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学会
许忌已经和同学们坐下。
变样的人太多了,大家都围着许忌在聊天,最能说的就是札小莹,那个上学时就八卦话多的女生。
还有陈子昂,许忌上学时玩得还算不错的朋友,许许多多的面孔,都和从前有几分出入。
“真难请啊,怎么不见韩婉?”札小莹看许忌是一个人来的。
他们结婚的时候,这些同学就没有一个到场的,刚刚大伙就说许忌不够朋友,这事都不请他们。
“对啊韩婉呢?”都知道韩婉和许忌成了,大家还没好好八卦怎么成的呢,肯定不会放过许忌。
许忌说:“她在家。”
他不想成为被八卦的对象,今天的同学会只是给面子来见见一些久未联系的朋友,不是来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的。
“哦,还真是好久没见她了。”札小莹跟韩婉的关系不算太好,只能说是都一个学校出来的,礼貌一问罢了。
其实当年许忌和谁打得最火热,全校谁不知道?所以大家才意外,许忌和韩婉竟然结婚了。
后面人来齐了,大家入座,他们订了包间,关起门说自家话。
人混的好了,你坐在那里不说话也有人时不时cue你一下,要是不好,你说得再多,别人也只当做是笑话。
许忌就是一直被提的人,他们都没想到,当年那么混蛋的许忌,竟然是全班混得最好的,25岁都有公司了,众多人抱怨自己还在苦逼地上班,对比之下,果然心情越发不好了。
“对了,沈奈生也没来啊?”男生们总是喜欢提这个名字,他们习惯了,你人再低调,你只要够漂亮,饭局上少不了你的名,沈奈生作为“初恋女友”的六班一枝花,怎么可能没名字呢?
“人家现在哪儿看得起我们呀,人沈奈生现在是富太太了。”席间有人说,许忌没说话,也有人在观察许忌的脸色,戳了下提沈奈生名字的人。
颜肃大咧咧地,不觉得有什么:“这怎么了?都一个班级的,阿忌跟她有关系也是当年了,现在都有家庭了谁还那么幼稚?是不阿忌?”
也就颜肃敢了,众人佩服,许忌只是提着酒杯喝了一口,并没有多说,这意思还不明显?颜肃赶紧坐下来,不说话了。
“还好吧?”陈子昂客套地问了一句。
“嗯。”许忌违心地回应了一句。
明明当年,他们是那么要好的朋友。
其他人看着二人现如今的尴尬关系,都知道这其中是怎么一回事,沉默了。
有人不想这么冷场,主动提了一嘴。
“对了,说到咱们学校的女神,不得不提梁嘉文啊,有个事情你们应该不知道吧?”梁嘉文也是当年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女朋友那是一个接一个的没停过,不过自从沈奈生入学,梁嘉文这人就跟磕了药似的,完全收心了,少爷一心扑在灰姑娘的身上,关怀备至,什么都干得出来,因为这事梁嘉文和许忌闹过不少次。
“梁嘉文他爸被抓了。”札小莹说。
席间热闹了起来,连许忌也抬起了眼睛。
札小莹一看他们真不知道,而且都露出感兴趣的样子,她更是按耐不住分享欲了,“你们竟然不知道?梁嘉文他爸不是经营什么赌场被查出来了吗?三个月前就进局子了,他名下的房子车子公司产业全被查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三个月前?”
札小莹说:“就让你们多看新闻了。”
陈子昂道:“新闻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大到能上新闻的资本家。”
札小莹翻了个白眼,“你就能吧,你当初不还说梁嘉文他爸富可敌国?”
“我那是吹牛逼的,这你也当真。”陈子昂被翻旧账,不爽了。
席间有人说:“所以梁嘉文现在是……一无所有了?”
“不知道,他爸能不给他留点什么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爸出再大的事也不至于让梁嘉文净身出户。”大伙对这个话题都表现得十分感兴趣,很快,氛围就热闹了起来。
“那你可真小瞧他爸了,名下资产全充公了,你真以为犯的只是赌博?数罪并罚呢,梁嘉文不被连累进去坐牢就算不错了,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现在估计身无分文,自身难保。”
“我去,那沈奈生不就……”
“咱不就是说嘛,你们女神什么眼光啊不明白,当年要是跟许忌,现在不就过好日子了?”札小莹说:“所以说还是韩婉眼光好。”
“话也不能这么说,几年之后的事情,谁猜得到?”陈子昂公正道。
“命啊。”大伙感慨。
而许忌迟迟未发话,他记得,沈奈生不是这样跟他说的。
为什么瞒着他?
他当时还质疑沈奈生为什么生完孩子三个月就出来工作,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他说?
许忌还没有想明白,但是席间的话题再次被拉入另一个水深火热。
“沈奈生当年不是自愿跟梁嘉文的,是被逼的。”一个坐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的男生说。
许忌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其他人也是,八卦的不行,都一并看着那个男生。
刘衡很无辜,抬抬手,说道:“我胡诌的。”
大伙道:“那你废什么话。”
只有许忌,并没有就此相信,他一直盯着刘衡,是他太关心这件事了吗?直觉告诉他,刘衡知道内幕。
他本就怀疑,不解着沈奈生当年的选择,所以当刘衡提出来的时候,许忌就盯上了他。
许忌特意找了理由,把刘衡约了出去,他当年没弄清楚,也问不出来的事,刘衡竟然知道。
他认为沈奈生身上背负着莫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就要水落石出了。
刘衡被许忌问的一蒙,他打趣了两句,不是很想说,“你还对她有想法呢?”
“麻烦正面回答一下我的问题。”许忌说,在当年,刘衡,陈子昂,里面的坐着的那些男同学,哪个不怕他?现在大家都长大了,没当年那么浮躁了。
刘衡摸了下鼻子,不自然道:“不是我不愿意正面回答你,这件事我只是听说,我不清楚,你去问李延。”
李延现在和许忌的关系可是尴尬,刘衡不知道。在学生时期,刘衡和李延玩得比较好,而李延和梁嘉文又认识,刘衡听说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也情有可原。
“你知道。”许忌无比确定地说。
刘衡瞄了他一眼,许忌当年跟沈奈生闹得多火热,他以为他该放下了,可是现在看许忌这表情,好像还没有,刘衡避重就轻道:“我只知道一点点,真不清楚具体的,就听说,听说啊,沈奈生好像是被梁嘉文……”
“那什么过,”刘衡顿了下,说完赶紧抬起手投降:“我跟梁嘉文不熟,这是李延不小心说的,我听见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刘衡没有说完,许忌已经夺门而出。
刘衡哎了一声,冲出门,站在门口看着许忌,刚出来的陈子昂被许忌撞开,陈子昂叫了一声许忌的名字,对方没有回答。
“怎么了这是?”陈子昂问跟出来的刘衡。
刘衡的表情显得十分惊恐,眼神缥缈道:“我好像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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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刚被韩婉闹过,正烦得慌,在家里坐着呢,门还没关上,突然就有一人闯了进来,吓了李延一跳,他定睛一看,竟然是许忌,以为对方是来报复的,李延忙道:“喂,许忌,你干什么……”
他被推进屋子,按在椅子上,许忌扣着他的脖子,连双手都在颤抖,他的眼尾红彤彤地,溢出的恐慌无处躲藏,许忌直入主题,“梁嘉文对沈奈生干过什么?!”
李延一蒙,他都做好了被许忌揍的准备了,毕竟他睡了人家老婆,但谁知许忌问的跟韩婉半毛钱关系没有,“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回答我!”许忌情绪高涨,被染红的眼睛紧逼着李延,好像要把人给烧死。
许忌下手没有轻重,李延很快就呼吸不上来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梁嘉文现在一无所有,他不必跟在他身后,唯他马首是瞻,而许忌就不一样了,他现在是翻身而起了,李延可得罪不得,再加上他刚睡过人家妻子,快点转移许忌的注意力也是好事,他诚惶诚恐道:“梁嘉文,他当年跟几个人,把沈奈生骗过去,把她给……”
李延怯弱地看了眼许忌红色的眼睛,“给强_暴了。”
许忌的手松了,那一刻李延重重地喘了口气,但他不敢反抗,只是盯着许忌的脸,那张脸给李延的感受,就是天塌了。
许忌放开了梁嘉文,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有了,他的耳朵好聒噪,像是被什么炸开一样,嗡嗡嗡地响着的噪音不知道是什么,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呼不出,咽不下,要让他窒息而死。
“这件事我没参与,真没参与,是梁嘉文主谋的,还有……”李延想到什么,慌忙闭了嘴。
可是那些还重要吗?对许忌而言,这一个消息,足够他用长久的时间来消化了。
他消化不了,他咽不下去,闷在喉咙里的质问得到了解答,那让他纠结,不解,挣扎无数次的答案已经浮出水面,他却忽然开始后悔,自己得到了真相。
沈奈生。
他的脑海里全是一个温柔的身影,那个坐在钢琴前,投入,着迷,柔情无限的少女,用她细瘦,修长的指尖,轻击琴键,臣服于悠扬旋律下的少年们,将她视为遥不可及的远星。
她是面对自己的调侃会脸红,在大会上被表白时头低得抬不起来的少女,她是被他紧追着,被其他人觊觎着,俘获过无数少年奢望的女孩,她是跟他谈论遥远的未来,温柔且坚定的眸子里透出憧憬与期望的沈奈生。
许忌说,以后他想做军人,可以上战场保家卫国,很多人调侃他,一个小混混还想保家卫国。
连学校老师也说,他一天天闹事,以后不给社会添麻烦就行了,还想保家卫国。
而阿生不一样,她那会的眸子好柔情,看着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崇拜与期待,她当时说什么?
许忌有些想不起来了,八年可以淡忘的事情太多了。
此时,手机铃声响了,许忌根本没有精力再去接听。
刘若一个又一个电话地打来,许忌游神般从李延的家里走出来,掏出手机,有气无力地接听。
也许他不该接听这通电话的。
刘若打电话时一直在哭,她的声音战战栗栗地,说不清楚,这不该是头脑清晰的刘若表达时的状态,可是事情太大了,一下就压垮了人的理智,头脑只剩下混沌了。
刘若说,阿生死了。
许忌扯唇笑了一下,怎么又跟他开玩笑?他现在不想笑,他的声音虚浮无力:“若姐,不要逗我了,我前天刚见过她,你也见过的,对吗?”他不是做梦,那是真的阿生。
“阿忌……”刘若的颤音从捂着嘴巴的手指缝里钻了出来,“阿生没了……”
那句我没有骗你都说不出来。
许忌沉默了很久,一直在听刘若颤抖的声线,在隔着听筒向他传递消息。
他走出去很远,车也没有开,就这么顺着路走。
晚霞照在许忌的身上,将落寞的身影拉的好长,他途中撞到了人,不给赔礼道歉,行尸走肉地前行者,被好多人骂着。
他闯了红灯,害车主们骂声一片。
许忌不管不顾,走到了一家花店前,他没有进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那里已经不是花店,也没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在忙碌,没有人温柔对他一笑,只有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在指挥着。
女人走出来,问许忌来做什么。
“找人。”许忌空洞地望着被搬空的花店里,“那个女孩呢。”
“这家店我已经收了,她卖给我了,”女人说:“你认识那姑娘是吧?是叫许忌吗?”
许忌终于舍得抬眼,他和女人对视的一瞬间,已经被人确定了身份。
“应该就是你了,”女人说:“你等一下,那姑娘有东西给你。”
女人走回屋子里,抱出一束花儿,递到许忌面前,“这是你订的吗?她说这两天会有人来取的,让我给你。”
所以,这是真的?
她没有亲手把花交到他的手上,她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是在碰见他以后,还是之前就已经决定,今天离开?
没人能给许忌答案。
碎冰蓝的玫瑰上,折射出一个认真细致的身影,她正手持着花朵,一点点修剪,装饰。
许忌将花抱了过来。
碎冰蓝,纯白的玫瑰花上点缀的一点蓝色,好像纸张上的一滴污垢,它明明是美丽的,可是许忌看到的,只是人性的恶意。
他那个纯白无暇,应被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已经在十七岁那年,就被人泼上了污水。
她介意,所以她远离,再也不给他靠近的机会。
她败给了世俗,败给了人性,哪怕有一点点高傲呢?沈奈生,高傲地相信着“我不管怎样你也要爱我”,有这份非我不可呢?我们是不是都不用痛苦这么些年?
他忙活了大半生,挣扎了这些年,终于得到了她离开的答案,伴随着她的死讯,一起。
他突然就想起来了,记忆翻滚而来,他想起奈生的话了,他想起来了,她说:“那……我等你回家。”
“阿忌,我等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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