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

在锅里倒了一些油，訾潇潇打开了煤气灶，开到了最大火。

        煤气灶的火熊熊燃烧着，油温也逐渐的升高，訾潇潇撑着灶台等了一会儿，然后拿起一个鸡蛋，敲了一下壳，将它放到了油锅中。

        鸡蛋下锅，油稍微零星的溅起来几点，訾潇潇猛的收回了手，然后揉着被油星烫到的地方，轻轻地吹着气。

        鸡蛋在油锅里飘动着，油锅里的膨炸声十分剧烈，白烟从锅里滚滚飘出，訾潇潇从旁边找了一个围裙，然后忍着得呛出来的泪水，一点一点地靠近油锅。

        离得近了，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开抽油烟机。

        訾潇潇：“……”

        呜呼，她真是个笨蛋。

        伸手打开抽油烟机，屋内本来还弥漫着的白烟立刻被抽走，不消半分钟，屋里的呛人味道就小了很多。

        訾潇潇又走近了一些，然后将鸡蛋翻了个面。

        看着被翻过来的黑色的焦糊面，訾潇潇再一次emo了。

        她默默的将火开小，然后开始在旁边翻找调味剂。

        翻出来一小瓶盐，訾潇潇往鸡蛋上撒了两下，然后用两双筷子用力地拽下一点鸡蛋放到了嘴里。

        嗯……不太咸。

        訾潇潇总结了一下问题所在，鸡蛋在油锅里来回飘动着，盐没有附着上，所以可能不太咸。

        于是她拿起装着盐的小瓶子，将瓶口转到最大，狠狠地朝鸡蛋上撒了几下。

        然后訾潇潇满意地点点头，将鸡蛋捞了出来。

        第一次有了经验，訾潇潇第二次就大胆许多，她一连敲了两个鸡蛋在油锅里，打算加快自己炸鸡蛋的步骤。

        鸡蛋在油锅里飘了一会儿，然后两个蛋合在了一起，訾潇潇生怕鸡蛋焦糊的问题再一次出现，于是没等半分钟，就将鸡蛋翻了个面。

        然后她拿起盐，开始用力的朝撒去。

        感觉差不多可以了之后，訾潇潇将瓶子放到了一边，然后将鸡蛋捞了出来。

        关上火和抽油烟机，訾潇潇端着三个鸡蛋，走到了餐桌旁。

        她先是咬了一口焦糊的鸡蛋，然后皱着眉头品了品味道，发现其实在是难以下咽后，訾潇潇抽了一张餐巾纸，将嘴里的鸡蛋吐了上去。

        “啧。”訾潇潇自言自语，“早知道应该让李嫂给我包一些饺子冻在冰箱里的。”

        “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吃这么难吃的炸鸡蛋。”

        然而，话虽然是这么说，毕竟是自己炸的鸡蛋，再难吃也要含着泪吃完。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訾潇潇细心地将鸡蛋上的焦糊用筷子剃掉，才将鸡蛋整个一口吞入腹中。

        嗯……虽然有点苦，但还是能吃的。

        她将鸡蛋咽下，然后开始吃另外两个鸡蛋。

        因为另外两个鸡蛋是一起炸的，所以此刻也是紧紧的连在一起，訾潇潇用筷子将鸡蛋拿起，放入嘴中咬了一口，然后嚼了嚼。

        emm……

        她皱起了眉头，然后像是不确定的样子，又咬了一口。

        emm……

        确定了，不是糖心蛋，而是确实没熟。

        訾潇潇也不确定自己刚刚从冰箱里拿出的鸡蛋是不是无菌蛋，于是只能犹豫着，将鸡蛋一口吞入腹中。

        将三只炸的不是那么完美的荷包蛋吃完后，訾潇潇站起身，打算收拾一下盘子跟锅。

        她捧着盘子走到了厨房，然后将盘子洗净，便打算去拿锅。

        锅旁边，一个不锈钢漏勺躺在一边，訾潇潇刚才本来想用漏勺直接将鸡蛋捞出，但是试了一下之后。发现还是筷子比较方便，于是便把漏勺搁置在了一边。

        訾潇潇伸手，想要把漏勺拿起来。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訾潇潇突然收回了手。

        漏勺好烫。

        她刚刚把漏勺放在灶台旁边，不锈钢的材质与火接触的时间太久，这会儿整个勺子都是滚烫的。訾潇潇那一接触，手被狠狠的烫了一下。

        她连忙对着手吹了几口气，然后跑到了水龙头旁边，将手伸了下去。

        水龙头里冰冷的自来水流到手上，訾潇潇觉得除了被烫到的那一块区域，整只手都被冻得又冷又僵，于是过了一会儿后，她便将手收了回来。

        看着手指那一块被烫到的区域变成了奇怪的萎缩状，訾潇潇不由得有些害怕。但是此时天色已晚，她也不好跑出去买药，于是只能再把手放到水管下冲了一会儿，又走到浴室里涂了一点牙膏，才算有一点安心。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回房间，訾潇潇躺在被子里，想要开始睡觉。

        结果没一会儿，她的手就开始疼了起来。

        被烫到的区域疼得厉害，訾潇潇只能睁开眼，她再次跑下床，然后一路走到了浴室里，将手放到水龙头下，开始用冰水冲洗。

        这会儿她不敢再图省事，即使手整个已经冻得没有直觉，她还是坚持将受伤的地方用水冲洗。

        感觉应该差不多了，手没有这么疼了之后，訾潇潇才关掉了水龙头，转身回了卧室。

        闭上眼，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今晚真不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啊。

        第二天，訾潇潇从床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赤脚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然后拉开厚重的窗帘，感受阳光透着窗户洒在她的脸上。

        将手举到面前，看着昨天被烫到的地方变成了黑色，訾潇潇“嘶”了一声。

        她打算换一身衣服，先去药店里买点烫伤药，然后再按照原计划，去医院里帮祁云温照顾奶奶。

        訾潇潇没打算换睡裙，只是套了条打底裤，然后随意的披了个外套，拿上手机和钥匙，就打算出门。

        然而下了楼，訾潇潇看到正坐在沙发上的人，整个人都呆了一下，然后才颇为惊喜地喊道：“妈妈？！”

        沙发上，女人慵懒地坐着，听到喊声，她扭过头。

        那是一个十分美艳的女人，她一头如海藻般的浪披散着，面容精致姣好，处处都透露着这个年纪的女人的风情。

        “潇潇。”看见女儿，訾妈妈非常开心地说道，“快来让妈妈看看，这才多久没见，就长这么高啦。”

        訾潇潇迈着小碎步，一路跑到她的面前。

        “呜呜呜妈妈，我好想你呀，今年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訾潇潇直接扑入了女人的怀抱，边撒娇边问道。

        “这不是想我们宝贝女儿了嘛。”訾妈妈用手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哎呦，真的，好久没见我们宝贝了。”

        “宝贝怎么穿这一身呀，是打算出去干什么吗？”

        挺她提起来，訾潇潇这才从她的怀抱中坐出来。

        “我昨晚炸鸡蛋。”訾潇潇将手伸给訾妈妈看，“不小心烫到了，打算去买点烫伤药。”

        訾妈妈看着女儿那几块伤口，不由得皱皱眉头。

        “李嫂呢？”她问道，“怎么让你炸鸡蛋？”

        “哎呀，那时候李嫂都已经回家啦。”訾潇潇抱着母亲的腰撒娇道，“凌晨两点，我突然饿了，所以才去炸的鸡蛋。”

        “不关李嫂的事啦。”

        “嗯……”訾妈妈想了想，最终还是问道，“要不然换一位保姆吧，能留在这里过夜的那种，这样就可以给你做夜宵了，也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訾潇潇连忙拒绝：“不用啦，妈妈。李嫂在我们家工作这么久了，大家相处了这么久，都有感情了，再换一位也太麻烦了。”

        她站起身，然后拽着訾妈妈的胳膊：“走啦，妈妈你带我去药店买药吧。”

        訾妈妈却不动：“行，那你先去楼上换一身衣服，我们在药店买过药后，妈妈带你出去转一圈，买几件新衣服，再在外面吃个饭。”

        “……”訾潇潇愣了一下，她想到今天的计划，连忙拒绝道，“不用了，我不缺衣服，也不想在外面吃饭……”

        訾妈妈挑了挑眉头：“不缺衣服……也是，你天天给自己买衣服，肯定不缺了。但是你买的是你买的，我给你买的是我给你买的，这是不一样的。”

        訾潇潇：“……”

        她想想自己那些琳琅满目的衣服，再想想祁云温一年四季的校服，不由得有些心酸。

        “那……”訾潇潇改口道，“那既然是去买衣服，我能不能给我同学也挑两件呀？”

        “行啊。”訾妈妈倒觉得没什么，两件衣服而已，又花不了几个钱。小姑娘们玩的好，互相送送小礼物罢了。

        只不过这次送的小礼物是衣服。

        “谁要给你朋友买吗？那她喜欢什么颜色，用不用买几条新年穿的红色裙子？”訾妈妈随意开口问道，“我打算今年给你买几条红裙子，大过年的别再穿那些白白黑黑的了，喜庆点比较好。”

        訾潇潇：“嗯……”

        为什么她一说要买衣服，妈妈就默认要买衣服的对象是个女孩子。

        这整的多尴尬，她都不好意思替祁云温了。

        “妈妈。”訾潇潇有些艰涩的开口，“虽然但是……对方是个男孩子。”

        訾妈妈：“？！”

        她本来还是倚着沙发的姿态，这会儿听完了女儿的话后，连忙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男孩子？”

        “……”訾潇潇见自家老妈这么大反应，顿时有些更不好开口了。

        然而訾妈妈何等聪明，她脑子一转，就想到了不久前女儿曾在自己面前提到过的那个男生。

        “祁云温？”訾妈妈开口问道。

        訾潇潇点点头。

        “……”訾妈妈用异样的眼神看了訾潇潇一眼，“你怎么会想到给他买东西？”

        “他家挺困难的……”訾潇潇弱弱道，“他奶奶最近又生病住院了，我想帮帮他。”

        訾妈妈闻言一愣。

        此时正值年关，大街上都喜气洋洋的，然而那个男孩子却遭遇了这样的难题……确实有些令人心疼。

        “说起来，妈妈，你不是说要给我们学校赞助吗？”訾潇潇又问道，“成功了吗？”

        訾妈妈点点头：“但是校长说这种事要专门举办一个什么大会，哦，捐赠大会。然后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由我出席，进行捐赠。”

        訾潇潇：“……”

        她的眉心跳了跳，全校都在场的捐赠大会……没必要，真的没必要。等到那个时候，祁云温年都过去多久了。

        “就不能快一点吗？”訾潇潇有些着急，“明明他现在就很需要这笔钱。”

        “这个我也没办法，校长非说捐赠的钱要做到真正的公开透明，让别人都知道从何而来，到哪里去。”

        訾潇潇：“……”

        她真的是服了。

        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訾潇潇道：“那我们走吧，去买药，去吃饭，去买衣服。”

        “还有。”

        訾潇潇的眼睛亮闪闪的：“去给我朋友，还有他的奶奶买衣服。”

        訾妈妈：“……”

        她道：“让你先上楼换身衣服。”

        “好嘞。”訾潇潇一撩裙摆，朝着楼上飞奔而去。

        訾妈妈看着女儿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然后站起身边朝门外走去，边打了个电话。

        陆骋的手机被拨通，这已经是他第不知道多少次翘课了。

        其实学校的老师也很不明白，明明已经到了放假的时候，陆骋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不上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就要一边报名学校的课程，一边逃课出去玩。

        难道逃课得来的时间更快乐？

        班里的老师不理解的想着。

        然而快不快乐的只有陆骋自己知道，就比如此刻，他躺在台球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手里晃悠着一个台球。

        接到电话的时候，陆骋整个人都是一抖，他这几天被自己老妈的夺命连环催给吓得够呛，要不是当代年轻人确实离不开手机，他都想把手机给扔了。

        颤颤巍巍的从兜里面掏出手机，陆骋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这才轻松了一些。

        接通电话，陆骋喊道：“舅妈。”

        “唉。最近过的怎么样呀？”訾妈妈寒暄道，她已经走到了车库，然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挺好的。”陆骋用手摸了摸头发，“您找我是为了潇潇的事吧，不用客气，有什么话直接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訾妈妈：“哦，那行。”

        訾妈妈：“我就想问问你，潇潇身边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比较亲密的男生，比如叫祁云温的……”

        “舅妈。”陆骋提醒道，“这个人，上次你已经问过了。”

        “但是你不是说你对他不够了解嘛。”訾妈妈道，“所以我就给了你一些时间，让你多去了解了解他。”

        陆骋：“唔……怪不得舅妈上次给我转了这么多钱，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也颇为上道，立刻汇报起来：“潇潇最近确实跟祁云温玩的比较好，这男生我接触到现在，没什么问题。”

        “嗯。”訾妈妈笑笑，“阿骋啊，我也不得不提醒你，这话上次你也说过了。”

        “哎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陆骋道，“我下面讲的才是比较关键。”

        “祁云温这人，从小到大都挺不容易的。他刚生下来没多久，父母就去世了。”

        “后来一直是她的爷爷奶奶照顾他，把他拉扯长大。然而老人的身体也不大好，所以在他四岁的时候，爷爷也去世了。”

        “至此为止，他只有一个奶奶陪在身边。”

        说到这里，陆骋的神色有些复杂：“他的父母如果没去世，他家家境应该挺好的。他父亲那时候做服装生意，因为眼光好，胆子又大。家里挣了不少钱，是他们那边有名的富商了。”

        “可惜他父母在一次开车回家的时候意外去世……家里边又留下了很大一笔钱，他家的那些亲戚争财产争的头破血流，他一个才刚会说话不久的孩子，跟一对年迈的爷爷奶奶，实在是抢不过那些亲戚……所以他家……嗯，一下子就穷了起来。”

        说到这里，訾妈妈立刻明白了问题所在。

        如果按照法律来说，祁云温父母的财产应该交由他们的父母，也就是祁云温的爷爷奶奶。

        然而这只是按照法律，在实际的操纵中，人往往是不按照法律来走的。

        只要厚着脸皮，没事儿就去祁云温的爷爷奶奶那里转几圈，说几句难听的话，逼着老人将手里的东西都交出来。或者用软磨硬泡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刮着他们的油水，直到最后一滴油水都不剩。

        这种事情很难处理，报警吧，都是一家人，警察来了也不能真的怎么样，顶多会把这件事判处成家庭矛盾。

        不报警吧，那些所谓的亲戚死皮赖脸的，个个都像吸血虫一样盯着你，就等着哪一天逮到了机会，趴在你的身上喝一个肚胀满腹。

        老人年纪大了，已经不具备在搬家远走的能力，于是只能任由他们磋磨，一点一点地把祁云温父母留下来的钱全都交给了那些人。

        “然后吧。”陆骋继续讲述着，“他们家从某一天开始，不得不借着爷爷奶奶的养老金勉强度日。”

        “日子越过越穷，即使再抠搜也攒不下来什么钱。于是就只好去借，到处的跟那些亲戚借钱，才勉强支撑了这么久。”

        “这种情况，一直到祁云温长大后，才稍微的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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