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袭

第十二章夜袭

        经过仔细勘察，书房里毫无其它可疑之处。南宫启明看着楼下对高雄说：“高胖，你买些水果上来，我要一只苹果。顺便去对面问一下，他们有没有看到凶手从楼上跳下？”高雄答应，南宫又说：“陈小姐，您能否陪一起去，他不会还价。”陈积慧一改戚容，领着高雄出门。

        看到两人下楼，南宫启明迅速走进陈积慧卧室，搜查整个房间。她的房间里整齐干净，立橱里的衣裙都熨烫的一丝不苟，没有任何血迹和可疑之处。他仍摆不脱心中怀疑，自言自语：“她这么仔细，应该会把所有证据销毁的不留痕迹。”

        高雄和陈积慧拎着一篮水果回来，南宫启明坐在沾有血迹的椅子上伸张手指。高雄对他扔去一只苹果，南宫抬手接住。

        高雄说：“南宫，龙记老板说，因为天冷风大，冬天他们九点打烊。前晚也是在九点过后收摊，九点半左右上门板，没有发现启德有人跳楼。”南宫脑子一乱。

        他想，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刺客是在等到龙记上板后，街上没人才进书房杀死陈明廷。另一种是陈小姐看准这段时间作案，制造刺客跳窗逃逸假像。

        下午，路易派人来通知：经过交涉，法租界总捕房准许海马侦探社去停尸房验尸。

        在阴冷的停尸间，南宫启明仔细检查陈明廷的尸体。据伤口判断，凶器是一把二厘米口径的锐利刺刀。刺刀没有刺破喉管后一层，让南宫启明头上冒出冷汗：基本可以肯定，唯一的嫌疑人就是陈积慧！因为刺客要隔着一张一米宽的书桌突然出剑，那剑最少有40厘米长，这种长度的剑很难控制末梢，就凭他练习英伦古典剑法多年也拿捏不住恰当深浅。神秘的日本忍者能否做到呢？他禁不住摇头。

        南宫启明恍惚中，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进来，递上名片说：“有劳南宫大侦探，待会有一场记者会要开，希望您能参加，我将公布陈明廷先生的生前遗言。”

        南宫启明扫一眼名片，上面印着他是陈家的委托律师——周墨笙。此人态度和蔼，但难掩眼神中一抹锐利。南宫回赠名片，客气问：“周律师可否预先说明遗言内容？”周墨笙面无表情回答：“不能。”

        下午，启德公寓的大门外，周墨笙对所有记者念陈明廷的亲笔遗书：“明廷奉民国政府密令，同各国谈判永久出售上海租界事宜，然过程分歧颇多。余日夜忧虑，预料厚薄难匀必遭暗算。若有不测，望政府洞察其详，莫让凶手主国得利！”场面一时大哗，全国几十家报业记者立刻派人去拍电报，留下的追问：“凶手是日本还是法国？”、“会不会是美英联手？”、“是不是南方革命党派人暗杀？”

        喧闹中，周墨笙高声说：“陈先生之死必须得到昭雪！所以我按陈明廷先生身前遗言：委托上海最干练的海马侦探社查明真相。凶手一天不归案伏法，所有参与谈判者，都难逃嫌疑！”南宫启明当时心头一激灵，心想如果不能破案，不但租界各国将受到舆论谴责，海马侦探社也将永无宁日。

        过后，陈积慧面对记者，拿出三枚夜明珠，声称不受公物，要求北洋政府尽快遣人收回委托物品。记者们又是一阵诘问，纷纷猜测是政府私下出卖国宝。

        除夕夜，除了钱大多回家守岁，海马侦探社其他人一起吃过年夜饭后围在壁炉边烤火。三颗夜明珠放在中间的矮几上，放射光芒。陈积慧生怕夜明珠露眼后会招来匪盗，就委托高雄带回来保存。

        路易问南宫：“陈明廷案有没有头绪？”“几乎没有。”南宫启明摇头说：“现场太干净了，我怀疑是否真有刺客。”高雄问：“你难道是在怀疑陈小姐？”南宫默然。

        高雄激动说：“他们可是嫡亲父女呢？怎么可能！”路易说：“对呀，没有谋杀动机。陈小姐和她爸爸相依为命，没理由杀人。”启明点头说：“是没道理，但现场表明没有外人进入。”

        高雄说：“我不是问过龙记水果铺了？那晚他们早打烊，无法发现凶手从楼上跳下逃跑。”“那只能说有人算准时刻，要等龙记打烊才行凶。”南宫启明淡淡说：“只有熟悉和亲眼观察的人才知道，很不幸，陈小姐的卧室窗户也对着马路。”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朱尼尔问：“南宫，你吃准是陈小姐么？”启明挠头说：“我只是排除外来凶杀，但目前陈小姐杀父却没有任何的证据。”

        高瑶说：“我感觉不是陈姐姐，不然她不会把三颗龙珠托付给我们。”南宫看着矮几上夜明珠，伸张十指，脑海里一番自相矛盾。

        翌日，上海滩大小华人报纸出号外，刊登陈明廷被刺案的各种疑点和细节。矛头直接指向北洋政府，痛斥封建军阀官僚为换取列强援助，不惜割地卖国。其中，所有报章都提到三颗夜明珠，评论猜测是政府为达到目的的另一项筹码。

        三日之内，举国皆知北洋军阀这次阴暗勾当。北京、南京、武汉等地学生上街抗议声讨，诟骂袁总统为****、陈明廷为走狗！都该死！广州革命党发出通电，要求重组政府，破除封建统治。

        三日后，袁总统召开临时记者会，亲自出面否认：“民国从没有委派陈明廷与各国谈判，夜明珠亦不属于政府财产，是陈积慧小姐妄自揣测！”

        三颗夜明珠寄放在海马侦探社的消息也为人所公知，陈积慧为自己安全，直接把委托海马侦探社保管的事情告诉给了记者。

        于是，之后数个夜晚，海马侦探社没有太平。朱尼尔埋设在南北草坪的地雷每晚爆炸，他每次打开探照灯，却发现人迹已渺，只留下几滩血迹。

        高雄立刻宣布进入战斗状态，加强侦探社戒备。要求所有人轮班值夜，练习使用朱尼尔制造的枪械。其中包含在两个阳台上的气动机关枪，这种6毫米口径机枪以高压空气作为发射动力，不需要火药弹壳。优点是枪管长时间不会发热，射速快而持久。缺点是离开充气机不能移动，有效射程也仅限于五十米内，不能用于野外战斗，但是用来防守一幢房屋，却是绰绰有余。而且，它在名义上属于气枪，不受民国法律对民间自卫武器的限制。

        元宵节前一晚，海马别墅南边大门墙上警铃被触动，朱尼尔值班。他一边敲锣，一边奔上小阳台，打开机枪对着正在翻墙的黑影发射子弹。子弹是橡胶包铁芯，虽然不致命，但被打中的人必会失去行动能力。

        听到锣声，高雄、路易等人奔出卧室，打开窗户对外放枪。许多黑衣人发镖回击，其中另有两把手枪开火。显然对方没有想到会有机枪参战，没过五分钟就惨叫声一片。墙外有人叫：“停火！停火！我们要谈判！”

        高雄命令其他人别再开枪，但兴奋过头的高瑶还是打空了自己手上猎枪子弹。等她打完两发散弹，高雄对外高喊：“只准一人进来，其他人不许动，否则老子们的枪子可不长眼！”南宫在一旁低声纠正：“高胖，你说‘老子们’可有语病，谁有几个老子？”“你他娘少啰嗦！”高雄杀气腾腾骂，显然是军营里带来的毛病。

        对方又叫：“请准许我们一个人起来开门！不然我们代表进不来。”高雄火大回答：“你们不是会爬墙么？让你们代表爬进来！”南宫启明这时想起一件事，对楼上朱尼尔叫：“小猪！开灯！”小朱一拍脑袋，刚才只顾射击，忘记开探照灯了。

        北院一时间亮如白昼，十个黑衣人卧倒在地上，有的身下淌着血。良久，一名穿着臃肿和服的人困难地翻进院墙。“介川正一！”认识的人一起低呼。

        介川站在院子中间，用手挡住灯光，脸皮很厚地笑说：“南宫先生、高雄先生、路易先生，我们都是老朋友了，能不能请敝人进来喝杯咖啡？”钱大多说：“咖啡十英镑一杯，喝不起滚蛋！”

        周围同学用诧异眼神看他，满含对他智商的嘲讽。介川立刻高兴道：“哈哈哈！我要三杯。”高雄和路易看向南宫启明，南宫点了一下头。高雄对外说：“介川你站着别动，其他人都滚出去！”

        介川正一闻言发令，一群院里的黑衣人背的背，扶的抚，踉跄走出小院。等到入侵者走光，朱尼尔把探照灯摇向院外，看到日本人都上了远处马车。

        高雄得到安全的讯号，才出楼去搜查介川全身。在他身上只有一把短刀，赫然是杀梅丽莎的凶器。介川正一解释：“日本帝国正在协商参加欧洲战争，加入协约国联盟，所以英法当局允许归还我家族的荣誉之刃。”

        高雄嘲讽说：“你倒是蛮兜得转的。”介川一笑说：“我的家族曾与天皇宫室有过三次联姻，最近的是我姐姐，宇川宫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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