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帮大亨

第五章青帮大亨

        上海陆家浜西岸边，有一座苏州园林式样的大宅院。大门外，路易张递给门房三张名片，一张是他自己的，另两张属于南宫启明和高雄。

        门房进去不一会，中门便打开，里面传出爽朗的笑声。伴随笑声，一个梳着背头，穿着长衫的瘦高个转出影壁大声说：“失迎失迎！哈哈哈！三位老弟一来，蓬荜生辉呀！”他被六名大汉簇拥，一看就知道是此地主人——虞红卿。

        南宫三人一起脱帽致敬，虞红卿拱手说：“敢问哪位是南宫大侦探？”南宫拱手说：“在下南宫启明，久仰虞先生大名。”“哪里话讲？”虞红卿一把挽住南宫手臂说：“虞某久仰你的大名才是，凤冠失窃案破的真漂亮，报纸上说你是上海滩第一神探呐。”“在下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全凭运气。”“哈哈！你这么一谦虚，我就更相信你的本事大。”

        “来来来，三位老弟不用客气，我们进客堂讲话。”虞红卿拉着南宫启明往里走。客堂内分宾主坐下，佣人上来奉茶。南宫一眼望见八仙桌下放着两只皮箱，上面贴着高瑶的名字。

        虞红卿指着皮箱大方说：“你们瞧瞧，是不是高小姐的行李？我叫手下连夜寻来的。短少什么，尽管讲，保证物归原主！”路易要去开箱，被南宫拦住，他对虞红卿抱拳说：“虞先生有什么要吩咐在下的，请示下。”

        虞红卿摇手说：“南宫老弟不要见外，请你来只是想交个朋友，其他没事情。帮找个行李而已，举手之劳，没到一报还一报的程度。”三人一时对他有点刮目相看。南宫还是说：“无功不受禄.”

        想不到虞红卿流氓习气发作，用沪语高声说：“阿拉青帮名声是不好，妠假使觉着阿污，皮箱拿走，以后就当不认得！”

        南宫启明脸露尴尬，高雄却不买账，提高嗓门说：“桥归桥，路归路。要做朋友不在瞬时片刻，合得来合不来要看长远！”虞红卿一竖大拇指说：“兄弟说得好！我也不喜欢短线朋友。”说完叫手下拿来两张照片递给南宫问：“南宫先生，你看看里面的人可认识？”

        照片里是具浮尸，虽然脸部被泡的白肿，但南宫启明一眼就看出是大内侍卫叶红柏！他放照片在桌上说：“是清宫里的人，跟鲁响同班守卫凤冠。”

        虞红卿脸色阴沉说：“不瞒你们说，他是我‘红’字辈师弟，前些日子突然被人暗杀，扔黄浦江里。南宫先生是否知道谁是凶手？”南宫启明已从照片上发现致命伤是头颈处的血洞，口径大小和鲁响用的梭形飞镖吻合。可他不愿掺和青帮和白莲教间的仇怨，只能说：“虞先生，当初我不把叶师傅交给巡捕房押审，就已表明态度，只查正案，不究其他。鲁响还有两名从犯我们也没报，您应该懂我意思。”

        “哈哈哈！”虞红卿换副嘴脸大笑：“南宫先生讲话点到为止，不愧是留洋回来的博士。”南宫慌忙辩解：“这不好乱讲的，在下只是修过医科，叫医生可以，博士万不敢当。”“报纸上这么说的。”“他们曲解了英文。”“那我不管，看着都一样。”“.”

        虞红卿早就怀疑是白莲教动的手脚，经过一番对话和察言观色，就确证自己的判断。心想跟白莲教间的暗斗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禁更有心拉拢南宫启明这一帮人。

        经过青帮私下调查：南宫启明和路易张这批旅欧学生背景极深，而且个个都是精英人才，虽然眼下没受到当局重视，但将来必成一股势力。

        于是，他表现出豁达说：“刚才我们讲的话就当没说过，好不好？”路易、高雄和南宫异口同声说：“好好好。”

        虞红卿说：“既然你们都不愿承我们青帮的情，咱们就一脚来一脚去。你们帮我一个忙，咱们两不相欠。”路易说：“刚才两张照片不是已经还情了嘛？”虞红卿指着他笑说：“呐呐呐，说好是没那档子事的哟。”路易一时语塞。

        虞红卿屏退左右跟班，站起身说：“你们都是留过洋的人，替我瞧瞧，哪些方面和一位乡绅有不同的地方。这应该不难吧？呵呵。”

        南宫启明直言：“虞先生，恕我冒昧，您右手上金戒指太多，而且上面和袖口都带血迹，应该是用拳打人的缘故。”“哦。”虞红卿看了看戒指和袖口上细微的血迹说：“我等会换掉。”“您左脚鞋跟泥印有一公分，右脚却浅，上午可能在泥地抬右腿踢过人。”“我换皮鞋。”“您长衫口袋里带着至少十块大洋，腰里束着宽皮带，一般乡绅不会这样。”

        “我改我改。”青帮大亨不以为忤，虚心接受。路易见他不生气，跟着提意见：“您手指甲该修修。”高雄说：“您的鼻毛也该剪剪.”虞红卿摇手说：“够了够了，再扑上些粉，我老虞就成交际花了。”众人都笑。

        拎两只皮箱回到海马侦探社，高瑶清点一遍后惊喜说东西一件没少，连五十五块大洋也在原来的布袋中。朱尼尔连称虞红卿神奇，路易说：“那十六铺码头本就是青帮地盘，小偷流氓都是他的喽啰。虞红卿只要动动嘴，他们还不乖乖地把东西送回来。”

        高瑶满怀感激说：“多谢三位哥哥为我奔走，你们没答应他什么无理要求吧？”高雄说：“没有，虞某人挺识相，知道我们不会跟他同流合污。只是卖出个人情，为日后留下余地。”

        吃过晚饭，高瑶拖着行李去换衣服。朱尼尔特地搬来一张餐椅放壁炉前留给妹妹，四人老位置坐下，喝酒谈论上午去虞府的事。

        路易张说起虞红卿给他们看的叶红柏照片：“法租界巡捕房接到过报案，验尸官去江边查看过，确定为被利器所杀后沉江。但如今黄浦江每个礼拜都会发现来历不明的浮尸，他们不会在意，按常规拍两张照片，在报纸上登篇启示后就当了事。”高雄问：“虞红卿怎么得到巡捕房的照片？”路易说：“听说他正在申请担任法租界华探长，最近在那里走动的很频繁，要两张相片应该不难。”

        路易转头问南宫：“你说叶红柏到底是给谁弄死的？听你的意思好像跟鲁响有关。”南宫启明回答：“凤冠案告破没过一个礼拜，夜明珠就在火车上丢失，同时鲁响越狱，跟着叶红柏就被人暗杀抛尸江中，难道里面会没有关联吗？”

        在众人思索中，高瑶从楼上新卧室下来。她换了件旗袍，裁剪合身，高挑的身材更显婀娜。湿发挽起，显然刚洗完头。她安静地坐下，听他们说话。

        南宫启明看着发呆，被朱尼尔问话惊醒：“南宫，那你说说看你的推测。”他回过神来，娓娓道出一番场景：

        “大清皇太后皇冠失窃破案后，李承恩惊魂未定，遣手下侍卫去买隔日夜晚回京的火车票。那些有目的而来的各国各地房客，因为夜明珠的机密已被泄露，都纷纷退房离开。火车包厢中，叶红柏趁他一人值夜班，偷出夜明珠跳车潜逃。他原本是青帮帮众，被鲁响收买加入白莲教，要他合力偷盗夜明珠。但叶红柏本是虞红卿师弟，根本目的是要把夜明珠献给青帮。

        鲁响在白莲教的策应下，脱狱成功。从报上得知夜明珠失踪，就断定是有青帮背景的叶红柏所为。于是在虞红卿宅外布置守候，等一发现他，就上前放镖杀害。死尸就近扔进陆家浜，过几日便出现在黄浦江上。”

        惊心动魄的故事讲完，在座一起鼓掌表示认同，连高瑶也送来敬佩的眼神。南宫启明得意摆手说：“只是推测，不一定完全真实。呵呵。”

        高瑶突然问：“关于夜明珠，南宫哥哥又知道多少？”南宫摇头说：“那三颗珠子直径七厘米，自亮接近四十支光，其它效用我不知道。”路易说：“李承恩不是说可以扭转乾坤，改变人生么？”南宫不屑说：“这种愚昧言语你都敢信？”

        “信则有。”高雄抽着烟斗深思说：“不信则.不能说没有。”南宫指着他笑说：“呐，你一会说有，一会说没有，意志力很不坚定。”高雄也笑：“你就是太主观，把认知的一切固化。那你说，为什么那三颗明珠会发光？别说萤石哦，那东西加强一万倍也做不到。”立时，南宫启明脸上黯然失色。

        路易张喝下一杯威士忌说：“要不咱们留心搞齐九枚龙珠，使出法力，我当皇帝，你们当大臣？”朱尼尔说：“凭什么？你当皇帝我们就当太上皇！”一干人于是打闹一起，言语中都要抢皇帝来当。高瑶微笑看着他们幼稚，觉得分外有趣。

        翌日早晨，餐桌边路易拿着报纸说：“搞什么搞？虞红卿居然被法租界任命为华人探长！”高雄和朱尼尔探头去看，发现照片上的虞红卿意气风发，鼻毛剪了，穿着西装。

        南宫、路易、高雄同声发出哀叹：“还是给他利用了！”

        昨天下午，法租界工部局约虞红卿去作最后面谈，一帮法国高官要亲眼看看这个预备探长，以定取舍。想不到这帮会头子文质彬彬、穿着得体、进门脱帽、皮鞋铮亮，完全是一副绅士派头。法国人再无疑虑，纷纷表示同意任命。虞红卿出门见记者时说：“感谢工部局对我的信任，感谢许多朋友的指点，虞某今后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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