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

温热的触感出现在脸颊上，訾潇潇感觉自己的脸被轻轻地捏了一下。

        她诧异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年。

        “我觉得。”他的声音沉稳温润，扫平了她一切的坏心情，“不是。”

        “你明明就很聪明呀。”少年轻轻笑了一下，“我教你的那些东西，你总是学的很快，也许你没你想的那么差劲，只是不愿意去努力罢了。”

        “只要你愿意去努力，你还是很聪明的。”

        訾潇潇愣了愣。

        她的心里闪过一朵小烟花，轻轻的炸出一束束绚丽的火光。

        “嗯，其实我还是很聪明的。”訾潇潇自言自语道，“我可没忘了自己的目标，我要跟你上同一所高中呢。”

        祁云温轻轻地笑了一下。

        “本来说了让你睡觉的，结果这么一聊，又聊到了这么晚。”訾潇潇将衣服一件件的塞进袋子里，“你先把东西留下，那我就先走啦。”

        她眨眨眼睛：“还有一个袋子是给奶奶买的衣服和鞋子，你别告诉她是我买的，就说是你买的就行啦。”

        “大过年的，就当是给奶奶的礼物啦。”

        小姑娘笑眯眯的，摆摆手就打算说再见。

        “等一下。”祁云温开口叫住了她。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祁云温道：“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吗？”

        少年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直接的像一个女孩子要联系方式，他有些难为情。

        訾潇潇却表现的很惊喜：“啊，你买手机了吗？”

        她连忙掏出来自己的手机：“快把你手机号告诉我，我这就打给你。”

        祁云温报出一串数字。

        訾潇潇依言记下，然后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对面少年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祁云温将手机挂断，然后对訾潇潇点点头：“可以了。”

        “哇，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随便跟你聊天了？”訾潇潇很开心，“就像今天这样，十几个小时没有见到你，实在是很想你很想你，就可以打这个电话，跟你聊天。”

        “不用很想我很想我，也可以打这个电话跟我聊天。”少年连脸颊红红地道。

        “好哦。”訾潇潇眨眨眼睛，“那我先走啦，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你不许再写作业了，要立刻睡觉。”

        “明天……不对，几个小时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祁云温眼眸里蕴起笑意，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

        訾潇潇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5点多了。

        她一路溜上楼，关上房门，然后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打算好好地补个眠。

        结果还没睡一个小时呢，门就被敲响了。

        訾潇潇这会儿正是半梦半醒的时候，猝不及防被打扰了睡眠，有些不耐地道：“谁呀？”

        正在敲门的訾妈妈愣了愣：“潇潇，你该起床吃早饭了。”

        “唔……”訾潇潇哼唧道，“我好困，想再睡一会儿，先不吃早饭了。”

        “不吃早饭怎么行？”訾妈妈皱眉道。

        然而这句话却没有得到回应，想来应该是因为女儿又睡了过去，于是訾妈妈只能叹了口气，然后走下楼，将已经做好的早饭重新保温起来。

        “潇潇还不起床吗？”訾爸爸问道。

        訾妈妈摇摇头：“她好不容易放个假，就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初三的课程本来就很累，也辛苦她那么久了。”

        訾爸爸点点头，不再说话。

        ……

        訾潇潇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1点多的时候了。

        她揉揉眼睛，一脸困乏的从床上坐起来。

        如果不是答应了祁云温等会儿还要再见面，她真想赖在床铺上睡个一天一夜。冬天的被窝美好的宛如天堂，訾潇潇实在不想在放假的时候还要这么严格要求自己。

        但是不行，她答应祁云温等一下要见面的。

        少女强行将自己从被窝里拽了出来，然后下床穿上拖鞋，找到昨天刚买的那条红裙子，穿在了身上。

        訾潇潇每个月都要给自己买新衣服，所以对这种新买的衣服已经没什么兴趣了，这会儿之所以要穿在身上，纯粹是想穿给祁云温看。

        她欢欢喜喜地跑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摆弄了半天，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发型，然后又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大红色的丝绒蝴蝶结戴在了头上。

        完成了这一切后，訾潇潇喜滋滋地走下楼。

        楼下空无一人，訾潇潇用头发丝都能想的出来，即使是在寒假这会儿，父母应该还是在忙工作。

        只不过他们平时在公司里忙工作，这会儿将工作地点搬到家里的书房罢了。

        訾潇潇也没有去打扰他们的想法，她走进厨房，扒了一圈后，将还在保着温的食物取出。然后放到桌子上，用筷子夹着几口解决掉，算是粗糙的解决了一顿饭。

        11点多才起床，也说不上来是早饭还是午饭了，不过訾潇潇也不在意，有情饮水饱，她这会儿只想赶紧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跑去见祁云温。

        吃完饭后，訾潇潇顺手将碗碟洗干净。父母最近回来了，李嫂这段时间来的时间也就推迟了。訾妈妈一直在意亲手为家人做饭这件事，所以只要一放假，她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自己给家人做饭。

        李嫂来这里一般都是为了做家务，还有做三餐，现在三餐被訾妈妈替代了，她也就清闲了许多。

        訾潇潇刷好盘子后，回到卧室里拿了一件毛绒外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给这会儿估计正忙得焦头烂额的父母发了个消息，便走出了别墅。

        司机大叔一路将她载到医院门口，訾潇潇本来想直接就这么走进去，但是又觉得空着手进去不太好，于是在路边买了些水果什么的，才拿着走了上去。

        她一路走到了病房，祁云温这会儿正趴在床上写作业，听见动静后，立刻抬起头。看见来人是訾潇潇，少年即使表面镇定着，但眼里却闪烁着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欣喜光芒。

        訾潇潇将东西拿了进去，先是对他眨了眨眼，然后对祁奶奶笑道：“奶奶，我又来看你了。”

        祁奶奶一连在医院里躺了几天，这会儿也好了许多，她和蔼的笑着道：“潇潇来了，快坐快坐。”

        说着，祁奶奶伸手拉了一把正坐在椅子上的祁云温，说道：“没看见潇潇来了吗，快起来给人家让个座呀。”

        祁云温老实地站了起来。

        “这孩子怎么回事？”祁奶奶看孙子就这么干站着，不由得出声训斥，“潇潇来了，你不管是接水还是干嘛，好歹去给人家洗个水果倒杯水呀，你就干站在那里做什么？”

        自己这孙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眼力劲儿了？

        祁云温挨了吵，也不反驳，他老老实实的从旁边的袋子里拿了几个砂糖橘递给了訾潇潇。

        祁奶奶看得眉眼直抽：“天那么冷，你倒是给人家把东西烫烫呀。”

        祁云温：“……”

        少年只好又从旁边拿了一个保温桶，然后将橘子放到里面，对訾潇潇说了一句“稍等”，这才起身向病房外走去。

        祁奶奶看他走了，然后他的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两百块钱，递给了訾潇潇。

        “好孩子，马上快过年了，这是压岁钱。”祁奶奶看着有些窘迫，“钱不是很多，希望你别在意。”

        訾潇潇哪里会要这钱，祁奶奶这会儿身体不好，正是需要住院花钱的时候。訾潇潇恨不得把自己小家底全部掏光拿给祁云温，又怎么会要祁奶奶的钱？

        “奶奶，我都多大了，怎么还能要压岁钱呀？”訾潇潇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我不能要这钱，您留着吧。”

        祁奶奶叹了口气，递钱的动作没有放下去，而是说道：“潇潇，我的那件衣裳，是你买的吧？”

        訾潇潇傻住。

        怎么回事，她不是转告祁云温让他说是他买的吗，祁奶奶为什么会这么问？

        “想想倒是没跟我说什么。”祁奶奶活了几十年，哪能还看不懂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心思，她道，“但是我也不傻，那袋子看着就不一般，想想怎么可能会花钱买这种衣服。”

        “更何况这孩子天天忙得三头五处地转，怎么可能有时间给自己还有我添置新衣服。仔细想想，他身边玩的好的，又会帮忙这么做的，也就只有一个你了。”

        訾潇潇有些不好意思：“您可能不知道，想想他帮了我挺多忙的，我这次重新之所以能上升的这么快，就是因为他一直教我功课。”

        “而且我还天天去您家蹭饭，您家成天大鱼大肉的招待着我，我也该表示些什么。”

        祁奶奶摇摇头：“你是客人，我们招待你是应该的。同样的，你是想想的同学，他教你几道题，又能算得了什么。于情于理，我们都不应该收你的钱。”

        “想想是脑子糊涂了，居然收下了这这么多的东西。”说到这里，祁奶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么多年，真是白教他了。”

        訾潇潇：“……”

        怎么办，她要不要把自己耍着无赖逼祁云温收下这些东西的事说出来。

        “奶奶。”终于，訾潇潇还是硬着头皮道，“不是的……是我把衣服上面的吊牌剪了个干净，吊牌一剪干净，衣服就不能再退换了。”

        “所以想想只能收下，这真的不怨他，是我耍了小手段。”

        祁奶奶却更加愧疚了：“好孩子，难为你还在替他说话。奶奶身上的钱不多了，等想想下个月的工资到了，我一定压着他把钱都还给你。”

        訾潇潇：“……”

        她有些绷不住了，自己买衣服，本来只是出自一番好意，想着能在这些问题上稍微解决祁云温家的一点负担，怎么这么一搞，反而变成累赘了？

        她只觉得哭笑不得：“奶奶，这是礼物呀，新年礼物。”

        “哪有把新年礼物折算成钱还回去的道理，您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訾潇潇道，“您给的压岁钱，我收下了。求您千万别再提这些衣服的事，我本来是出自一番好意，您要是拒绝了，那可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她说着讨巧的话：“您看您那么好看，那么慈祥，穿这件衣服绝对好看，这可是我挑了好久才买的呢。”

        祁奶奶被她逗乐，嘴角咧出一个笑容。

        訾潇潇见她终于笑了，心里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好歹算是没辜负自己明里暗里跟着唐璇薇学了这么久的哄长辈开心的话，这会儿终于是初见成效了。

        她回忆着唐璇薇平时嘴甜时的样子，要哄着说了几句话，祁云温便端着杯热水烫着的橘子走了回来。

        他将橘子放到一边的桌子上，想了想，终究还是提醒道：“记得小心一点。”

        訾潇潇：“？”

        她看向祁云温，有些疑惑。

        “裙子被热水烫过后，可能会有些酸。”祁云温道，“你能吃酸吗？”

        訾潇潇：“……”

        想到其奶奶还在一旁看着，她立刻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能有多酸呀，我不怕，没关系的。”

        “像我这种平时吃饺子疯狂蘸醋的人，酸一点反而更好。”

        祁云温有些犹豫：“真的吗？”

        訾潇潇拍着胸脯保证道：“真的！”

        “嗯。”祁云温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拿起一套练习册，递给訾潇潇：“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来做题？”

        訾潇潇：“？”

        哈？做题，做什么题？

        她没有听错吧，好不容易熬到放假，本来以为可以好好轻松一下了，结果这家伙居然邀请自己做题？

        偏偏身边有一位老人正坐着一旁看着，訾潇潇又不想崩掉自己乖巧的人设，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道：“好的……给我一套吧。”

        祁云温点点头，从题海里面找出一套稍微不这么难的，然后在上面夹了一支笔，一起递了过去。

        訾潇潇接过，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漆黑。本来以为是甜甜蜜蜜快快乐乐一起聊天畅想未来，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悲催做题？

        难道这就是喜欢上学霸的代价吗？即使放假了，也必须乖乖的做题？

        訾潇潇一边写题，一边问道：“这些卷子是你买的吗？”

        正计算着数字的祁云温头也不抬地说道：“不是，是老师买了送给我的。”

        “说这是给我的新年礼物。”

        他眉目清朗，看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有什么不对。

        訾潇潇正在做题的手瞬间就顿住了，讲道理，如果有人送她一套卷子当新年礼物，她真的能当场哭出来。

        也就祁云温这种学霸能做到完全不在意，甚至还能正儿八经的静下心去写题了。

        訾潇潇咬咬嘴唇，开始静下心，专心致志地写了起来。

        ……

        人一旦静下心来去做某件事，时间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飞快的过去。訾潇潇将会的题目写完，不会的题目圈出来之后，四十多分钟已经过去了。

        她抬起头，伸了伸因为弯曲的时间太久而有些酸胀的脖子，看着一边仍然还在专心致志的写题的祁云温，心里油然而生，产生了一丝敬佩。

        她悄声问一旁的祁奶奶：“奶奶，想想他几点起的床呀？”

        祁奶奶笑了笑，很自然地答道：“跟平时上学时一样，6:10。”

        訾潇潇：“……”

        她想到昨天两人同样是熬夜熬到4点多的，结果看看祁云温的起床时间，再看看自己的。

        emm……

        这人难道是铁打的不成，居然那么能熬夜，他难道都不困的吗？

        訾潇潇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她困的时候，整个脑子都晕晕沉沉的，别说做数学题了，能睁着眼都费劲。

        结果这个人呢，做数学题做的这么自然，还一连做了……

        訾潇潇的眼睛在卷子上飞快的数着，一张两张三张四张五张六张……服了，他怎么能写的这么快？

        “你现在写这个……那你寒假作业做完了吗？”訾潇潇忍不住问道。

        祁云温表现的很诧异，像是完全搞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放假第一天基本就写完了呀。”祁云温道，“其实这些作业都挺薄的，再加上老师还提前一天发下来，七七八八地写写，很快就没有了。”

        “所有作业中最麻烦的也就是语文了，字比较多，写起来比较累。”祁云温道，“所以花的时间多了一些，一直到放假第三天才写完。”

        訾潇潇：“……”

        她一个字还没动呢，这人居然就把作业给写完了？

        怎么办，她能不能借来抄一抄呀？

        她们班班主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放假的时候，突然要求所有学生把寒假作业后面的答案全部撕下来上交上去。于是，訾潇潇就这样失去了她宝贵的答案。

        现在訾潇潇看见自己寒假作业上面的寒假快乐四个字，都觉得是在嘲讽她。

        “你呢，你写完了多少？”祁云温完全没有意识到訾潇潇表情的变化，非常随意地问道，“你不用跟我比，我属于写作业比较快的那种类型，其实像这种作业还是慢着写比较好，一天一页两页的比较合适。”

        訾潇潇：“……”

        呵，她写完了多少？

        她就写了仨字，訾潇潇。

        其他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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