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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清凉殿


晏清随着接引的大太监进入大夏皇帝的寝宫清凉殿,皇帝披散着青丝,一身宽松寝衣接见了他。大太监把人送到内门便主动退了出来。晏清听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才继续向里走。

        晏清进来时,皇帝斜躺在卧榻上把玩手里的一把匕首。不等晏清下跪,皇帝就阴阳怪气起来:“今天你要是敢跪就直接回去吧。”

        若是平日,晏清不会顺他的意的,但今天必须顺毛撸,不然接下去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晏清顺势直起身,简明扼要说明来意:“我要离京,下江州。”

        皇帝漫不经心的目光微顿,然后无奈道:“果然不该让你知晓。”皇帝已经多年不适,每到天冷时节,浑身稍不注意便疼痛难忍,太医院也看不出毛病,皇帝便默默忍着,只当自己提前得了老年病,可被宴请知道后,一向狂妄邪逆的人偶尔示弱便容易让人心软。

        晏清看他那颇有些萧索的模样,想到他受了那般多的苦头,语气便软了几分:“皇兄,臣弟一定要把天下的名医都试一遍,太医院不行,就去民间。这江州的应在渊不行,总还有下一个李在渊王在渊。臣弟相信,这世上病症,无不有应对之法,皇兄切莫自暴自弃。”最后一句话,晏清说得郑重其事,不仅是对自己血亲的关心,更是对国家兴安的忧虑。

        一个普通人的自暴自弃最多累及自身与家人,而一个君王的自暴自弃却能颠覆一方生灵的兴衰。

        晏清这番话说得情深意重,普通人多少多少会有些感动。而这位皇帝陛下却突然戏谑地勾起唇角,笑得邪气纵生,怎么看都没有半分好人的模样。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从寂寥到邪气直接转变都没有个缓冲的中间表情,哪怕呆滞一瞬也不至如此诡异。但晏清却并不害怕,他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长大,他太习惯这样分裂的皇兄了。

        “也就这事能引你多说两句话,你说你才十七岁,每天沉默寡言得比崇正阁那群老头子还无趣。”说到这里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气去了几分,满是揶揄:“听说你今天跟一姑娘去逛花灯会了?还和人家亲亲抱抱半天没放手,快说说,哪儿来的姑娘?”一副只要你说,我就立马给你下旨赐婚的模样。

        这还不到一个时辰,都传进皇宫了,这离全京城口口相传还远吗?晏清下定决心,下次见到杨子文必让他在床上躺够一月不能见人,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

        “那是肖……花雀的公主,摩诃波罗·肖遥。”这个名字有点奇怪,前面的姓很不大夏,后面的名又很大夏,据说花雀使臣上报的这译名是肖遥自己定的,姓是音译,名是意译。全部意译大概就是天神之子·肖遥,用大夏文说出来莫名有些□□附体的意味。

        “你们俩何时私定终身的?她才来大夏还不满一月!”皇帝对这个不解风情的弟弟刮目相看了。口口先皇昏聩,其在位时期,大夏国力日渐衰弱。而自从皇帝上位以来,大夏不说国泰民安,但也蒸蒸日上日新月异。最近大夏北边的花雀与西边的霜罗边境均有异动。现在大夏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可不能起了战事。因此朝臣上议,请大办今年的千秋宴,请鸿归大陆的三大国之二花雀与霜罗前来,其他的六十九小国也顺便请了。皇帝倒想直接开打的,奈何没有人支持他,连亲亲皇弟都反对,他只好给自己办个盛大的生辰,还准备秀个阅兵式。花雀有蛊毒,霜罗体格逆天,他们大夏的兵法却是最强的!各国来使陆续到达,花雀是比较早的,到了有十来天了吧。

        “你不要脑补!都是没影的事!而且,她失忆了。”晏清被刺激了一天,终于在这个从小相依为命的兄长面前略略有些绷不住脾气了。

        皇帝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不错不错,我家弟弟长大了,终于学会欺骗小姑娘了。

        晏清觉得自己是不是命里带衰,怎么他这么一个正常的人,周围熟悉的人都不太正常,简直让他天天脑疾复发!

        晏清毫无留情斩断了他的幻想,平铺直叙毫无起伏就把今天找到肖遥后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你想留她到何时?”

        “等她恢复记忆后。”恢复记忆自然会离开,我还能留住不成?

        晏清无心说完,脑中一激灵,我也没想留她的!我有吗?没有吧……

        “她若恢复记忆,指不定认为你心怀叵测,到时你怎么办?”

        晏清抿抿唇才道:“我只是报她幼时相护之情,不求她理解。”

        皇帝觉得这弟弟不开窍,你都为她打算这么多了,这以后还真能撇开?你怎么帮她不行?留个人盯着,等她真遇到危险再出手相救不是更稳妥?在花雀他们都能监视到,更何况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皇帝沉吟片刻问道:“你确定她身边人有异心?”

        “确定,还不只一个人。而且前两日刚截获一封信,明显是要活捉他,只是信件拦获是偶然,未获得全部情报。”所以这两日他总是心有不安,时刻带人在外行走。一传来她被刺杀下落不明的消息他就立刻出发到了现场。只是除了残留的迷烟,什么明显的信息都没发现。

        当时现场打斗混乱,一地死伤,看衣服花色,应是两败俱伤。看肖遥被藏于暗巷的情况,估计是双方尚在撕扯,只不知是刺杀者欲带人逃路还是花雀护卫为主子引走了敌人。无论是哪种情况,总要有人找过来。他找到肖遥后便派暗卫守在不远处,可直到进宫前尚未收到回复。应是无人过来。若是刺杀者将肖遥暂时藏起来,但到现在,还不来寻,不是全军覆没就是刺杀者知事不成隐蔽起来。若是如此,肖遥的命还悬在弦上。若是花雀的护卫把人藏在这里,那现在还未来寻人,也未见花雀使者那边去寻人的迹象,这些护卫不说全军覆没也差不多伤亡惨重,至少惨重到无法传信给驿站。若是如此,那刺杀者在占了上风的情况下还能及时收手,可谓老谋深算,能隐能忍,只怕更难对付。

        “而且今日臣弟见到肖遥时,她穿着天青色的男制衣袍,妆容也与平日相去甚远。而且她是私下出行,说不准还是兴起出门,仪仗未摆,护卫不够。如果不是身边亲近之人,怎么能准确掌握她的行踪,还将人认得如此准?”

        肖遥身份尊贵,能见到她的人屈指可数,这些刺客应是据图寻人,多数还是要借助着装,行为动作等识人。肖遥变化如此之大,还能被分毫不差地认出来,更增强了心腹之人背叛的可能性。晏清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看你这着急的模样,人家正主都不在意,就你在这瞎操心。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你心上人呢!”皇帝斜倚在卧榻上,故意逗他。

        肖遥习惯了皇帝的各种歪理邪说,不为所动,“她只是失忆了,等她想起来……”晏清想象了一下肖遥愁眉不展的样子——想象不出来。他能想象出一千种肖遥让别人愁眉不展的境况,却想不出一种她自己发愁的可能性。

        晏清清咳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行了,别掩饰了,这咳得也太假了。”

        晏清:“……”不是,你都知道我是掩饰,为什么还要揭穿?

        “你若去江州,她怎么办?花雀的使团就在京城。今日他们已经来见我了,我已经令京兆府与九城巡卫司全力配合,刑部、大理寺也会配合鸿胪寺查案。估计接下来每天都要一寸不落地搜索京城了。”

        晏清沉默片刻后才回道:“我会带她一起去。”他选这么个当口出京,虽有为皇帝寻药的原因,但也是想带着肖遥出京暂避风头。

        “她有这么配合吗?”皇帝总觉得花雀那小公主横得很,不像是能听劝的主儿。

        “臣弟自有办法。”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肖遥把他认作夫君的事,只垂头含糊应声。

        皇帝看着眼前的晏清,酸里酸气地说:“唉,弟弟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哥哥真伤心。”

        晏清早习惯他这套了,压根不搭理他,仿似自己就是清凉殿的一根柱子。

        两人又闲话家长几句,晏清便准备离开,皇帝似突然想起来什么,给了他一块玉珏,其上印刻“江湖”二字。

        “最近江湖也不甚太平,江湖侍郎已经去了江州,你有事便去寻他。”

        晏清接下玉珏,忘记道谢,只想皇帝是不是已经找到江湖神医应在渊看过了,这么想着便问出了口。

        “未曾。”皇帝噙着笑的脸上多出来几分噬血的杀意,“那群废物也配看孤的笑话!”

        晏清知道他又想起先帝时期两人备受欺凌的记忆,那些记忆太过屈辱阴暗,以至于把这个光风霁月的前太子生生逼成了个逼宫夺位的阴鸷的疯子。晏清与皇帝度过了同样的岁月,但大约从未得到过便也不觉有多珍贵,所以反倒不如皇帝这般执念深重,怨恨不解。

        好吧,为了不让对手看笑话,即使生病这么多年也不主动问诊,晏清能理解皇帝话中的意思,但并不赞同。

        “皇兄,在臣弟眼里,在文武百官眼里,在大夏万千黎民百姓眼里,我们看到的,在意的都只是你。你已成功坐上皇座,手握天下大权,整个国家都匍匐在你脚下。那些曾欺辱你的人,不过是微末蝼蚁,谁会看到他们?谁又在意他们的想法呢?”晏清语气坚定,目光真诚又蓄满担忧。当年他们兄弟两人的处境的确不好,但他们都努力不露出一丁点难过、沮丧、痛苦的表情,因为这只会让那群人更高兴,更想欺辱他们。他能等闲看待那些人,但皇帝却始终走不出这个画地为牢的怪圈。

        “皇兄……”晏清还想再劝,却被皇帝打断。

        “你说的都对,可孤就是放不下,晏晏,我们是不一样的。明明我们经历了相同的黑暗,你却依旧坚定刚直,而我,大概天生就是个坏种——”

        “皇兄!”晏清急急打断皇帝的话。

        晏清看皇帝越说越深陷其中的样子,很是担忧。他怕更刺激到皇帝,僵硬地转了个话题。

        “皇兄,臣弟此番外出,不知多久才能回京,可有什么想要的小玩意儿。”说完,晏清就有些后悔了,这皇宫里要什么没有,即使现在没有,也自会有人想法子送上来。他真是被话本子蒙了心!正想再找补几句,听到皇帝笑出声。

        “你带着心上人还能记着皇兄,皇兄很是欣慰。”

        晏清:“……”晏清其实有时觉得他这兄长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性格偏执得很,情绪变化也是快得很,但也就好哄得很。只有一点让他很是不习惯,就是这么个看起来情绪只有五六岁的人,却总是一副以“父亲”自居的模样,看着怪怪的,但也无法反驳,因为他的确比他大十来岁。

        “应在渊的春水山庄在江州的青洲城,听说那里土质特殊,很适合做泥塑,你给我带个泥人回来吧,样子嘛,照着你的模样捏就行。”

        晏清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皇帝常年睡眠不好,晏清是等皇帝睡下才离宫的,看到大太监扬楚要点安息香,抬头制止了。扬楚稍楞之后,还是听话地放下了香炉。

        这安息香虽能助眠,但长久使用会增加依耐性。皇帝用香越来越多,晏清总觉不妥。但他不懂医蛊之术,倒也不敢贸然就断掉这安息香,只叮嘱扬楚以后用量减半。

        “你也不必瞒着皇兄,一一如实禀报,就说是我的意思。”到了外间,晏清细细叮嘱了扬楚一番。

        晏清顺着来时的路返回。身边跟着两个宫女打扮的女子,这是他跟皇帝要来照顾肖遥的。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他这才惊觉一觉未睡。想到回到庄子就要再次启程,不由感叹自己的劳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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