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水月14
十四
这群爱嚼舌根的婆子当真是脑子灌了浆糊，被她纵得不知天在哪里，李青萝听着烦了恼了，狠狠甩了几个耳刮子。
复官就惯着她吧！
但，李青萝也生了好奇，这些年，复官在外都学了些什么不务正业，有辱门楣的。
当李青萝看着猫在角落偷食，乐在其中的两个大小孩，反叫她不忍出声打破，放在寻常百姓家，这种乐趣常有。然而，她小时没有过，如今倒也不必剥夺了儿女的。只不过，看那灶台桌案根本遮挡不住的身影，又黑了脸色，孩子多大了！
李青萝等他们吃完了，哼，没良心的小东西，好吃，也不知道想着她点，这才发出一声闷哼，十分不悦。
王语嫣慌忙起身，将人挡在身后，更叫李青萝看得生气，以为挡得住还是当她老的眼睛不好使。
“妈妈也饿了吗？”
“是又如何？”不都全进了你的腹中，瞧，才几日，就胖了不少。
李青萝四下看了看，无处就座，实在不喜这烟火污秽之地，再抬头，见着复官几分讨巧卖乖的笑，可是晃了眼，“别笑了，忒傻。”
慕容复听了，也没即刻收敛，将预留的糕点送到舅妈跟前，王语嫣也似大胆，捏了一块，送到嘴边。李青萝下意识地张嘴含下，回过神，又斥责她洗了手没，好不讲究。
“哎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你又教了她些什么浑话。”
“舅妈教训的是，复官知错了。”
“……”
这嘴，谁给开了光，竟会认错了！
王语嫣仰着小脸，满目期待，等着她说好吃，李青萝偏不如意，又自行捏了一块，味道却是合心意。
不想在此地多逗留，便叫他们出去，别耽误了婆子们做事。
李青萝边走边说道，堂堂南慕容，一家之主，竟学了稚童偷摸跑来这种地方，不成体统，说出去叫江湖人笑话。
身后的人，似乖顺地听着应诺，王语嫣不爱听，她表哥是最好的，那些人才没资格笑话表哥。
扭头看表哥的神色，王语嫣心疼不已，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襟。
慕容复不是敷衍舅妈，那些话，太熟悉，若是父亲母亲尚在，定会更加严厉苛责，身上还要吃些苦头，他听得进去。他人不知的是，慕容复也有几分有意而为，他需要有人不时的提醒自己，他是谁，他更应该是什么模样。这自然令人自觉悲哀，他习惯了，而且他心里还有些喜欢，如此，他才不至于更加担惊受怕，预见那般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凄然惨景，如此，他才是这世间真真正正的慕容复。
表妹当然不懂，她不必懂，她已经懂了太多，尤其这情爱之事。
慕容复敛了敛神色，扭头朝她笑，他当然知晓，怎么安抚小丫头。
不成想，李青萝忽然停下，王语嫣沉溺在表哥的美色里，一时不察就撞到了她怀里。
慕容复也没顾得上，这，果然他们是太得意忘形了。
李青萝扶了扶人，恨铁不成钢地戳上了她的眉心，心内无数次感叹，孩子没救了！
看天色尚佳，叫二人陪她走一走，看看这园中雪景，自然无有不从。
这一回，慕容复却是再纵不得表妹了，克己复礼，慎独而行。
李青萝也乐得帮他，牵着自家女儿，手上狠狠掐了一把。
“你也行走江湖多年，这外面的人到了寒冬腊月还有些什么乐趣？”
王语嫣两眼放光，这话听着，又似是妈妈替她问的。
“难得今冬这雪下的丰厚，倒是便于堆雪狮打雪仗。”
王语嫣拍手叫好，这就要拉着人动起来。
李青萝也不多言语，笑着说，她去寻些工具装扮。
这雪，多冷啊！
慕容复掏出那一直戴在身上的手套，套到表妹手上，王语嫣还想推拒，被他一瞪就认了怂，吐舌，乖乖戴上。
他又怎会畏惧这点寒意，当真顺了表妹的意，那才是要教天下人耻笑。
李青萝再回来，身边重又跟着几个伺候的婆子，那二人已堆得初见模样了。
招呼人歇会，喝口热茶再继续，二人相视一笑，李青萝见了，反倒有了那么一点不自在，低头翻弄手炉。
这二人也是犯了病，忙活到下人提着灯笼打磨细节，李青萝早就看不过眼，独自回去了，中途还命了人来传话，邀请表少爷今日宿在曼陀山庄。
“表妹……”
慕容复本想问她冷吗？没问出口。如何不冷，只是有人在，心里欢喜，便不在意身上这点冷。
待王语嫣抬眸看人时，只看到表哥满眼的怜惜宠溺，心中爱意更甚，跟着笑得意足心满，只觉这世间再无其他，更愿这光阴为他们停驻，叫她与表哥永远这般自在欢喜。
慕容复还是情难自禁地伸手，为她轻抚额前碎发，“表妹歇会儿，余下的交给表哥。”
“我不累，嫣儿要和表哥一起。”
“好。”
看着眼前两只盈盈相望的雪狮，下人难得说句讨好的话，自然要赏。
王语嫣看了会儿，又抬头痴望着人，凤眸里似有雾气，叫人看了心神摇曳，“嫣儿怎么了？”
“表哥，明日它们便不是今日的模样了，对吗？”
“不会的。”
“当真？”
“表哥答应不会骗表妹的，嫣儿不信我？”
“我没有。”
慕容复扬着眉，翘着嘴角，虚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要它们永远如今日这般都不是登天难事，何况是明日。
遣退了下人，只留了一盏灯，慕容复一手提着，另一只手被她挽着。
王语嫣才不要理会那些繁文缛节，她就是要恃宠而骄，就是要任性妄为。
慕容复送人到了地方，好生哄了，又在门外多守了一刻钟，刚要动身离开，身后偏又生了动静，“表哥，你许久没来，路也生疏了吧，嫣儿送你。”
“听话。”
这借口寻得可是荒谬，纵使他没有表妹过目不忘的好记性，怎会如此健忘。
今日，已纵了她多回，这次，断不可再由了她的性子，到底夜里天寒非常，他是有真心的。
王语嫣见撒赖不成，便将心思转到别处，为表哥整理狐裘大氅，拉近垫脚，蜻蜓点水。
躺在被窝里，回想起表哥被她轻薄后的模样，好生可爱，不，她才没有轻薄表哥，他们明明是两情相悦，心有灵犀，表哥也有恋恋不舍之意的。
越想越觉甜蜜，王语嫣抱着被子痴笑连连。
与此同时，卸了白日气劲的人仰躺在软榻上，扶额，十分瞧自己不起。
不若，待表妹及笄……
当真是，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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