻夕发现了。
“笑什么？”闻夕去掰他的手，没注意身边一群人笑得更加暧昧，“你再笑？”他只知道威胁这个人，而且还很凶。
许觅来劲儿了，“再笑怎么样啊？要不惩罚惩罚夏哥，嗯，我想想啊……”
“你也咬他一口？”
“……”闻夕原本十分嚣张的气焰突然熄灭，那双手动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尴尬地僵在那里。
什么叫“也”？
时夏望过来，眼神像是羽毛，轻飘飘地扫过他唇角，仿佛抚过早已结痂的伤口。
其实一周多的时间过去，闻夕唇上那处伤已经不明显了。时夏咬得不轻，闻夕唇色又淡，大概前几天还比较显眼。
所以大家都看见了，只是碍着他面子不好问罢了。
“靠。”闻夕反应过来，收回了手，也不闹了。
两秒后，他欲盖弥彰地说：“之前那个不是他咬的。”
“……”
众人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
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时夏趁闻夕没注意，抓了一把蛋糕上的奶油，抹在他鼻子上。
“？”
闻夕愣了一下。
鼻子上黏黏腻腻的，奶油的香气蔓延开来。他笑了笑，开始对时夏进行反击，弄的对方脸上身上到处都是。
然后是一阵乱战，人仰马翻。少年们嬉笑打闹着，包间内笑语欢声。
一群人越喝越来劲，秦超酒正酣，突然掏出手机，贼兮兮地坏笑道：“兄弟们，良辰美景，给你们看个好东西吧！”
“什么啊，”许觅去抢他手机，却被秦超躲开，他不乐意了，脚一跺：“给我看看！”
“急什么？”秦超说，“来来大家都有份啊，少不了你的。”
秦超输入了一段网址，划拉几下，大家都神神秘秘地围过去看。
闻夕迷迷糊糊地和时夏交流了下眼神，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然后就听见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难以描述的声音。
“……”闻夕僵住了。
什么东西？
再然后，时夏捂住了他的耳朵。那群人满脸通红，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秦超的手机看，秦超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滚，”时夏说，“别教坏我们家夕崽。”
“nonono，”秦超摇着手指，眯起眼，“我这可是帮你啊夏哥。”
闻夕被捂住耳朵，却没来得及闭上眼睛，方才于手臂缝隙间，闪过的画面白晃晃，两个交叠的人影大汗淋漓。
“谁要你帮？”时夏捏了捏他耳尖，又对秦超冷声道：“关了。”
闻夕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温度从耳梢迅速传递到四肢百骸，他整个人都像一块可怜的烙铁，快要烧透了。
手机里的音量没有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那个声音仿佛更大了。
热气乱窜，烧得他眼尾也红。
秦超把手机抽回去，众人抢着闹着，满脸写着失望和意犹未尽。
“夏哥让收的啊，”秦超告状，“要闹找他闹去！”
“……”众人敢怒不敢言。
不知有谁嘟囔了句：“操，他自己不爱看，也不让咱们看啊……”
时夏：“……”
时夏不是没看过类似的小电影，不过想来应该跟他们看的那种不一样。
当初怀疑自己喜欢男生，他也在网上搜索了很多，发现看到同性亲密会有冲动的时候，才确定了这个事实。
那些细细密密的情感，解不开，也摆脱不掉，是不可忽略的。
大家开着玩笑，又闹了一阵。直到夜深人静，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时夏和闻夕两人在这里。
时夏拿出一张磁带，拨弄了几下，发出吉他清脆的音质，余音萦绕在昏暗的室内，外边的江水摇晃，闪烁着着粼粼波光。
“这首歌送给我最喜欢的人。”时夏温柔低沉的嗓音缓缓传来，像是深海里被融化的水波，“他很优秀，很可爱，我想告诉他……”
吉他声有节奏地停顿了一下，闻夕听见磁带里的时夏说。
“我会永远喜欢他。”
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拉住，暖暖的，时夏贴近他耳边，声音有点哑：“生日礼物，送你的。”
歌声响起，徐徐缓缓。精致的黑色胶带在转动，是时夏那日在校庆晚会上演唱过的《拥抱》。
他唱歌的时候音色很清澈，总让人联想到夏日暖阳里的絮絮青草。
他们会在那里，拥抱对方。
闻夕收到了很多礼物。
普通的、特别的、昂贵的……
都比不上这一句。
“生日快乐，夕崽。”身边的人吻了吻他的绯红的耳尖，再次对他说。
“我会永远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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