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启程


回去之后,晏清便去了正堂,端坐在堂上,若不是时不时抬头看看天色,漆柳和桑杨都以为他睁眼睡着了。

        晏清其实是在犹豫要不要赶紧叫人起床,趁早出城,免得等来了搜查的人。据皇帝所说,花雀使团来的三百多人全部都被派了出去,所有京兆府和九城巡卫司的搜查小队里都有他们的人。晏清并不觉得奇怪,他亲眼看到过肖遥在花雀是如何的金尊玉贵。

        花雀相对于大夏来说,更加地男女平等,或者是女尊男卑。花雀的女子普遍起立比男子更好,也更擅长打斗,而且性格也比男子更暴烈。男子相对来说更温和,更富有智慧(不过听说持这种说法的男子都被女子套麻袋了)。当今花雀之主是肖遥的母亲,听说是以铁血手腕上位的战斗狂人。晏清不知道这位女王时不时真的狠辣,但她对肖遥是真的宠爱,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连带着花雀的文武百官都只认这位公主殿下而少有提及她还有一位兄长。这样金贵的一个人,再多重视都不为过,所以越早走越安全。

        只是想到肖遥那惊天动地的起床气,晏清就迈不动腿。他曾有幸见过一次,那真是如狂风过境,寝室里没留下几样东西不说,那吵醒她午睡的小孩,直接被他扔到了院子里的池塘里。她仍万人就着池塘边的石阶倒头就睡。即使他人见她入睡都不敢动,也没人敢上前去救那被丢进河里的小孩。那小孩倒是会游泳,但他不敢乱扑腾水,只敢在水里飘着。肖遥谁了一个时辰,他就在水里泡了一个时辰。这件事情给晏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以前没见过这样明目张胆毫不掩饰欺负人的。他自己小时候也常被其他皇子公主欺负,但至少表面的由头都找得漂亮。

        “主子,这日头也不早了,您看奴婢时不时该去叫醒肖姑娘了?”漆柳看着外头天光渐显,上前请示晏清。

        晏清随即向往看去,薄雾还未散,确实不早了。

        “你们二人武功如何,可耐打?”晏清担心两人武力值太低,没把人叫醒不说,还把自己折进去了。

        漆柳与桑杨对视一眼,还是漆柳代为开口:“女婢二人武功尚可,很是耐打!”她们是暗卫出身,耐打事必备技能,这点不能认怂。

        “肖遥昨日睡得晚,想来此时正是困倦,此时叫醒她恐怕不太痛快,你们二人机灵一点。”晏清话说得委婉,漆柳立即明白了其中意思,但桑杨显然是不懂的,只是看漆柳已经转身告辞,也跟着退出去了。她知道自己脑袋不甚灵光,索性也不过脑子,平时只看漆柳的眼色行事。

        只是桑杨虽是脑子不灵光,嘴却是闲不住的。

        “主子话说得不甚明白,那肖姑娘不痛快,咱们机灵有什么用?”

        漆柳之所以能与桑杨常年组队,只因为这也是个爱八卦的话痨。要不是看着两人完成任务很优秀,是绝对不能当暗卫的。

        “咳,主子是说那肖姑娘起床气大呢,让咱们小心伺候。”

        “哦哦,我懂了,是不是就像那次春潮院那次,咱俩伺候那花魁,都说她起床气大那个,啧啧。”桑杨还记得那花魁大吼大叫的模样有点惹人嫌,平日看着美艳无匹的眉眼处处都变化成最可恶的形状。

        漆柳想了想还是叮嘱桑杨:“这还是不一样的,那不是咱主子,所以她咋咋滴。这肖姑娘可能以后就是咱主子,所以要尽心伺候的。”

        桑杨一脸严肃地表示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胡话,但我还是相信你吧,谁让你比我聪明呢!

        漆柳怕他不小心得罪了未来主子,毕竟新主子恐怕脾气不太好——根据见过的唯二有起床气的两人得出的结论,一个是那花魁,另一个就是前主子皇帝陛下。漆柳细细叮嘱这个虎头虎脑的姐妹:“等会儿见了肖姑娘你先别说话,你看我手势行事。”

        这是两人顶的策略,为了方便分工合作,自有一套两人才熟悉的手势暗语。

        桑杨答应得很爽快,但漆柳总觉得不放心,又把道理掰碎了讲给她听:“咱现在的新主子是王爷,你知道为啥吗?”

        不等桑杨回话她就续说:“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反正你也想不出来。咱俩主要就是来照顾肖姑娘的,你别说你知道。如果只是照顾何以把咱俩送给王爷?这十有八九是要一直伺候下去的,你想想,这得是啥身份?”

        “不知道。”桑杨飞速回答,是漆柳说的,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漆柳回下望了一圈,院子空空如也,别说人了,连棵树都没有,她这才凑近桑杨低声说道:“这肖姑娘十有八九是未来王妃。”

        桑杨听完并无反应,漆柳倒不是失意/桑杨眨巴了眼睛,又眨巴了两下,然后双眼圆睁看着漆柳:“哦——拿着全京城的贵女……”

        “呸,她们才配不上王爷!当年王爷与陛下受了那么多羞辱,她们哪个站出来了?现在想巴巴凑上来了,想得美!”漆柳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对,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桑杨也义愤填膺。

        两人紧握双拳,目光坚定,让她们来守护最好的陛下与王爷!

        这院子不过三进,也没怎么装饰,漆柳与桑杨边走边聊也还是很快就走到了正院主房。

        两人携手走至中门处,钟贰与与几个人正守在院落四周。只是钟贰怀里抱着一个小篮子,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很是宝贝。

        钟贰是认识漆柳与桑杨的,几人共同接过任务,所以也并未多加盘问,便将人放了过去。

        这宅子虽说看着破落,黑墙蓝瓦的也不甚光鲜亮丽,但管事维护得也很用心,尤其是给主子住的这个主宅。虽说主子来的次数不多,但也绝不会发生门框“吱呀”作响的惨况。

        漆柳与桑杨推开门,空荡荡的院子里,左边放着一个石桌,四个石凳。右边是空荡荡的一片地,倒是有几个木傀儡,看上面的磨损程度,想来也是被拳打脚踢过不少次数。

        两人到底是暗卫出身,新到一处地方,第一时间便会不自觉地环视周围情况,既是为防止偷袭,也是为自己找出路。

        两人看到这院子的第一眼,就觉得主子果然是个表里如一的穷人。不仅外院空空荡荡,连自己住的宅院里也是片叶不沾。

        这是一个最好攻的院子,也是一个最好防守的院子。因为样子实在过于简单,要不是外边还有人守着,这真的就是相当于敞开中门了。说他最好防守,只因这里毫无遮挡物,视野极其开阔,实在没有给刺客藏身的地方。恐怕刺客还不到近前,老早就被人发现了。

        这些都不值一提,两人做暗卫的素质使她们过了一眼便了然于心。两人一进门便被惊到了,因为正房的门槛上正坐着一个人。

        在薄雾笼罩之下,两人看的也不算分明,只是随着两人靠近,那人形动了一下。

        漆柳与桑杨突然顿住,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这是他们未来王妃,而且还是一个有起床气的未来王妃,两人认命站在原地等着对面的狂风暴雨,只在心里感叹运气怎如此之差。

        逍遥坐在门槛上,侧身倚在大开的门板上,右手臂架在弯曲的右腿上,撑着她摇一摇欲坠的小脑袋。

        长长的眼睫上沾满了水汽,被她粗鲁地一把蹭掉,她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人,总感觉和自己夫君不太像。

        “夫君呢?”说着不等对方回答,又摇了摇脑袋,记忆慢慢回笼,“不对,他不是我夫君,哎,那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唉,昨天忘记问了,那就还是暂时叫夫君吧。”

        肖遥自言自语了半天,突然听到小夫君的声音从薄雾后传来:“你怎么坐在屋外?”不放心的晏清还是跟了上来,一上来就见到睡眼惺忪的肖遥坐在门槛上,看头发上都被打湿了,衣服看起来也不似昨晚柔软飘逸,想来也是被寒露浸透了,不知在这坐了多久。

        “夫君你来了!”肖遥一下就来了精神,其实她也记不得自己在这坐了多久,只隐约模模糊糊就走了出来。

        肖遥自昨日那昙花一现般的虚弱之后,便生龙活虎了起来。只是她忘记自己已经坐了许久,猛地站起来,两只腿麻得不像自己的。好在她反应快,双手成爪就抓住了旁边的门框,而木质门框上肉眼可见地出现几个手指粗细的孔洞。

        漆柳与桑杨:“……”这无论是身份还是身体上,她们都惹不起啊,惹不起。

        同样凑过来围观的钟贰则并没有多少惊讶,他是见过肖遥的,也自然知道肖遥的武力值水平,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敢跟肖遥嘴炮的原因。

        “夫君夫君,快快快,我腿麻了。”

        晏清默默上前把人抱了起来,送到房间的卧榻上。

        这个院子已经是这个庄子里最好的院子了,一向是由晏清自己住的。

        晏清人生就两个喜好,一个是练武,一个就是读兵法。这屋子自然也布置得非常简单,并无花草盆栽假山怪石盆景,连个多宝阁都没有,更是没有一件古董文玩。

        房间倒是很大,左边是书房,中间是小厅,右边是卧室,用屏风隔开。书房就一个书架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桌上放着笔墨纸砚,但也不是什么名品,能用罢了。说是小厅,其实也就一张卧榻一张小几。卧室更是简单,一张床,一个放脸盆的架子,简单得很。他自小生活简陋,后来进入军营更是习惯了最低生活需求,况且这庄子也不是王府,总觉得多放些东西就浪费了似的。

        往日里晏清倒并没有觉得这屋子有何不妥,今日把肖遥放到这屋里,就突然觉得这屋子实在是贫瘠了些。

        肖遥倒没有说这屋子有何不好,只是坐在我的榻上,左扭右扭停不下来。直到晏清看向她,她才委屈巴巴地说:“这榻上怎么连条毯子也没有,也太硌人了!”

        晏清:“……”他正想跟这人认真讨论一下“夫君”这个话题

        漆柳与桑杨默默地想,难道她就是觉得床太硌了,所以才睡不着?可是那门槛看着就更硌人啊!两个心思活泼的人对视一眼并不开口,只跟在主子身后等候差遣。

        钟贰并没有跟进门来,他老老实实待在门外,怀里依旧抱着那个小篮子。

        昨晚逍遥入门就被晏清送到了卧室,他还没来得及归还,反正都要值班,抱着一大笔银钱值班可比干巴巴的值班心情愉悦得多。

        晏清本想让管家去买软褥子来,一转头便看到了等在后方的漆柳与桑杨二人,这才想起他们要启程了。时间不等人,他这也就先不和他计较夫君不夫君的了。

        “我今日接到上命要前往江州一趟,立刻就要启程,那你……”晏清心里隐约知道对方是一定愿意和他去的,只是他总归有些别扭,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像说了这话就代表他认可了两人关系不一般一样。

        好在晏清也就在心里这么想想,若是被钟贰、漆柳与桑杨几人听到他的心声,恐怕会止不住的大翻白眼:你们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一般的吗?

        “我自然是要与夫君同行的!”逍遥坐在榻上,双手立马抓住燕青垂在身侧的手腕。

        忍了又忍,晏清还是艰难开口:“我们不是夫妻,你,你不要这样说,对你名声不好。”

        “那我应该怎么说?”逍遥依旧抓着他手腕,仰着头看,站在他身边的眼睛,丹凤眼忽闪忽闪。

        晏清抿唇:“我叫晏清,你叫我名字就可以。”

        逍遥眨眨眼:“哪个晏?哪个清?怎么写?”

        晏清正想去旁边的桌案上将自己的名字写给她看,他倒不觉得肖遥是故意的,毕竟她身世摆在那里,对大夏文确实不熟悉。

        只是不知哪里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公鸡打鸣,晏清才反应过来时辰着实不早了。

        “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了,任务紧急,我们不如先出发,到了落脚之地,我再写给你看,如何?”其实晏清更想直接把人打包带走,可一来他打不过这人,自然也就勉强不得,二来即使他们想把人带走,中途这人能折腾的他寸步难行,所以只能商量着来。

        逍遥眼珠转了转也就同意了,毕竟她现在人生的第一个小目标就是当一个善解人意体贴暖心的小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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