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打乱
江庭落刚开始没看见周知许，从她身边经过时，还是她先叫住了他。
图书馆假期时原本人不多，今天兴许是快开学了的缘故，人特多。
当然，大部分都是学生，来补作业的。
江庭落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转身过来，他的眼睛在日光的照应下显得特别亮，但眼神却是带着弱隐弱现的悲伤，他的头发剪短了，露出秀气的眉头，整体少年的清爽感就出来了。
他看到周知许先是微微一怔，后又不失体面的莞尔一笑，寒暄道：“好巧。”
周知许瞥了眼他手里的向日葵问：“你，是要去墓园吗？”
一个假期江庭落都没有从段语嫣离世的消息中走出来。
周知许有些担心。她觉得他们能遇到彼此已是不易，虽天人永隔，但最好别再互相折磨了，深情固然可贵，但照江庭落这个状态下去，他的未来和以后恐怕都会受到影响，段语嫣看了心疼。
江庭落垂眸手捏了捏向日葵的花瓣，嘴角勾了勾，过了片刻，他抬眼对周知许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语嫣喜欢向日葵，是因为它始终向着太阳，我也喜欢，纵使寂寞无依，她不在了，我也不会停在原地，未来还在等我。”
果然是一中的人，从来不会因为感情左右自己。
周知许很佩服他，如果是她喜欢上一个人，全部的心思都会扑到他身上。
她一个寒假再没有去过墓地看过段语嫣，她觉得人死了做得再多她也看不到，一切是浮于表面的，倒不如放在心里时刻思念着。
她虽冷漠，但也不至于不通人情，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都不同，有人大大方方，毫不遮掩，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有人喜欢藏起来，在背后默默地付出，躲在角落里看她笑。
江庭落属于后者，周知许也是后者。
周知许朝他笑笑，说：“好，我知道，未来在等你，所以你需要更努力，两人份的，你不是说要等她到三十二岁吗？三十二，人生已经差不多过半了，而立之年，该有的都该有了。”
以前她跟着姐姐看偶像剧时，最烦这句话，什么带着两人份的努力，她觉得既矫情又做作，说得再美丽，不如做的干脆。
现在她倒是把这句话自然而然的说出来了，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庭落对她怎么知道自己要等段语嫣到三十二岁的承诺，没有追究什么，他叹了口气，笑着看她，“没想到你想的倒还挺多，三十二对于十七岁的我来说，的确是远了点，但承诺既然说了，就要做到，不然就不该给人美好的幻想。”
“三十二的我一定会做到一个三十二岁人该有的一切，甚至比他们有的更多更好。”
“好，加油！”周知许笑说。
在最该自以为是的年纪，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在说着梦话，只可惜有人的自以为是是令人羡慕的，有人则是贻笑大方。
周知许没有坦荡的能力，却有一颗勇往直前的心。
兜里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凌寒刚从图书馆门口出来，周知许回头看他。
凌寒脸上有少许的急切，他放下耳边的手机，跑到周知许身边，问：“你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在这儿站多久了？”
“刚来不久。”周知许说，她从兜里把手机拿出来扫了眼，凌寒总共打了五个，她都没接，目光瞥见屏幕上方的静音符，她才反应过来。
“我手机静音，没听到。”
“这位是？”凌寒睨着江庭落。
“段语嫣男朋友。”周知许告诉他，“段语嫣就是我那个变成星星的朋友。”
凌寒张了张嘴，心道：那他挺惨的。面上却维持着和善与温和，他对江庭落打了声招呼，说：“你好，我叫凌寒。”
“江庭落。”他对凌寒微微一点头，笑了笑，看向周知许，说，“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嗯。”
江庭落手捧着向日葵走了，望着他的背影凌寒问周知许，“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在墓地。”周知许看到他走到了五路公交站牌底下，那躺车的终点站是墓地。
“走吧。”凌寒说，“那向日葵是段语嫣喜欢的吧，还挺痴情，不过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行了，走吧，明天就开学了，作业都没写完，你等死吧。”周知许白了他一眼。
“这不是有你吗？”
周知许说：“……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啊？烦死了，你一寒假都在干什么？”
凌寒拍了怕她的肩膀，对着图书馆门口抬了抬下巴，说：“我寒假都在忙……”
“忙着约会？”
凌寒眉宇间的烦躁难以掩饰，说：“也不全是，赵雪要我考广州的大学，但我要去a大，就这样我们又吵起来了。”
凌寒把门打开，对周知许做了个先走的手势，周知许没动，她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他。
凌寒被她盯着心里有些发毛，他泯了下嘴唇，说：“看什么看，第一天认识我？”
“你怎么突然变绅士了？”
凌寒收了动作，哼了一声，痞气上身，丢了句“爱进不进。”步子一迈就朝前面大步流星。
而周知许真的转身就走了。凌寒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动静，于是回头去看。
周知许已经快到马路边了，他又喊道：“回来！”
“就不！是你没写完作业，又不是我。”周知许头也不回地说，“你明天会被老师骂死！”
自己作的死，只能自己去挽回，凌寒跑了几步拉着周知许的手腕，直接把她拖进图书馆，安排到他旁边的座位，丢给她一本英语寒假作业，一支笔。
周知许“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赶紧写。”凌寒小声说。
还催上了，求人办事就这态度？
周知许翻了几页，发现他是一笔都没动，越发想“掐死”他。
她实在忍不住凑近凌寒，沉声问：“你每年寒假作业都不写吗？宋阳呢，我哥呢，你不会让他们给你写啊？非得叫我来。”
凌寒正在抄宋阳借给他的数学卷子，说：“宋阳他妈不让他出来，这卷子还是我去他家拿的，你哥就算了吧，我每年寒假作业都是自己做，今年是例外。”
他转头用生无可恋的眼神看着周知许，说：“太多了，压根就写不完，再加上赵雪叫我出去玩儿，就耽误了呗，我原本以为应该能赶在开学之前写完，直到昨天晚上才发现，数学还有卷子，英语一字没动。”
周知许咬着牙，缓缓地吐出一个“该”字。
“行了行了，快写，写完请你吃饭。”凌寒说着把宋阳的英语寒假作业甩给她，说，“抄他的。”
周知许不情不愿地翻开宋阳的英语寒假作业，替凌寒抄起了作业。
图书馆里空位不多，谈话声音也不大，笔尖沙沙声响在周知许耳边。
日头渐高，周知许手泛酸。凌寒抄完的七张卷子被周知许整理起来，放在左上角，他侧过头去看她，只见她靠着椅背上缓了几分钟就又坐起来继续写。
英语不同于数学，字母多，还要勾勾画画，找解题关键词，其实就是防止让老师看出来他们抄答案。
凌寒说：“咋俩换换。”
周知许边写边说：“不了，字迹不一样，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又不检查。”
周知许反问：“万一呢？”
“……没关系，给我吧。”凌寒把他抄剩下的三张数学卷给她。
周知许蹙着眉。
“怎么？”凌寒扫她一眼，倏忽一笑贱兮兮地说，“你这么看着我，我都怀疑你是不对我有意思了？”
周知许吓得直说：“鬼才喜欢你呢！你那会盯着我看什么？还有，我不做抢人男朋友的事！”
凌寒翻了一页“呵”了一声，厌恶感至极，他无意注视着被周知许整理好的卷子，说：“我也不做脚踏两条船的事，太恶心了！”
周知许没吭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像是被刺扎了似的，立刻伸手把整齐划一的卷子打乱了。
凌寒哭笑不得，这是多怕他误会。
周知许瞄了他一眼，见他没反应，就继续写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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