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冒险的第七十四天
阿玛菈斯顺理成章地住在了幽暗密林。
她在这儿过得异常充实，每天的剑术训练早就在她选择了剑作为武器的那天起就没有一天落下，而在这儿，还有陶瑞尔给她喂招。
“你的力气很大。”陶瑞尔见过阿萝拉的剑法，指点阿玛菈斯也不过是小case，“哪怕双剑双持对你来说也不是问题，实际上，日后的你正是这么做的。”
在提到后半句话的时候阿玛菈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但她还是难得很爽快地点头接受了陶瑞尔的建议。
虽然她对“阿萝拉”还是有心结，但同变强相比，这算不了什么。
时间早就证明了，这是很适合她的一条路。
阿玛菈斯还会去看一看书。
她喜欢一个人抱着书再抱着一本字典坐在树上，慷慨的瑟兰迪尔国王允诺了她出入书房借书的权利，而阿玛菈斯借的，多半是一些精灵的游记。
瑞文戴尔的藏书已经够多了，可她总能在国王的书房找到瑞文戴尔所没有的书——这也是两边精灵的来历不同造成的结果。
现在的书籍多半都是手写的孤本，埃尔隆德那一支是诺多族的精灵，而瑟兰迪尔这一支是辛达族的精灵，在瑞文戴尔她看到的游记基本上以中土西部的游历为主，而现在她手里的这本，则是在讲述中土东部，甚至还有提到过他们到末日火山的见闻！
带上字典则是因为她只学了六年的精灵语，而且漫长的时间中辛达语也经历了演变，有些词语词根词缀的变化，没有字典的帮助她也实在是看不懂。
阿玛菈斯看得津津有味。
一直以来她都有一个梦想，她想要离开家乡，想要环游世界，想要看到更多更多的景色。
而大多数情况下，她在看书的时候，莱戈拉斯总能找到她。
阿玛菈斯不免觉得麻烦，她现在住在人家家里，对上这儿的精灵王子就有点名不正气不顺的，打又打不过，骂又不好骂。她再怎么缺心眼，也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更何况她只要在这儿吵起来，保管下一秒国王陛下就知道这事儿了。
曾经在瑞文戴尔和埃斯泰尔吵过好几次架的阿玛菈斯表示，这事她可太有经验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还真躲不起。
阿玛菈斯无语地看着又高高兴兴地说完“我找到你了！”就坐在她身侧的莱戈拉斯，不由得发出了灵魂质问：“……你就这么闲吗？你也好久没回家了吧！”
“我确实没什么事，ada现在在忙也没空理我，陶瑞尔也去忙巡逻的事情了。”莱戈拉斯叹气，“倒是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明明在我ada和陶瑞尔面前还是很乖的嘛！”
这个问题莱戈拉斯也不厌其烦地请教过他睿智的老父亲。
还忙着翻阅书籍的老父亲不是很想搭理他。
被缠得没办法了，瑟兰迪尔才慢吞吞地给出了答案：“敏感的幼兽会知道她的利爪能够挠向谁。”
“……也就是说看人下菜咯？”
莱戈拉斯的回答让瑟兰迪尔噎了一下。
认真说他这话也没说错，但就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哦……他想到了。这话太直白了，比较像没文化的阿萝拉说的，莱戈拉斯原本说话不是这个腔调的。
回忆起阿萝拉曾经拍马屁的方式，瑟兰迪尔特别想叹气。
那个人类姑娘其他地方都还好，就是说话的方式不太符合她的身份，结果才过去三年，莱戈拉斯就被带跑了。
非常心烦的国王大人当即就把这闹心的儿子赶走了，丢下了一句“你可以自己问问她”。
莱戈拉斯如是如是说了一番，然后认真地发问：“如果只对我ada尊敬我也还能理解，他还蛮不友好的，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实际上，冒犯他的后果比较糟糕。可陶瑞尔呢？难道我还不如她值得敬畏吗？”
阿玛菈斯无可奈何地合上了书。
她拿这个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灵实在是没办法，他都敢这么腹诽国王而安然无恙了，很显然整个幽暗密林都没有人再能管住他。
“因为他们不去拿我和阿萝拉进行比较，这是最大的原因，莱戈拉斯。”阿玛菈斯盯着对方的脸，眯起了眼睛，“比如说现在，你会想啊我原来这么保持理智的说话的时候还是很阿萝拉的，还有喜欢看游记对不同的地方感兴趣这点也很阿萝拉，我不喜欢。”
“……可你确实是阿萝拉的过去啊？”莱戈拉斯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在你说的构成自我的要素中，无论是性格还是记忆，你们都不同。可你还是她的过去。”
“这问题很哲学，在这儿我也不想探讨那些虚无缥缈没有对错的事。”阿玛菈斯很头疼，“嗯……这么说吧，瑟兰迪尔国王和陶瑞尔都不会拿我去和阿萝拉比较，他们对我的任何行为，都不会表露的一惊一乍的。”
“那是因为他们把‘阿玛菈斯’和‘阿萝拉’当成了一个人！当然也不会怎么比较了！”莱戈拉斯反驳道，他看着阿玛菈斯的神色，狠狠地皱眉了，“……你是说我又要把你们当成两个人，又不让我去寻找你们的相似和不同？”
这简直强人所难！
被这么一说阿玛菈斯也觉得是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你说得大体不差。最主要的还是，你不想见到我，你更想看到阿萝拉。”
说到这儿的阿玛菈斯表情有所微微变化，她的背挺得更直，脸上的神色也是更面无表情的坚韧：“我知道阿萝拉的性格更好，换我我也更喜欢和乐观开朗的人相处，可这不代表我是应该被人嫌弃的。”
“我更喜欢阿萝拉是肯定的，但是也没有嫌弃你。”莱戈拉斯抓了抓脑袋，他知道阿玛菈斯又犯起了固执的老毛病，“你为什么要这么想呢？嗯……你一直在试图割裂你和她的关系。可要我说，你比阿萝拉多了更多的可能性，不是吗？”
阿玛菈斯微怔。
“你是自愿变成阿萝拉的，在经历了一定的时间以后。”莱戈拉斯回忆着在瑞文戴尔的经历，“我记得……是你想成为一个值得被埃尔隆德大人偏爱的姑娘，或许也是为了格洛芬德尔大人。我觉得想要变得更讨喜没什么问题啊，而且你还是你，不是吗？”
“再说了，要是‘阿玛菈斯’比‘阿萝拉’更被喜欢才麻烦呢。”莱戈拉斯想了想，补充道，“那岂不是代表你的人生在走下坡路？变得越来越好才是对的吧。顺便一提，我更喜欢阿萝拉还是因为阿萝拉和我关系比较好，你要是考虑对我友善一点的话……”
“想得美。”阿玛菈斯翻了个白眼，她冷笑一声，“你不是说了吗？我看人下菜，我只尊敬值得尊敬的人。”
莱戈拉斯：……啊看起来无论是哪个年龄阶段的阿萝拉都超级记仇呢。
要瑟兰迪尔说，阿萝拉真的是恨不得出现在莱戈拉斯的每一句话里。
终于有空听自家儿子分享一下旅途经历的国王陛下心底暗暗打鼓，莱戈拉斯无论说到什么，都要最后加一句，“当时阿萝拉……”怎么怎么样。
再联想到他对阿玛菈斯的关心，瑟兰迪尔不由得心生警惕。
“我们到了洛丝罗瑞恩，见到了暮星公主。要我说，阿尔温还是一如既往地睿智和美貌。”莱戈拉斯对此赞不绝口，瑟兰迪尔点了点头，埃尔隆德的女儿……嗯，倒是和他家叶子很般配了。
但是莱戈拉斯下一句话就打消了瑟兰迪尔的主意：“……我才知道，阿萝拉的哥哥阿拉贡对阿尔温一见钟情，我们离开瑞文戴尔的时候，他们差不多已经两情相悦，说不定我还能有幸看到又一例精灵和人类的结合呢。”
瑟兰迪尔：“……埃尔隆德怎么说？”
莱戈拉斯一下子就笑了：“阿萝拉和我说，她ada那叫一个愁，发际线那是一天比一天高，可他显然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阿尔温好像还没下定决心，我们都觉得这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哦对了！ada你把你的那片龙鳞给我下！我们后来说可以给每一片都标一下序号。嗯你的编号……我找找哦……”莱戈拉斯从包里拿出了一本蓝皮书，瑟兰迪尔稍加思索就回忆起来这是阿萝拉的东西。
瑟兰迪尔抖了抖眉毛，还是依言拿出了自己的鳞片：“你就直接这样翻阅？”
“哎没事啦！这上面也没记什么隐秘的事情，阿萝拉肯定不会生气的！”莱戈拉斯摆了摆手，“找到了！是022！”
莱戈拉斯拿出了一把刀，干脆就当着瑟兰迪尔的面开始刻数字了。
瑟兰迪尔：……
“……我注意到你和阿萝拉似乎有些过于亲密。”瑟兰迪尔轻声说。
正在低着脑袋刻数字的莱戈拉斯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他头都没抬地说：“我觉得还好吧？不过我们确实约定了一直旅行，直到最后阿萝拉死去为止。”
“她是人类，莱戈拉斯。”瑟兰迪尔不由得更担心了，“如果她是精灵倒没什么，但死亡是人类必然的宿命。”
“我知道啊！我也从来都没想过阿萝拉要是个精灵就好了，阿萝拉之所以会成为阿萝拉，是因为她就是人类嘛。”莱戈拉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连同刚才瑟兰迪尔的话放在一起思考了一下，随即一脸哭笑不得，“ada，你想多了，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陶瑞尔，再说了，阿萝拉也有喜欢的精灵，可惜也失恋了。”说到这儿的莱戈拉斯不免有些幸灾乐祸，他耸了耸肩膀，“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
“可你刚才还说要一直一起旅行。”瑟兰迪尔还是一脸忧心忡忡，“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喜欢上其他人，去结婚去组建新的家庭呢？”
“这个问题我们也讨论过啦。”莱戈拉斯还是一脸轻松，“阿萝拉说她才没有这个打算，无论是结婚还是生孩子都不在她的人生计划中。”
“再说了，她真改变主意了，到时候再说也不迟。”莱戈拉斯继续说，“总之，只要我还需要她，她还需要我，我们就会一直在一起。”
……瑟兰迪尔真的觉得棘手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当他说“喜欢上其他人”的时候自家儿子有那么一瞬间表情的不自在，就算只是他过于敏感会错意了……但这个说法和真的看对眼了有什么区别吗？是不是爱情的喜欢都已经无足轻重了吧！
现在这个情况瑟兰迪尔根本无从下手，不同意出门吧，就像莱戈拉斯曾经说的，这不听话的好大儿会离家出走；但瑟兰迪尔更不可能破罐子破摔去捅破这层“朋友”的窗户纸。
“……我的孩子。我只是担心你没办法接受她的死亡。”左思右想，瑟兰迪尔还是不免说道。
莱戈拉斯看着瑟兰迪尔，年幼的金发精灵突然给了自己父亲一个拥抱：“贝奥恩曾经告诉过我，生活在仇恨和痛苦之间是什么感觉。但我没关系的，父亲。”
得到这个拥抱的瑟兰迪尔睁大了眼睛，很显然，儿子突如其来的亲昵也让他愣住了。
莱戈拉斯轻轻地笑了：“在认识她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人类必有一死，但我是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的。”
他想起他在回到幽暗密林后得知陶瑞尔和奇力还有来往，不由得问她这是否值得。
精灵总是远离人群，住在深山老林，不和外人相处；就是因为生离死别是注定，比起痛苦，他们宁愿素不相识。
如果陶瑞尔足够理智，她应该趁自己的感情还没那么深的时候，就抽身而去。
可陶瑞尔却说：“但至少我还能有一百年的快乐，而不是从拒绝他的那一天起就忍受痛苦。”
虽然他和阿萝拉的情况和陶瑞尔奇力有些不同，但大体也是差不多的。
和阿萝拉待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他觉得无比快乐，漫长的寿命总是会磨平精灵对生活的的热爱，可是和她在一起，即便是再稀疏平常的每一天都可以变得熠熠生辉，旅途路上幼稚重复的斗嘴也是那么的有意思。
冒险很有趣，可更有趣的是一起冒险的人。
为了一百多年的快乐，而忍受注定失去的撕心裂肺，这真的值得吗？
莱戈拉斯笑着摇了摇头。
他好像也没得选欸，谁让他早就认识阿萝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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