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轰轰炸心
染澈正思索着,郁轩想到我手上还有一个完整的护身手环。
“不行就赌一把。”郁轩说道。
“怎么赌?”染澈问。
冥君却急叫起来,“哎,你又想拿欢期作赌是吧。”
“小点儿声。”
染澈攥着冥君的手,轻轻柔柔捏了两下,小鬼精便消了张牙舞爪的气焰。没办法,就吃大美人这一套。
这时,郁轩已经扛着我来到海陆交界地,对着场内士兵以及所有人大喊一声,“我要解冻海上所有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真是出人意料,连士兵都没反应过来。
当喊到第三遍时,终于有一名士兵站了出来,他站在巴巴间仅有的二楼上,也就是上次我跳下来的地方,对着下面说道,“解冻所有人可以,但要戴着完整护身手环之人进入囚篓。”
郁轩没想到会是这个代价,他要面临再次失去,再次把我送出去的考验。即便仅是一场妆戏,他也绝不允许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
我知道他一定会拒绝,一定会放弃,可无论是两百三十七年前的献祭上山,还是今天妆戏里的再入囚笼,无论是生来的无知无觉,还是长大后的心神俱足,命运和我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于是,趁他还未及开口,我抱头捂住他的嘴巴,啊啊叫了起来。虽然这声音没有明确的言语,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个婴孩想要拯救大家的心情。
郁轩把我从肩上强抱进怀里,“别叫了,小祖宗,我不会让你去的。”
嘿嘿,我嘟起嘴巴隔空亲了他一下,翻身便自己摔向地上。
郁轩吓得赶紧去抓我,没事儿,祖宗有神力护体,摔不着。
我一落地,就赶紧爬向篓子,别看你们都是大人,那腿脚也没我快。这种时候还犹豫个啥,救人要紧啊!
我钻进竹篓,站在一旁的士兵将我拉升至高空。那一刻,海里被冻死的人全部复活,那一刻,郁轩眼中已挂上泪水。
染澈立刻喊话,“所有复活的人,放下心愿,快来岸上!”
这些人原本还舍弃不掉执念,但看见一个婴儿居然为了拯救大家自己钻进囚篓,人们,在那一刻顿悟且释然。割舍心愿,阔步前行,最后,海上一共二十四人,有二十人成功上岸。
不能再等了,非海大陆上随时有可能抛篓入海。冥君早已将十根红绳打结系好,连成一条可以直达对面海树的长鞭。
只听得嗖嗖风响,只见得烈烈鞭起,一条红绳如长蛇一般从非海大陆抛甩而出。
所有人的目光随长绳游走,连场内的士兵都看得傻眼。
凡人哪里见过此等阵仗,东西两树相距六七丈之远,一条鞭子横扫飞出,挂缠住海树上悬吊陶罐的所有绳索,收鞭之时,便是那一树几百只陶罐齐齐被抻拉下来,在红绳长鞭的牵引下像是一只巨大的风筝,看起来轻飘飘,实际上沉甸甸,一只不落,一只未损,轰轰然然稳落到非海大陆。
管它多少只,全拖过来,懒得数是冥君的作派,耍鞭子也是他的绝活。
这位莫不是个神?
这算是破了规矩?还是立了功绩?
这是巴巴间妆戏开场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神迹。
士兵们没一个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跟着在场客众傻傻鼓起掌来。
“太酷了!”
“炸了,炸了!简直翻天了!”
“这人谁呀?神吗?”
口哨声,议论声,掌声,呐喊声,现场瞬间沸腾起来。
妆戏停滞在这一时刻,接下来怎么办?控场的士兵也没了主意。
染澈喊话,“有没有定规矩的站出来!”
士兵凑到一起商量去了,这一场好像没有上次那个领头人,全是一群小兵儿,按照既定规则带大家玩儿。也许,是当家的出去吃酒,不在巴巴间。
趁乱之时,海上被困的两人直接偷偷上了岸,管他的,混在人群中,不会被发现,那就等于活下来了。
嗨,人间啊,总有这样心存侥幸,投机取巧之人。
上岸的人好心召唤着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是秦越,一个是柳芽儿。
芽儿还剩下一个愿望,其他全都抛弃了,但她也刚好走到还差一步就能上岸的地方,如果放弃心愿,就能成功登陆,但她显然不想放下。身上的心愿思格已经写满,混杂在一堆悔恨当中,那最后的心愿很难被看清。可我大概能够猜到,留下的一定是她与阿丹哥来世重聚的愿望。呆在她身边数月,看得见芽儿为了孩子日益坚强,当然也看得见很难被她放下的那段感情。
芽儿因不舍心愿,错过了几次可以上岸的机会,秦越一直在帮她,也因此受到拖累。
“秦兄,你不是还有手环吗?”七宝提醒道。
这时,商量回来的一名士兵走向秦越,撕下上面的青色布条,说道,“你可以回岸上了。”
秦越却道,“我想救别人。”
海面唯剩两人,士兵看向芽儿说道,“你如果把自己的机会让给那个女人,你手上剩下的黄色布条无法送你回到岸上。”
未等秦越回答,柳芽儿先喊了起来,“秦家弟弟,姐不用你救,你快自己上岸!照顾好我的孩子!”
柳芽儿话音刚落,可怕的海笛声再次响起,第四次极寒风暴降临,芽儿被冻在原地。士兵撕下秦越手上最后一根黄色布条,加上此前的青色布条,送他上岸。
这时,非海大陆因为冥君的非人之举,还在等待审判。被吊在囚篓里的我因为芽儿娘亲的离去,一时情急,放声大哭。
红陆人,黑海人,共同抗议起来!
“放过孩子娘!”
“孩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放过孩子娘!”
这场妆戏真是把士兵们搅得头昏脑胀,他们守过多少场,也实在没遇到过如此奇葩且强悍的客众。
二楼的士兵再次站出来喊话,“大家不要乱!请听我说!”
士兵费了好大力气,鸣了三次海笛,总算压住场上躁乱。
“判定结果,救世婴孩手上的护身环已经用来拯救所有人,因此,不能再次用在自己娘亲身上。”
“这不公平!”
士兵继续喊道,“大家听我说!现场,除非有一个人肯站出来替娘亲受罚。”
“我去!”
“罚什么?”
“怎么罚!”
场上群情鼎沸,本以为各怀私心的世间众生,却没想到在大义面前人人皆敢挺身而出。这一刻,没有一个人退缩,就连七宝这样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人也勇敢地挥举手臂,争抢着要替冻在海上的娘亲受罚。
我被大家感动了,凡人虽有小私小谋,却本心良善,在大义面前不畏生死,这样的人间怎不值得全心相守,倾力而护呢。
士兵再次压下众议,“一个人放下所有心愿,背负所有悔恨,去海中守树一百年,便可解娘亲之罚。”
话音未落,于人群中已有一人奔赴海上。
那是我极为熟悉的一个背影,飒然凛冽,渐行渐远。
他先于所有人站在了海树下面,回转过来,望向对岸被挂在树上的婴孩。
郁轩,他是那个最不舍将我送出去的人,也是那个在危难之时永远会挡在我前面的人。
我与他隔海相望,仿佛生命中真有这样一场离别,会在冥冥之中等着我们。
那一时一念,我怕了,慌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失去他,害怕再没一个肩膀让我趴着,再没有那温声细语在耳边唤起一句“小祖宗”。
于是,在非海大陆审判冥君之时,我飞出胎身,义无反顾奔向对面。
当我冲到海中时,他看见我,亦离身迎了上来。
我不知自己是哭是笑,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只想在那一刻站在他面前,亲口告诉他。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在那次饴线牵酒宴上夺走我初吻的人就是他。我知道了,就是那次他以心传法将自己的记忆存到我心中,他怎能让别人轻易夺走有关我的记忆呢。我可是他愧了两百年,等了两百年,一直坐在他心尖儿上的小祖宗呀。
郁轩用沉冷的眼神望着我,手掌却火一般炽热,他捧起我的脸,用贴上来的唇舌作答。他知道,我知道了。
那是好热烈的一个吻,我被他捧到脸上滚烫,心轮像是变成了踏春歌的舞台,被钉了铁掌的长靴踏跳得快要沦碎。
那是好长的一个吻,直到妆戏散场,直到每个人从戏中醒来找回真实的自己……神,却还被那个凡人捧在手心里。
或许,从两百三七年前开始,就一直被他捧着,从未放下。
……
没想到元灵之身的吻会更加动情,更加入心,所有灵身上的触碰与交缠都会激荡到心轮。难怪当初在天渡礼阁,那俩人能折腾到快把房顶掀起来了。
轰轰!真是炸心!
失策,昨天我咋就没好好体会一下呢,许是满脑子全是疑问,这才冷落了心的感受,下次可不能这样。
从巴巴间回来的那个晚上,我实在难以入眠,满脑子想的全是他捧着我亲吻的样子,感觉自己就像一颗白白亮亮的海珍珠,被一只大蚌夹在里面。
啊!!!救救我吧!再想下去我怕是要直接冲到梨花间找他去了。
不行,我得出去透透气,这样呆在丹儿身上,又该被娘亲以为发烧生病了。
我偷偷跑出卧房,想坐在大院门口凉快一下火热的心神,可屁股还没放稳,就听见一个人在唤叫我的名字。
“青渊。”
靠,不会是碰着哪个过路的冥官了吧。不对,他们全都叫我欢期大人,没几个冥官知道我叫青渊呀。
我顺着声音瞧望过去,月光暗影中居然站着一个凡人。
呃,应该不是在叫我。正想着,那人又叫了一声。
“欢期。”
……俩名字对上了,还真是在叫我。
那人从阴影中走出来,看清他的脸上,我被吓了一跳。
秦越?
我还是没敢说话,万一他只是碰巧路过,碰巧喝了点儿酒,又碰巧叫了两声我的名字呢。
“我能看见你。”
神的心啊,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儿,又立刻被强行咽了回去。
秦越,开天眼了?
“你死后,我就闯过三观,开了天眼。所以,我能看见你。”
所以,他也看见我跟郁轩,在,巴巴间里,那什么,崩崩了?
此时此刻,我在心里念叨的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不对呀,我心虚什么,弄得好像他是原配,我跟小轩窗在偷情一般,都怪冥君,非在那儿乱牵线,瞎搭桥。
理直气壮,我便转过身来,咧嘴一笑,虽然很假,也有些虚伪,但总比冷场要好。
人鬼重逢,我真没想好要跟他说些什么,他倒是早有准备一样。
“你,是山上下来的神,对吗?”
没想到秦越还挺聪明,根据诸多线索已经可以断定我的身份。
我没敢点头应答,不承认至少还可以让他猜,若承认了岂不是对凡人漏露了神机,这也是有违冥界律法的。
见我不曾回答,他没再追问,只静静看着我,从始至终眼神都不曾偏移半分。
既然再见无话,我还是赶紧撤吧。
“我,先回去了。”随口送出一句道别的话,我一阵风飞回卧房。
他的声音追着我飘来,“青渊,知道你没死,真好。”
呵呵,是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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