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北冥鲸吞

“靛海珠！”

        李凡惊讶地发现自己手里的靛海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对面这个男人手中，他看着自己身边连头发丝都定住了的轻云，知道这个男人再一次把时间给暂停了。

        “靛海珠是个好东西啊，可惜所托非人，怎么会给到你这个没用玩儿意手里。”男人把靛海珠在手里颠了颠，像是在把玩一个小玩具。

        “奇怪。”李凡打量着这个男人，“我这次好像还没有生命危险吧？你之前不是只会在我快挂了的时候才会出现吗？”

        男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用手摸了摸李凡剃成圆寸的脑袋，笑着说道：“这个发型人看起来精神多了，但脑子怎么不好使了？你当下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你知道你会给整个修行界创下多大的祸端吗？“

        李凡愣住了，他仿佛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闯了个大祸，这里是灵溪最繁华热闹的中心湖公园，在这里使用北冥鲸吞功，一旦伤及无辜，自己就触犯了修行界的天条——对平民使用异能。而此时是在灵溪，天宫的势力范围之外，没有李庚长帮他擦屁股。

        “所以说这才是欧阳命的目的？他根本不是为了抓我，而是为了逼我在闹市出手！”李凡惊讶地说道，“他就是想抓住一个天宫的人滥用异能的证据，用来要挟天宫！”

        “虽然蠢，但还不至于无可救药。”男人把靛海珠在手中一握，忽然间靛海珠爆发出了惊人的蓝色光芒，猛然间将自己也包裹了进去。

        眼前一片深蓝色的光芒散去，李凡发现自己正漂浮在茫茫沧海之上，而那个男人，正在不远处用手轻抚着一只黑色的庞然大物，李凡定睛一看，那正是自己在神识中看见的那头巨鲲，而这个可以释放出灭世之力的巨鲲，似乎正温柔地享受男人的抚摸。

        “你的确掌握了靛海珠的使用方法，但你并没有真正地驾驭它，靛海珠会感受你的情绪，并根据你的情绪释放出不同的能量，你修炼靛海珠之时，心平气和、了无杂念，所以你可以自如地和靛海珠交流，获取它的能量，但你刚才被情绪所左右，而靛海珠则会放大你的情绪，当你愤怒之时，靛海珠会让你的愤怒得到狂野的释放。”男人轻轻拍了拍巨鲲，巨鲲发出了一声满意的低吼，缓缓潜入海底。

        “想必你已经知道，靛海珠的力量源自北冥巨鲲，巨鲲本是仙界神兽，仙界是没有情感的，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仙界生物的眼中，人世间的万物皆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远近亲疏之分，就像你烧开一壶水之时，不会在乎水里微生物的生命一样，在仙界眼中，人和蝼蚁一样，对巨鲲而言，它只是因为感到愤怒，从而发动一次洪水来喧泄愤怒，至于这个洪水淹死的是一只蚂蚁还是一个人，毫无区别。”男人转身用手指指着李凡的眉心，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掌控它的情绪，而不是被它利用你的情绪。”

        此时的李凡情绪已经逐渐平息，海天之间阳光明媚，海水波澜不惊，海天相映，一碧万顷，阳光的温暖和海水的清凉在他身上交融流转，仿佛回到了自己婴儿时的状态。

        “北冥鲸吞功所谓的七式，不过是靛海珠根据你情绪的递进而产生的七种不同效果，当你内心平静安宁，试图享受大海的洗礼与净化时，你会感受到大海生命本源的柔和之力，大海最原始的孕育世界万物的力量会产生治愈的效果，缓解你的痛苦与疲劳，治愈你的肉体与灵魂，这一种力量，被命名为‘沧海月明’。”男人语气轻柔缓和，他手中的靛海珠也发出柔和的蓝光，原本晴空万里的海天景象变换为漫天繁星与一轮明月，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倒映在水平如镜的海面上，仿佛天与海就是一整块黑色的画布，画家在上面洒下了星星点点的颜色，李凡感觉神清气爽，原本晚睡早起带给他的疲劳感一扫而空。

        “当你内心烦闷，郁郁难解之时，你的思绪会随之混乱、纠结，而这样的情绪传递给靛海珠，则会搅动海风、卷起海水，大海会随着你的情绪忧郁、压抑，并且会寻求释放，这时候被情绪所扰动的海水会像龙卷一样冲出水面，就像你郁闷之时会想要扔东西、砸东西、捏东西来发泄一样，水龙卷也会去用冲撞、翻滚的方式喧泄大海的情绪，这一种力量，被命名为‘吸海垂虹’。“男人手中的靛海珠忽明忽暗，阴晴不定，而原本平静的海水也开始不安地起伏翻滚，海风回旋着吹过海面，海面上开始出现漩涡状的波纹，忽然间一道巨大的水龙卷腾空而起，足足跃起一栋大楼的高度后狠狠砸回海中，掀起巨大的浪花。

        “你猝不及防被人吓了一下会怎么样？是否会惊叫一声或是一个激灵，甚至会原地跳起来？大海也是一样，当你遇到突发情况时，会出现惊惧、惊恐的情绪，而大海也会有同样的应急反应，人受到惊吓时会本能地自我保护，大海也会动用海水去试图防御和保护，这就是‘浊浪排空’。”靛海珠突然蓝光猛烈一闪，一道绵延数丈的浪墙从海面直冲上天，几乎快要没入云端，随着男人目光转向，浪墙持续延伸在海面上划出一道半圆。

        “而像你刚才那样的情绪反应，你觉得你很愤怒，但实际上你是在恐惧，因为人害怕的时候，会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胆怯，我们常说的色厉内荏就是这么来的，你害怕你的朋友受到伤害，你害怕你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你不敢承认自己的无能，却用歇斯底里的咒骂和赌誓来让自己看起来很强悍，大海感受到你的情绪，则会用简单而粗暴的方式去掩盖周围的一切，将他们没入水中，不让人看出自己的怯懦无能，就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我并非认为恐惧是错误的，人应该存有畏惧心，但不要被恐惧所击败，所以你刚才释放出的力量，便是‘沧海横流’。“此时的靛海珠正释放出飘荡的蓝色流光，向四周快速扩散，李凡此时才发现，靛海珠发出的光，像极了人害怕和厌恶时想要把周围人推开的样子。

        “你似乎还从未以喜悦的心态来感受靛海珠的力量，年纪轻轻一个孩子，思想包袱那么重，总是用没心没肺的笑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抑郁，可能你这半年来经历的确实太多了，你完全可以试着想想开心的事情，比如你喜欢的球队赢球了，在游戏里击败了强大的对手，亦或者人类最原始的快乐——男欢女爱。”男人顿了一下，“算了，你个没出息的小处男……总之当你快乐的时候，大海也会欢腾跳跃，浪花翻滚、浮光跃金，而你就是那个向涛头立的弄潮儿，你可以随心所欲地驾驭海水，带着你飞天入海，这边是‘横绝四海’。”此时的男人已经站在了李凡身边，脚下踩着一个浪头，带着李凡像站在快艇上一样，在海中飞快的奔驰，浪头划开海面，像一把巨大的长剑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随后又被两边的海水填平，李凡感受到了冲浪的快感，他确实很久没有真正感受过快乐了，他最喜欢的球队阿森纳这个赛季已经快输麻了；他最喜欢的游戏一直被高峙军训，至今solo胜率为0；至于男欢女爱，除了对苏玉湖可望而不可即的单相思，就只有被薛茹菁天天豺狼虎豹般的调戏。但此时此刻，他像个孩子一样快乐。

        “但如果你真的感受到愤怒时，你会被强烈的暴戾情绪所左右，甚至你会想毁灭这个世界，沧海之怒，必是毁天灭地，这个地球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和大海的力量相抗衡，最坚硬的磐石、钢铁，在大海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海啸是这个世界上破坏性最大的自然灾害，没有之一，当你看见大海的愤怒之时，便是死神降临之时，愤怒的情绪越大，靛海珠释放出的力量越大，如果你足够的愤怒，靛海珠甚至可以制造一次灭世级别的海啸，这便是传说中的‘簸却沧溟’。“李凡看见靛海珠发出了夺目的蓝光，耀眼的蓝光仿佛要冲破靛海珠的束缚，而脚下的大海也在蓝光的刺激下剧烈地震动，整个海水如同沸腾的汤锅，不安地翻腾、摇晃，猛地一瞬间，百米高的巨浪涌起，以摧枯拉朽之势向远处奔涌而去，李凡不敢想象这样一个巨浪如果拍在了陆地上，会是怎样一种景象，恐怕一座城市都将就此沉入海底，他见过聂航使用簸却沧溟，虽然也非常人所能抵御，但在李庚长面前却好似像游泳池里打水仗般可笑。可面前这个巨浪，恐怕连李庚长也阻止不了。

        “最后一种情绪，说起来最简单，但实际上却最难，这便是悲伤，大海不会轻易悲伤，仙界更是不存在所谓的悲伤，悲伤只是弱小生物才会产生的情绪，所以靛海珠存在了上万年，却几乎没有人使用过这最后一种力量，人类微不足道的悲伤不足以打动靛海珠，可一旦能够让靛海珠感受到悲伤，天地将为之动容，沧海将为之流泪，我在时间长河中穿梭了千万年，见过妻离子散、见过国破家亡，我曾拥有过一切，最终失去了一切，可我仍不足以让大海感受到我的悲伤，所以我也未曾见过这最后一种力量——光天映北冥。“男人难过的低着头，看着手中毫无反应的靛海珠，气氛变得沉重且凝固，原来悲伤才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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