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寒假
直到中午吃饭时间，闻夕才再次见到时夏。
时夏搭着他肩膀，说：“就知道你会来吃食堂。”
“夏哥好！”许觅咬着块红烧肉，非常热情地跟时夏打了个招呼。
时夏点点头，拉开闻夕旁边的椅子坐下，但闻夕安安静静在吃自己的饭——没理他。
“怎么了？”时夏笑嘻嘻凑过去，低声道：“不理我。”
闻夕埋头吃饭，吃得更快了。
“……”许觅在一旁十分震惊，他哪见过时夏这副和颜悦色，“低声下气”的模样？
时夏见闻夕装作没听到，明显是和自己赌气，于是抬手揉了揉他脑袋。
“！”许觅眼睛瞪得更大了，练咀嚼的动作也变得缓慢。
他看了看闻夕无动于衷的表情，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这个夏哥和夕哥，是假的吧！？这不符合常理啊——
而且夕哥平日里都不让人碰，稍微碰一下就要炸毛的。方才他一脸没什么波澜的样子，显然是被夏哥揉惯了！！
“天哪！”许觅生无可恋地说，“我都看见了什么？？”他妈的有点gay啊。
闻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吃饭。”他凶道。
时夏看着他表情，忍不住一笑：“会说话，我就放心啦。”
闻夕偏头：“？”
“还以为你……”时夏嘀咕，“那什么了呢。”
啪嗒一声，闻夕把筷子拍在空碗上。“吃完了。”他不高兴。
很不高兴，而且明显在生气。
时夏追上去，留下许觅一个人坐在那里。许觅碗里的红烧肉还没吃完，充满震惊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沉思片刻，忽然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草，”许觅感叹，“怎么这么像渣男哄女朋友！？”
闻夕走得很快，听见后面有脚步声紧跟着追来，时夏在说：“等等我啊夕崽！”
“……”闻夕没回头，但放慢了脚步。
他是有点气。
气时夏有事出去也不说一声，害得他白担心。如果像以前一样，总逃课，那也没什么。
问题就在于时夏这些日子和他几乎形影不离，早上一起跑步、上课，放学一起吃饭、回宿舍……
可转念一想，人家本来也没有义务跟自己交代什么。
在意的只有自己。
不知不觉他已经停了下来，站在宿舍楼下，回身看着时夏。
时夏也放缓了步伐，望着他。距离不远不近，树梢摇动，有枫叶落下的声音。
“生气了？”时夏走到他身边，轻声哄道：“别气了好不好。”
闻夕：“……”他捏了捏手指，感觉一颗心顷刻被融化，化为了一滩水。
“没生气。”他说。
时夏笑：“那你不理我。”
两人一起上宿舍楼，时夏顿了顿，才开口：“临时有点事，没来得及和你说。”
“……哦。”
闻夕答得冷漠，心里却有点开心。时夏可能是看出来了，他搂过少年的肩，亲昵又安慰地捏了捏他的后颈。
晚上闻夕开着灯，在床上搭了个小桌子，写数学练习册。
午夜十二点钟，他已经合上数学练习册，又开始刷英语卷子。
时夏往床头看了看，有点心疼。既然学习成绩已经很优秀了，市状元、妥妥的一中之王。怎么还是要如此努力？
凌晨一点钟，闻夕在看历史书。
凌晨两点钟……
闻夕眼睛闭上又睁开，闭上又睁开，看起来应该是非常困了，还在强撑着……看地理书……
时夏躺在床上玩手机。闻夕不睡，他也不睡，就像是一种固执的陪伴。
他瞪着天花板。
学霸……都是这么拼命的吗？
闻夕其实也不是随时都这么玩，只是这学期过得太快，马上就期末考了。
作为下学期分班的依据。
他虽然不担心自己的成绩，但也希望能够考出自己真实的水平。
闻夕很清楚，他不是和别人比赛，而是和自己。
床那头还亮着微光，是时夏手机发出来的光线，他知道时夏还没睡。
于是合上书，就放在枕头旁边。
“还不睡？”闻夕说。
他声音清清冷冷，像是雨水滴答落在心是，浸润在夜色的静谧中，听起来很舒服。
“这不是等你一起么。”时夏声音有些慵懒，他太困了。
两秒后，他才回过味来。这句话……
闻夕拉了拉被角，秋夜很凉，但他却有点脸热。这句话，有点暧昧。
他们俩……有点……
“你学文还是学理？”闻夕问。
时夏想都没想：“和你一样。”
闻夕：“……”他心里有点复杂，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少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都是围着自己在转。他想停止这种荒诞，却又割舍不下。
他甚至，尝到了一丝甜味。这种甜可以抵抗从前岁月所有的苦痛。
闻夕喜欢时夏坐在他旁边，即使那人上课总是玩手机。玩累了就照镜子，对着镜子做鬼脸，还会变幻着姿势动来动去。
或许这成为了一种习惯。
闻夕垂下眼皮，拿出一个崭新的本子，放在课桌上。
期末考定在1月7号，而今天刚刚进入了十二月——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闻夕不担心自己，但是……
他偏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同桌，突然觉得这人其实选文或者选理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一样的糟。
成绩差距的悬殊，很可能导致时夏无法和自己分到一个班。
闻夕从最基础的资料开始整理，没日没夜的。有一天晚上他问时夏：“你对学习这件事，怎么看的。”
时夏没怎么在意，说自己不喜欢读书，也没长那根筋，家里面有个哥哥品学兼优，他继承家业，没自己的事儿。
“……”闻夕说，“那下学期，我们是不是就不在一个班了？”
时夏愣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
不过要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更加强人所难。游戏难不倒时夏，但考试什么都，一想到就头疼。
本来他到一班，就是被老爸强行塞进来的。下学期分到什么班，还真的说不准。
闻夕把几本做好的笔记递给时夏，每一页上面都有他的认真标注。
“你能不能……”
就算是为了我。
“能。”
闻夕并没有把话说完，但对方依然回答了他。
时夏接过笔记本，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不过我……不能保证。”
往后一段时间，时夏看资料看得很认真，有不懂的也会经常问闻夕。
由于基础几乎没有的缘故，他进步地非常快，但还是有非常大的差距。
闻夕问他有没有想过以后，时夏说，他只喜欢打游戏。
但那终归是别人的事情，闻夕也就没有再问。
人生的十字路口大大小小，总是充满了抉择。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曾留下同学们的欢声笑语，以及青春里的迷茫挣扎，并肩前行。
从满地枫叶堆积的火红，走到皑皑白雪飘落的时节，大概就是分别。
成绩揭晓的时候，闻夕穿着白色的棉服外套，坐在老房子里稍微动一下就会吱呀乱叫的椅子上，内心没什么波澜起伏。
手机屏幕上有个圈一直转，显示：正在加载中……
闻夕耷拉着眼皮，拿着手机无所谓地上下乱晃，以便能够接收到信号。
实际上这只是心理作用，那个小图标转了半天，依然没有刷出来新的页面。
行吧。
闻夕放弃了。
反正再不济也是第一名。
他仰着头，望着破旧老楼的天花板，手已经冻得通红。
时夏有没有进步？进步了多少？下学期他们会不会在一个班？
这些，他都想知道。
思绪凌乱了很久，手机里想起叮的一声，拉回了闻夕。
“叮叮叮。”又是一阵连续的通知音。
除了刷出来一排11111的界面外，屏幕上方提示很多条未读信息。
是时夏发来的。
【靠，真的牛】
【夕崽我为了你已经拼啦】
【从来就没考过这种高分！！】
闻夕笑了笑，打字。
【多少分？】
那边几乎是秒回。
【379】
闻夕：“……”
【哈哈，厉害吧】
【虽然和你还差几百分，但我尽力了t_t】
“…………”
怎么回事？还发个哭兮兮的表情装可怜。
闻夕发了个鼓励的表情过去，想了想，又加了个拥抱。
手机里的绿色小人努力又笨拙的安慰很可爱，时夏回了个猫猫拥抱的表情，是动态的。
两只猫毛茸茸的，互相蹭着，很亲密。
【贴贴】时夏说。
“……”
闻夕无语了很久，打字过去。
【才考三百多分，别恶心】
时夏：【555夕崽欺负人】
【yue。】
闻夕关闭了手机。
185的大男人撒起娇来真可怕。
时夏基础太差，而且一个月的时间也太短，很难有什么重大的改变，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离本科又近了一步……
虽然他总是说，他只喜欢打游戏。可是打游戏能够养活自己吗？打游戏，能在这个世上安身立命吗？
这个寒假过得很安静，没人打扰，闻夕又画了许多画。那些画跟从前不一样，有许多张，都是同一个人。
站在不同场景的时夏。
篮球场灿烂笑着的时夏，打游戏敲键盘的时夏，上课趴着玩手机的时夏，夜晚街道昏暗灯光下的时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时夏。
闻夕手中握着铅笔，写道：【2020年2月7日我的时夏】
他盯着卷面看了一会儿，擦掉“时夏”两个字，替换为——
【我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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