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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千刀万剐,方才解恨


“你们听说了没,今日午时在四门刑场有处决呢!”

        几名花白头发的妇女半蹲在门槛上,捏起瓜子送到嘴边,咔咔两下吃瓤吐壳,效率极高,堪称神速。

        “哟,这是犯了什么事,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就是前段时间闹的淫贼。要我说,这等货色就该下狠手炮制,可不能让他白白祸害了姑娘们。”

        妇女们散花般丢了手中瓜子壳,站起身,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往刑场走去。

        小乞丐抓着只包子,一边咀嚼,一边跟在她们身后。

        起先路上行人不算多,他走得轻松,慢悠悠地踱着步,也不担心跟丢。然而行至拐角处,人潮忽然汹涌起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小乞丐好容易挣脱出人群,伸手扯住了前头一名路人,“劳驾劳驾,这么多人都往哪去呢?”

        路人恨不能拽着他走,“都是去刑场的,听说今日要凌迟呢!”

        小乞丐懵了:“凌迟是什么?”

        “怎么说呢……”路人见他懵懂,起了促狭心思,“就是用刀,从上到下,一片一片,将人身上的肉全部割干净。等凌迟完,人就不是人了,顶多算是根□□子。”

        小乞丐一吐舌头,满脸嫌恶。□□子……光是想想这个词,他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他松开路人的衣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继续向前。

        思忖片刻,终究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小乞丐随着人流,站定于四门刑场前。

        刑场乃是一块常年空旷的地方,然而此时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众人叽叽喳喳讨论声不断,其中还夹杂着孩童的哭闹声,活生生将此地吵的热闹起来。

        小乞丐站在最外圈,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可除了一根光秃秃的大柱子外,别无他物。

        许是上天知晓了他的急迫,远处传来一声:“散开!全都散开!”

        人群分离至两侧,留出了一条宽阔长道,直直通往刑场。

        一队人马出现在长道尽头,左明月昂首阔步走在首位,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孔竟凭空生出几分威武感,想必是近来一切顺利,进而春光满面的缘故。

        可惜没什么人注意到他的尊容,因为后头跟着的刑车,吸引了全部目光。

        人们转动着眼珠,将目光投向了刑车中的主角。

        宋秋波蓬着一头乱发,面孔青黑,仿佛蒙了一层灰尘。迎着众多目光,他麻木不仁望向前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人群本来只是静默的凝视他,然而空中忽然飞过一只鸡蛋,直直砸向宋秋波的额头。

        随着“啪嗒”一声,蛋壳碎裂,黏稠腥臭的蛋液从中流出,糊在了宋秋波的发上、脸上,还缓缓向下流淌着。

        “俺姐姐就是被他糟蹋的!”

        有愤怒的声音传来,小乞丐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粗布麻衣打扮的小伙正在唾沫横飞,脸上神情复杂,乃是愤恨交杂着解气。

        小伙的凌空鸡蛋点燃了人群,人们慷慨解囊,纷纷从菜篮里掏出白菜萝卜,瞄准刑车里的宋秋波,好一顿招呼。

        食物化为了武器,劈头盖脸砸向宋秋波。饶是刑车阻挡了大部分攻击,他还是被砸了个鼻青脸肿,往日小生般俊美的皮囊变了样,如今的他,只是个最落魄、最丑陋的阶下囚。

        小乞丐被这场面震惊了,他体会到了什么叫民愤,同时又有点可惜——瓜果蔬菜乃至鸡蛋,通通浪费给了一个将死之人,实在可惜。

        一顿猛击后,人们停了手,因为刑车已经行至刑场前——真正的重头戏要开始了。

        宋秋波被训练有素的衙役押下刑车,拖拽着往中央大柱去。衣衫被剥去,重重锁链缠绕上身,结结实实的将他捆在了大柱上,变成了案板上待宰的肉。

        然而宋秋波依旧是不言不语,仿佛三魂六魄离了体,只剩一具行尸走肉了。

        光着膀子的刽子手上了台,平日砍头的大刀换成了较为小巧的利刃,在不甚灿烂的日光下,闪着寒芒。

        众人又开始叽叽喳喳,既兴奋又害怕。

        “看到那把刀了吗?不知道比咱们杀鸡宰羊用的要锋利多少!”

        “啧啧,怪吓人的。话说回来,这凌迟究竟要割几刀啊?”

        “听懂行的说,要足足割够三千刀,割下的每片肉都跟指甲盖一样大。而且要割到最后一下……人才咽气呢。”

        “去去去,哪里听来的疯言疯语,依我看,不出两三刀就先被吓死了!”

        左明月充当了监斩官,朝一旁的随员微微颔首,随员抬头望天,确认了时间,随即高声喊道:“午时已到,行刑!”

        声音响起的同时,场间刮过一阵凉风,众人不自觉地一缩脖子,好像自己的脖颈上也架了把刀。

        刽子手与宋秋波,成了众人最关心的对象。

        精壮的刽子手双手持刀,摆出了磨刀霍霍的架势,一步一步走到了宋秋波面前。

        不少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带着腔子里的心也悬了起来,双眸蠢蠢欲动,都期待即将看到的血腥场面。

        然而该刽子手似乎不大熟练,一柄刀左比右比,耗费了不少时间,却连一刀都没割下去。

        宋秋波的□□还未遭受苦难,灵魂先被折磨了个死去活来——任凭你意志再强,再视死如归,面对一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刃,心里也要怵三分。何况此刻利刃正紧贴着他的皮肉,冰凉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

        “要动手就快些!”宋秋波一咬牙,怒吼出声。

        比起漫长的折磨,还不如一刀了结来的痛快!

        刽子手正全神贯注于如何下刀,赫然被他一吓,手也滑了一下。

        刀刃陷进宋秋波的皮肉中,瞬间划出了道血红的大口子。

        “啊!”

        疼痛让宋秋波骤然叫出声。他本就不是个有骨气的性子,此时受了伤,难免要哀嚎痛苦一番。

        殷红鲜血刺激了刽子手,他不再犹豫,将刀尖对准宋秋波右胸口,运足了力气就要捅进去。

        盯着近在眼前的尖刀,宋秋波居然感到了解脱,甚至有点期待——早点死也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闭上眼,准备接受命运。

        然而——

        “慢着!”

        一道身影掠过人群头顶,落于刑场之上。

        一连串的惊呼声响起,人们争先恐后地想要看清来人。小乞丐凭借极佳的眼力,率先认出了来人,居然是衡京年!

        官府众人本以为来了劫法场的歹徒,惊恐着要上前搏斗,幸而左明月阻拦了他们。

        没了旁人干扰,衡京年径直走到宋秋波面前,轻巧夺下刽子手的尖刀,他把刀面贴上宋秋波的脸颊。

        “你要做什么?”宋秋波下意识侧头,想躲开刀刃。他声音颤抖,是因为害怕。

        “你往台下看,是不是有熟人?”衡京年揪住他的头发,力道之大,叫他无法反抗。

        宋秋波哪肯乖乖听话,愤愤叫嚣着,“什么狗屁熟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衡京年不言语,抬手捏了他的下巴,向右后方转。

        宋秋波被迫转移了视线,就见人群前方站着一名娇小玲珑的女子,正在蹙着眉怒视他。

        “彩蝶姑娘,三年前在顾家庄被你糟蹋了。”衡京年不带感情,点明了女子身份,“那时候,她不过十四。”

        彩蝶的身后,忽然涌出了数道身影,高胖矮瘦各有千秋,唯有一点相同——都是女子,都是被宋秋波祸害的可怜人。

        衡京年又加了点力气,确保宋秋波不能转动脑袋,“来吧,一个个认。”

        女子们面对仇人,早就含恨,恨不得亲手撕了他。

        然而宋秋波死猪不怕开水烫,时至此刻,他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恨。他只觉得自己时运不济,运气太背。

        “我呸,几个臭娘们罢了,被本大爷看上是她们的荣幸!”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震彻天地——衡京年揪着宋秋波的头发,一下一下向后撞去,大柱被撞得哐哐作响,有细长血痕顺着柱壁留下。

        “道歉。”宋秋波已经翻了白眼,眼看着就要背过气去,衡京年住了手,只轻声吐出两个字。

        宋秋波喘着气,后脑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连带着铁链都叮叮哐哐个不停。

        “我道歉我道歉”他终于讨了饶,“对不起。”

        “大声些。”

        “对不起!”

        饶是宋秋波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妥协。这句迟来多年道歉,虽不能抹去女子们受到的伤害,但多少还是宽慰了她们的心。

        彩蝶抿唇忍泪,向衡京年投去感谢的目光。几日前,有人叩响了她的家门,告诉她宋秋波被捕一事。她本不信,直至今日看到淫贼的悲惨下场,多年的心结一瞬开了。

        有克制的哭声响起,是女子委屈的落了泪。同泪水一并流出的,还有藏了许久的恨。

        衡京年松开宋秋波,很嫌弃的用白绢擦了手,“行了,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也该送你上路了。”

        横竖都是一死,宋秋波不知从哪生出勇气,“呵还啰嗦什么,赶紧动手吧!”

        “你想得未免太美好了。”衡京年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宋秋波觉得他的笑带着恐怖色彩,好似一只笑面虎,不自觉地往后一缩脖子,他后悔了。

        “我开恩,再留你半个时辰。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看看人间吧,毕竟……再也没有机会了。”

        宋秋波呆愣愣地望着他,就觉得此人是真的狠——视死如归是需要勇气的,而勇气又最易被消磨。

        经过方才一番折磨,他的勇气已经消失殆尽了,对死亡的恐惧重新涌上心头。

        那把明晃晃的尖刀,悬在他头顶,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寸寸下落,却又不肯立即致他于死地,只折磨着他,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远处的茶楼上,舒酒静静眺望着刑场,方才发生的一切被她尽收眼底。

        “舒姐姐,我们为何不去前头?这离刑场太远,我都要看不清了。”阿郁趴在栏杆上,眯着眼睛往刑场瞧。

        “你还是小孩子,不能看血腥残暴的场景。”舒酒随口塘塞。

        她说的自然是假话。按着原计划,她是要亲临现场,观赏恶人遭恶报的。可就在出发前,衡京年极其强硬地阻拦了她,说什么也不让她去刑场。

        舒酒拗不过他大狼狗似的倔强,只得嘴上答应,暗地行动。领着好奇宝宝阿郁,他们选了一家茶馆落座,倒也目睹了全程。

        这回,舒酒明白了衡京年的用心——对方的戾气与手段,是她从未见过的。

        放下手中茶盏,舒酒叹了一口气:这位义弟,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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