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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辨真伪再论淮西,推责任张俊反诬


话说宋金这场大战,历时三月有余,史称淮西之战。此战宋军先胜后败,先在柘皋胜了金人,但金人马军,撤得却是迅疾,折损并不是很重。后在濠州,宋军败给了金军,宋军步军,却是惨遭金人铁骑屠杀,竟折损六万之众。此役,韩世忠领军参战,无功而返。岳飞也领军参战,更是空跑一趟。但岳飞出兵救援淮西,却给他埋下了无穷祸患。后来秦桧等人收罗岳飞罪证,便拿淮西之战说事。淮西之战,虽时间不长,双方出兵不多,只为局部战役,却影响深远,然宋史中却一笔带过,并未详述。显见秦桧等人为诬岳飞,删减史实,混淆世听。直至孝宗登基后,为岳飞昭雪,岳飞之孙,岳霖之子岳珂,从宋廷索要回高宗在淮西之战时发给岳飞的诏书和御札,按时日逐一整理,方还原真相。列位,绍兴十一年这场淮西之战,岳飞出兵救援,关健便是个时间、路程、地点,若不再啰嗦一回,恐列位不得明白。待讲清楚之后,列位就可明白何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话说岳飞撤军回了襄鄂,兀术感叹道:“今日之南军,其勇锐乃昔之我军;今之我军,其怯懦乃昔之南军。”虽则感叹,但十二道金字牌逼岳飞撤军,何藓又入汴京求和,也使兀术确信,畏战求和才是宋廷的主流力量。无论岳飞、韩世忠、刘锜如何拼死相战,也难改变宋廷随时准备求和的政策。虽则此次兵败,但并未伤了金国的元气,反让兀术尽夺河南之地,又肃清了河北内患。兀术提出的议和条件,宋廷不肯答应,兀术遂决定再对宋国发动一场战役,既使战果于金不利,但也要对宋国君臣形成压力,以便在议和上占据主动。

        兀术听取了郦琼建议,决定发兵淮西。哈迷蚩也赞同,说道:“淮西宣抚使张俊,草包一个,我军一动,必震动南朝。赵构也知张俊无能,必调杨析中、刘琦、韩世忠、岳飞来救援。我军马军,进退迅疾,抓住战机,先歼灭张俊一军。若能趁势过江,甚好;若不能,撤回淮北,叫他各路宋军,疲于奔命,叫那赵构,不得安宁。如此,再来议和,我们便占了上风。若赵构还不肯服软,我军休整后再去,反复袭扰他淮甸,拖他南朝一个筋疲力尽。”兀术遂集大军九万,兵犯淮西。

        岳飞在鄂州,虽消沉了一阵,但陆文龙之事,高宗却是向着他,下诏申斥张宗元,兔了他的监军之职,赶去岭南任了个闲官,也未再向岳飞军中派人。岳飞心中总记得那“精忠报国”四个字,便又振奋了精神,打理事务。岳飞料定兀术不会息兵止戈,一直令人关注金军动向,早在兀术发兵之前,岳飞已接到谍报说兀术准备渡淮南下,极可能先攻淮西重镇寿春。岳飞连夜制定一套抗击金军的方略上报朝廷,这封《乞命诸帅破敌奏》被秦桧扣住,杳无回音。

        正月十日,高宗诏命韩世忠、张俊、刘锜加强守备,只令岳飞整军备战,并未向他下达作战任务。岳飞不知此前所上奏表为何没有回音,乃再上一表,请求出兵。岳飞提出“围魏救赵”的策略,即趁金军犯淮西,老巢空虚,他领军千里奔袭洛阳、汴京,既可解淮西之围,又可趁金军回撤时,张俊追击,岳飞截击,趁机围歼金军,收复河南。岳飞令将奏表加急递送临安。鄂州距临安2150宋里(约1140公里),按急报日行400宋里,约五、六日可到临安。岳飞待急报送走后,冷静下来,想到高宗恐不会答应自己兵进河南。思量一曰,再发一奏表,提出一个更稳妥,更易为高宗接受的方案,乃是领军去淮西,但不由江州入淮西。因此路线世人皆知,易被金军阻截。岳飞建议改道走黄州(湖北黄岗)、蕲州(湖北蕲春),然后深入,可出其不意绕到金军后方,与淮西各军南北夹击金军,灭金人于淮甸之间。

        岳飞待奏表发出后,请黄启年、王佐、张宪、王贵过来商议,将所思方略和上表之事告之众人。黄启年道:“元帅,你先上的《乞命诸帅破敌奏》如泥牛如海,显见朝廷对你冷落。便是这次朝廷下诏,也只是让我军备战,又无任务,元帅又何必去主动请战?况且淮西一线,张俊兵马八万,杨析中、刘锜都可入淮增援,韩世忠也可侧应,军马已远多于金人。元帅请战,定遭张俊猜忌,以为元帅要抢他功劳呢。”

        王佐道:“抢不抢功,还是两说,一切当以淮西战况而定。照我看来,张俊、杨析中、刘锜各掌一军,各打各的主意。张俊位高,应由他调度。但那张俊岂是金兀术的对手,早晚还得调我军增援。但此次元帅再不可任性,朝廷安排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元帅想“围魏救赵”,恐怕圣上想的是“朕在江南”。若张俊有失,朝廷只会让我等急赶去救驾,早慌作了一团,哪等元帅去取汴、洛。前次迫我们从汴京撤军,又是金字牌催促,又是断粮断军械。朝廷要的只是个和,哪还有进取之心哪。”张宪、王贵都说王佐言之有理,要岳飞不要妄动。

        岳飞说道:“此次我也打定了主意,事事请旨待命,事事奉旨再行。”

        王佐道:“元帅有此想法便是对了。元帅事事听命,朝廷才得安心。至于胜败,不是我消极,便是那位大人说的“他好个鱼虫,便让他去做个鱼虫,干我何事”。现在元帅也该将些事看明白了,朝廷要战,也是无奈之战,战可不是为了进取,只是为了跪得更体面些罢了。难道我军将士,赤身去挡铁浮屠,便是为了让他们跪得体面吗?我等不用跪,但凡点个头,金人那里,也能比他们体面。”

        黄启年道:“王佐,此话太过了。”

        张宪、王贵说道:“大哥,时下军中士气低落,很多兄弟都不想干了。你虽与军中各主将都谈了,我看还是各有各的主意。大哥此次还是应听王佐的,别又闹个吃力不讨好。”

        正月二十九日,金军已至无为军、和县、巢县、全椒等地界。高宗诏令杨析中出临安,北上与张俊、刘锜会合拒敌,令韩世忠出兵楚州照应。特送来御札交与岳飞,不吝溢美之辞:“卿忠智冠世,破敌成功,非卿不可。朝夕候卿出师之报。”命岳飞星夜出兵,到江州(九江)寻机破敌。

        二月三月,庐州失守的军情传至临安,高宗再传第二封御札给岳飞,告之金军已在庐州,张俊、杨析中、刘锜正与敌相持。赞许岳飞所奏从黄、蕲进兵绕行金军之后为良谋,催岳飞快些出兵。

        二月五日,高宗第一道御札传到鄂州。王佐笑道:“咱们这位天子,但凡要甪人时,什么好话好词都肯说的,一旦不用了,翻脸却比翻书还快。金军不到一个月就到了长江边上,不知张俊这一月在忙什么?朝廷现在只催元帅出兵去江州,哪还顾得什么围魏救赵,什么绕行黄、蕲哟。只怕元帅去晚了,金兀术又要搜山寻海了。”

        岳飞道:“军情紧急,玩笑不得。”急要传令出兵。

        王佐拦住,说道:“此时军情不明,元帅冒然出兵赶去江州不妥。况且元帅已奏请过绕行黄、蕲,且稍待几曰,看朝廷有无变动。”

        岳飞道:“王佐,你也赞同此战依旨而行的。圣上御札已到,令我起兵去江州,如何耽误得。”

        王佐道:“元帅,朝廷里几个晓得打仗?调我军去江洲,到了江州又往何处去?粮草何处供应?我军入了淮西,是听张俊的?还是候旨进兵?诸事都无个安排,冷落了元帅几月,没头没脑地一通溢美之辞说过,便催进军?元帅不如将进兵洛、汴的方略再奏一次,或朝廷改了主意,我军也就不用去淮西凑热闹了,免得惹人忌恨。”

        岳飞听王佐一说,也觉举棋不定。乃再上表,复述兵进洛、汴之方略。岳飞奏表还在送往临安的路上,高宗二月三日发给岳飞的第二道御札却到了鄂州。

        二月九日,高宗第二道御札到。告知岳飞,宋金两军相持于庐州,高宗同意岳飞从黄、蕲进兵,绕至金军背后,与张俊、杨析中、刘锜夹击金军。岳飞大喜,急上表,奏定于二月十一日出兵黄、蕲。其时岳飞正染风寒,咳嗽不止,他已顾不得许多了,决定自己与岳云带八千背嵬军马军先行,一万背嵬军步军紧随其后,张宪、庞荣、董先、姚政、赵秉渊各领前军、右军、游奕、踏径、胜捷马步军兵一齐开拔。其余六军由王贵、牛皋统率,在德安府与信阳军一线待命,杨钦领水军巡护大江,留赵秉渊胜捷军第六将苏和率所部驻防鄂州。

        二月十一日,岳飞出兵,亲率背嵬军马步军一万八千人日行180宋里,当晚歇驻黄州(湖北黄冈),即向临安上奏,告知兵至黄州,准备往舒、蕲州界相度形势利害,并询问张俊防战日期,以定大军行止。

        二月十四曰,高宗第三道御札又到了,告知张、杨、刘各军正与金军相持,令岳飞急速从黄州起兵赶往寿春,出敌后,与诸军合力夹攻金军。并告知军粮已漕运至江、池,岳飞军入准西可与漕粮官员联系取粮。

        王佐问道:“十一日才上奏兵至黄州,如何这快御札又到了,要我军去寿春?”

        岳飞道:“我这里与临安往返一趟消息总需十二日,这道御札只是之前发出的。我估计圣上每日便是向各军发送御札,遥相指挥。让我军到寿春只是最终目的,并非让我直接到寿春去。”

        黄启年道:“王佐,我朝自太宗时便是这般打仗,天子和一帮掌军的文臣们运筹于帷幄之中,靠图上作业指挥前线;前线武臣照旨或进或退,或战或守。咱们这回便是又照老规矩打仗,朝廷才会安心,才知道咱们听话。”

        岳飞当即引军出发,赶往舒州(安徽潜山、桐城、安庆一片)。

        二月十八日,张俊、杨析中、刘琦、王德与金军战于柘皋,大败金军。岳飞十四日接到御札从蕲州出发。黄州至蕲州310宋里,岳飞十一日晚到的黄州,歇息一阵后急行军,十四日到达蕲州。在蕲州接到第三道御札急赶往舒州。蕲、舒两地距380宋里,此段已不可急行军,因可能会遇敌了,需保持人、马体力和队型,行军中需等待踏径、游奕不断地情况汇报,又人吃干粮,马食于野,行进较慢。

        二月二十日,历六日,岳飞赶到舒州。

        二月二十三日,岳飞向北至舒州北部小城舒城。柘皋捷报也在当日送到临安。金军已退,庐州已是一座空城。岳飞即遣属官去庐州与张俊联络。

        二月二十四日晚,张俊回复岳飞的信函传回舒城,说金军已渡江北返,庐州空城,乏粮,叫岳飞不必领军去庐州。王佐说道:“元帅,张俊胜了金人,已不欲我们过去分他功劳了。我军已无粮,舒城千户下县,募不到多少粮草。我军应赶往池州就粮。舒城经桐城至池州300余里,三、四日可到。且池州距临安900里,急报两日可到,便于与朝廷联系。”

        二月二十五日,岳飞离开舒城赶往池州,并向临安奏报,“臣于二十三日甫至舒城,即派属官照会张俊,张俊回臣虏已渡准,前途乏粮,故臣现已往池州就粮,以便听从朝廷意旨。臣料抚定淮甸,张俊等足能办之,臣也乐观其成。”

        二月二十六日,高宗赐刘光世、韩世忠、张俊、岳飞、杨析中、刘锜诏书,以“捷书累至,军声大张,盖自兴军以来,未有今日之盛”相赞,又戒以“尚思困兽之斗,务保全功”。

        三月三日,韩世忠奏报临安,他一军三月三日出兵楚州,舟师溯淮而上,经濠州赶往寿春。

        三月四日,岳飞又收到高宗御札,说是听闻金人已渡淮,着岳飞北上与张俊会合,率杨析中、刘锜共往克复寿春。岳飞即回奏愿复回舒城,北上接应,并言诸事都听朝廷指挥。是日,金人围濠州。

        三月十日,岳飞已再次赶到舒城,又收到高宗御札,告之韩世忠经濠州赶往寿春,要岳飞与韩世忠联系,同心揳力,从长措置,以安淮西。岳飞即回复高宗,起兵赶往庐州,以配合张俊或韩世忠。

        三月十三日,岳飞至庐州,闻张俊等在濠州惨败,已陆续败退。岳飞上奏朝廷以定进止。接到高宗三月十日发出的八百里加急御札,告知岳飞,兀术再窥濠州,张俊等已领军赶去,命岳飞急去庐州,漕运粮草,也已运至庐州,要岳飞屏蔽江上,审时度势,再图寿春。岳飞手捧御札默然。因张俊已兵败豪州,显见高宗还未收到败报。

        三月十三日至十七日,岳飞每日都收到高宗御札,竟有一日数道,尚在向他通告军情,让他赶赴濠州增援。岳飞三月十七日已赶到濠州以南的定远。至十八日刘锜最后退回太平州,张俊、杨析中、韩世忠都早已退守长江了。

        岳飞在定远,金军早已渡淮北返了,张、杨、刘、韩也都退了。岳飞手捧高宗第十五道御札,欲哭无泪。他自独自领军以来,还从未如此狼狈,仗未打一场,只个满地流窜、赶路,满地找粮吃。岳飞不觉一口恶气陡升,破口大骂道:“国家了不得也,官家又不修德。”指张宪说道:“似张俊兵马,你带一万人就能踏平!”又指董先说道:“似韩家军,你不用一万人就能踏平!”岳飞一生,素来谨慎,如此妄言、失态,实属罕见。自北伐被迫撤军,愤懑之气郁结。此次遇如此儿戏般兵败,忍无可忍,不觉爆发。

        王佐劝道:“元帅,大可不必如此动怒。此次我军俱按朝廷命令行事,都有圣上御札可为佐证。这败军之罪,与元帅是无关的。我看那十数道御札,多赞元帅守纪律、听命令、不妄动,可见圣上最在意的便是元帅听话。圣上和朝廷那帮人,从未经过战阵,以为打仗就是谋略,就是兵法,就是他们在后面,照图作业,发布命令。这就算是运筹帷幄,前方就可决胜千里了。真是荒唐的可笑。元帅还是先上报此间情况,请朝廷定我军行止吧。料来张俊的秦报应已到了临安,不知他又要怎生推御责任了。”

        果然如王佐所料,张俊将兵败的责任推在刘锜和岳飞身上,说刘锜“作战不力”,说岳飞“逗留不进”。高宗虽心知肚明,却未惩治张俊和杨析中,对岳飞和刘锜,也未责备。淮西一战,草草了结,他已在酝酿议和与削夺各军主将兵权之事。

        兀术虽在淮西一战占了便宜,却也知以武力消灭宋国已不可行了,希图借淮西胜利在议和上占据上风;高宗因淮西兵败,越发“恐金”,只恐长此相争,愈发不得安,议和之心愈坚,打定个“屈己议和”的主意。双方使臣往来不绝,议和再度紧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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