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上官幽琴离开

　　将军府，大殿之内，此刻，众人聚集。

　　老祖宗为首，坐于首位，纳兰煜彦次之，坐于下首。纳兰牧坐于另一侧，至于李氏与赵怜之，座次则再比纳兰煜彦与纳兰牧次之。

　　这样的安排，原本无可厚非！向来男子为尊，将军府中亦不例外。

　　郑嬷嬷扫了一眼众人，当瞧见人群中的上官幽琴时，微微蹙眉，旋即垂首，凑近老祖宗的耳边，低语：“老祖宗，差不多都来了。”

　　老祖宗点点头：“嗯。”

　　赵怜之是一个急性子的人，最先耐不住性子，开口询问：“老祖宗，您今日儿劳师动众，将府中各院的主事之人都请来，不知所谓何事？”

　　说话间，赵怜之不动声色地瞧了瞧坐在末尾的凤羽，嘴角滑过一丝笑意。目光流转间，落在了对面低眉顺眼地柳潋紫身上，面上的笑意沉了下来。

　　问题一抛出，众人议论纷纷，心中各有猜测，抬眼状似无意地瞧了眼柳潋紫，又瞟了一眼坐在上位的纳兰煜彦。

　　柳潋紫垂着眼，只当不曾瞧见众人的注视。

　　纳兰煜彦冷眼一扫，将众人的目光又憋了回去。

　　上官幽琴有些尴尬地坐在其中，身体紧绷，这样紧张的气氛，让人无端生出拘谨。

　　老祖宗饮了一口香茗，抬起头，无意中瞧见了坐在其中的上官幽琴，脸色一沉：“今日里，老生想处理一些家事，还请公主回避。”

　　语出肯定，不容绝句，顿时，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上官幽琴的身上。原本老祖宗不说，众人都不曾注意，即便是注意了，也不曾觉得上官幽琴在此地有何不妥。

　　可既然话已挑明，上官幽琴若是再待在这里，便有些唐突，未免落人口实，给人添加茶余饭后的笑柄罢了！

　　上官幽琴起身，盈盈一拜：“琴儿原以为今日不过是府中的小聚会，因觉着近来无事，方才想来瞧瞧热闹，却不曾想老祖宗有事处理，恕琴儿唐突了，琴儿这就与奶娘回避。”

　　谦谦有礼的态度，温柔大方的姿态，上好的教养，一言一行中便体现出来，众人原先心中的鄙夷，瞬间消散。

　　闻此，老祖宗也不挽留，只淡淡说了一句：“昨日里，宫中来信，说是太后与皇上甚是想念公主，公主不若去宫中住上几日，也免得太后与皇上挂念。”

　　原本平平常常的一番话，可于此时说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上官幽琴身子一震，面上有些怒意，手中的梅花纹绣丝帕生生被扯出了几道褶子。

　　她背对着众人，除却秦氏外，无人瞧见此刻她面上的表情。秦氏轻咳一声，以示提醒。

　　上官幽琴回过神，瞧了一眼秦氏，秦氏用眼神示意她，让她稍安勿躁。

　　上官幽琴了然地点点头，按捺下心中的不悦，回身福了一礼，柔声说道：“老祖宗说的极是，琴儿也已在府中叨扰多时，是时候离开。”

　　上官幽琴的话音刚落，纳兰煜彦便起身：“琴儿——”声音中有些激动，似是想要阻止上官幽琴此番的决定。

　　老祖宗斜睨了纳兰煜彦一眼，厉声呵斥：“坐下！”

　　“老祖宗，您——”

　　“坐下！”老祖宗未等纳兰煜彦将话说完，抢先呵斥道，此刻话语中已没了先前的平淡，却多了几分威严。

　　李氏瞧了一眼纳兰煜彦，抿抿唇，对着纳兰煜彦不赞成地摇摇头。

　　百善孝为先！凌云国自古以来，尤为重视孝道，长辈之言，不容他人反驳，即便如今，纳兰煜彦身为将军，可在家中，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儿子，一个孙子，老祖宗的话，自是不能忤逆！

　　纳兰煜彦怔怔地忘了一眼上官幽琴，瞧见她目光中滑过的凄伤，心中一痛，可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下，扭过头，不在瞧上官幽琴。

　　上官幽琴心中一怔，失落极了，她原以为那人会为着自己据理力争，可最终他还是选择默然不语。

　　柳潋紫将一切瞧在眼底，也闻在耳中，最终只化为心中一声喟叹。她有些怜悯地瞧了一眼上官幽琴，却不曾想两人的目光于空中对接，瞬间，两人的心中皆是一怔！

　　那便是那人？他如今的妻子？

　　上官幽琴的脑中一声轰鸣，好似瞧见了画中女子轻移莲步，手持裙裾，缓缓步了出来，只是此刻，女子不若画中的朦胧，却实实在在地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上官幽琴踉跄了几步，难以置信的摇摇头。

　　早知画中女子并非自己，可却不曾料到竟是她！

　　上官幽琴心中凄伤，她一心以为那幅画却是纳兰煜彦为着眼前之人所作。再望一眼上首的纳兰煜彦，却瞧见他不曾看向自己，心中越发的凄楚。

　　那一下踉跄，众人看得分明，却只以为是纳兰煜彦让她伤痛了心，众人并不曾猜出是因为柳潋紫的缘故。

　　可柳潋紫却明白，她是在瞧见自己的那一刹那，方才露出那般凄楚的目光，可为何自己竟有这样大的伤害力？

　　柳潋紫心中有些疑惑！

　　李氏、赵怜之、老祖宗以及纳兰牧几人的目光在上官幽琴与柳潋紫之间流转，心中也极是疑惑。

　　唯一知道些内情的人，此刻却不曾瞧见那人凄伤的目光。

　　情到来时，还去无，他当真是爱着她吗？

　　众人深思。

　　柳潋紫在心中慨叹男子的薄凉。

　　再不愿意多呆，想要逃离这里，上官幽琴示意秦氏扶着自己离开，秦氏会意，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扶着上官幽琴离去。

　　两人行去许久，上官幽琴方才一把推开秦氏，踉跄地跑去一边，扶着一旁的假山，嘤嘤哭泣。

　　幽幽怨怨的声音，悲切而凄伤，好似一曲悲鸣，让人看着心痛，闻之不忍。

　　“公主~”秦氏站在一边，默然不语，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受伤的女子。

　　她也曾年轻过，她也曾受伤过，她明白那种心酸的滋味，也明白那种无处与人说的痛苦。

　　可情爱之事，原本就最是折磨人，你若不在意，它偏偏要让你在意。你若在意了，当深陷之时，往往随着而来的便是撕心裂肺的痛！

　　得不到，偏偏却又忘不了！忘不了，偏偏还又千般纠缠万般萦绕。

　　“公主，何苦伤心至此，如若公主当真无法舍弃，奶娘拼了自己这身老命，也自会帮着公主达成心愿！”秦氏说着，握紧了拳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溪流上。

　　晨光铺洒在上面，泛着微波的湖面上，闪烁着粼粼微光，美丽而耀眼。

　　上官幽琴转头，恰好有一滴泪落下，最终落在了地上，可那滴泪水好似滴在了秦氏的心中，惹来一阵切肤之痛！

　　上官幽琴抹掉眼中的泪水，心中恨恨地想。

　　是啊，她为何要在这里自怨自艾？原不过就是便宜了他人，为他人做了嫁衣！她原本才该是站在纳兰哥哥身边之人，凭什么让他人占了位子！

　　上官幽琴目露凶狠，怨恨地目光望着泛着粼光的水面，冷然地说道：“奶娘，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纳兰哥哥，还请奶娘帮我！”

　　秦氏心中一怔，何曾瞧见上官幽琴露出此般表情，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为无声叹息。

　　也罢，当初自己没能够实现的愿想，就帮着她吧，终归——

　　“好，奴婢会竭尽所能，帮助公主达成心愿。此刻，还请公主暂且前往皇宫，那里再不去，便也说不过去了。”

　　上官幽琴点点头，抹去脸上的泪水：“琴儿明白，奶娘且随琴儿去收拾下行礼，我俩即刻离开这里。”

　　秦氏点点头：“公主想开了便好。”

　　一味的纠缠，还不若远离，来个欲擒故纵。

　　如若她所料不假，今日将军府中所要处理之事，便是那凤姨娘之事，由今日看来，纳兰哥哥是不知晓此事的。既然老祖宗让她离开，那她便离开好了，且等到那个所谓的凤姨娘与那个所谓的少夫人，争得鱼死网破，头破血流之日，她届时再回来，坐收渔翁之利，岂不快哉？

　　上官幽琴想着，嘴角露出一抹得意。

　　可上官幽琴始终不曾料到，这人算不如天算，待得自己从宫中归来，见到的却不是自己愿先想要瞧见的场景，那时后悔，已然晚矣！

　　两人回到西厢，匆匆忙忙收拾了行礼，就打算离开。

　　“公主，这画——”

　　“随便——”上官幽琴原想说随便扔了便可，可话还未说完，她却改了主意，“先拿着，我们暂且不急，我们先前往紫竹院一趟。不知，奶娘觉得如何？”

　　说着，上官幽琴的目光落在了画卷之上，唇边挂着盈盈笑意，只是那样的笑容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滋味。

　　秦氏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了然一笑：“奴婢自然是听公主的吩咐，不过此事还是奴婢一人便可，公主莫去了。”

　　“可——”

　　上官幽琴还要说些什么，却被秦氏阻止：“公主只要相信奴婢便可。”

　　迟疑片刻，上官幽琴点点头：“那此事就摆脱奶娘了。”

　　“嗯，公主可先行离去，在府门口等奴婢，奴婢去去便回。”

　　“那好”……

　　日升半空之时，紫竹院内，看门小童正打着瞌睡，一中年女子，其貌不扬，悄然行至，将一东西，随意扔在了门前的草丛中，旋身离去。

　　一刻钟后，当朝琴儿公主的轿辇，缓缓从将军府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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