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该死的老木床

　　倪小宁经过上次后，似乎变乖了一点，很少再和我有大规模的正面冲突，而是变换战术改打游击战。要么趁我传菜不注意时在我后背上掐一把，要么在我搞卫生时故意在我拖完的地面踩上一圈，要么在开会时扮鬼脸逗我发笑，由于本人笑点很低，因此常被经理点名批评。这些倒也不提，最怕的就是半夜三更被她的电话吵醒，问她怎么了，她的回答简直让人发疯：“我想试试手机是否有话费”或者“我跟小静打赌猜你是否关机”。要是平常被吵醒，在挂掉之后我还是可以接着睡，要是她第二天有轮休就悲剧了，她可以像唐僧一样喋喋不休熬通宵，也不管我第二天还得起早上班。最气人就是下午上班时，还会不无关心地问一句，“昨晚睡得好么？”。

　　一天早上员工餐，她又挤到我旁边不怀好意地坐下来。我心里已猜到八成，一定没好事！果不其然，所有人都坐定开始吃饭，她开始搞怪。

　　“老公，昨晚家里老木床没响吧？”倪小宁双手摇着我的胳膊，嘴里咬着筷子，一脸委屈状。此言一出立马引得众人错愕，之后便是一阵哗然。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和阿眉之间的秘密，突然从她口里说出很是让我吃惊。不觉已落入她的圈套。

　　“哎哎哎——注意点影响，两口子有事回家说去。”武峰带头起哄。

　　“这老木床半夜怎么就响了呢？”一服务员故作疑惑，刨根问底。

　　“你们懂得哦——”武峰又引得大家一片哄笑。

　　“你怎么能在这里说呢！”气糊涂的我，也顾不得她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是责怪她不该公开。这一来反倒产生更大误会。

　　“确实不能当大家的面说这事！小倪同志，我该批评你两句，怎么也要矜持一点嘛！”武峰很会添油加醋，枉我平时把他当成自己人，现在却反过来帮助倪小宁来折腾我。我也只能在心底叫苦不迭，知道这事越描越黑，干脆认真吃起自己的饭。

　　一大早上就被这小丫头片子打得人仰马翻，越想越觉得很有必要杀她个回马枪。中午收台时，算是被我抓到一个机会。

　　“听说有人在偷吃？”我正好看见她在偷吃果盘，故意用经理的腔调恫吓，迫不及待想见到她求我的狼狈相。

　　“真的？”我一回头嘴里竟被她猝不及防地塞进一块哈密瓜，她则理直气壮。这情形像是我在偷吃被她抓个正着。

　　“纯属谣言！”我不得不改口。

　　“是的！”倪小宁坏坏地笑着，便往嘴巴里送去一片西瓜。本想抓住她的小辫子，反倒成了她的同案犯。真是一只狡猾的流氓兔。

　　“放你一条生路！告诉我吃饭时是怎么回事？”说这话我自己都觉得既没底又心虚。

　　“前天晚上是你亲手把手机交给我的，然后手机震动我以为是自己的就看了——结果就看到你们家阿眉那么肉麻的信息。别生气哈——”她还是向我道歉了，因为她实在是理太亏。

　　“看你表现喽！以后别提这事，知道不？”我很不情愿地原谅她，想起前天酒店承办三家婚宴生意很忙，带手机在身上不方便跑菜，因此让她代管。

　　“也得看你表现喽！”居然成了她威胁我的把柄。该死的老木床，阿眉在时帮着阿眉欺负我，阿眉回家了又帮助外人来整我，回家砸烂你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孔老夫子家一定也有一张老木床，不然不会发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喟叹。他老人家是圣人都拿女人无可奈何，我凡胎肉体何必自寻烦恼。当然，这样想也难免有几丝阿Q式精神胜利的心酸。

　　倪小宁是麻辣大方的重庆山城的幺妹子，纵然嘴上没有向我道歉，还一副要挟我的架势，后来的表现还是能看出她心有歉意。当天下午吃完饭无聊掏出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吃了糖，就不许再生气。再看发送人是“流氓兔”。我储存她的号码用的是这个绰号。果然在右边口袋摸到一个棒棒糖，顿时觉得她和瓷娃娃一般可爱。阿眉也曾送过我棒棒糖，两人的用意却不同。阿眉是为了逼我戒烟，改掉身上的臭脾气，而她是向我道歉。通过这个有趣的巧合，我对她的看法是亲切了一些。这种亲切有时候体现在我们彼此观点的不经意趋同。比如后楼梯与武峰的论战就是很好的例证。

　　传菜生集体在后楼梯偷闲。武峰正饶有兴趣地叙述自己辗转全国各地打工的新鲜见闻，倪小宁托着暖瓶下来打开水，这是她们服务员每次上客前必做的工作。

　　“一个，两个，三个，三个水瓶。”武峰突然莫名其妙把倪小宁手中的两个水瓶多数出一个。

　　“明明两个，哪来第三个？”我这次是真不明白武峰的心思。

　　“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水瓶嘞！”原来武峰是在调侃她的身材，不过他的话是言过其实了。

　　“劳烦您老一直惦记我的身材呐，有这个必要吗！”倪小宁说话间已经下到武峰面前站定。

　　“太有必要了。一部上乘的A片除去长相美丑、叫声大小，和身材也是有紧密联系的。比如那些出名的女演员——”武峰的话立即得到其他人的相应。大家争先恐后地喊出浅仓舞、饭岛爱、忧木瞳和白石瞳等男人硬盘中的尤物。

　　“什么是A片？”倪小宁一脸茫然。本来武峰的玩笑就过火，现在看到她的无辜表情，我反而同情起来。

　　“就是American的缩写，意思就是美国大片。”我胡乱解释道。对于说谎无数的我，这次倒显得正气凛然。

　　“什么时候弃明投暗了你？”武峰抱怨我。

　　“这叫弃暗投明，幡然悔悟，洗心革面！”

　　“我看是叫妇唱夫随吧！”武峰又引起众人的起哄。

　　“去死！”我和倪小宁居然一齐骂出了她的口头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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