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城墙
“什么异动?”书墨随口一问。
燕岁:“似乎又要开战了。”
书墨遥向远处,从山门这里,可以望见山下临州城的城墙。
那座城墙伫立此处千百年,为临州城挡过不可计数的灾祸。碧空之下,它满目疮痍,斑驳与苔痕早已覆上它的身躯。
城中人从其下经过,不会有人抬头欣赏一眼其风景。
人们好像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又或许,已经把他遗忘了。
书墨眉间微蹙,说道:“这才消停多久。”
“是啊,才多久。”燕岁说,“我回来时,见城中已有人备好了车马。”
书墨不屑道:“还没打呢,就要逃跑了?”
燕岁:“都是有家财地位的人,遇到躲不开的事端,总要选择损失最小的办法。况且这次,临州难了。”
临州乃秦周边境重要城池,常年被其他国家侵扰。
上一次战事是在半年前,战况惨烈,到最后算是两败俱伤。
但秦周本就渐渐衰败,仅是恢复先前的情况,也需要许多时间和物资。
此次若是开战,恐怕难保临州城安然无恙。
燕岁哀叹道:“每每有战事,遭难的总是百姓。”
书墨补充:“还有守城的将士。”
“你倒是能想到这一处,我看这两天城墙的守卫都严了许多,那些士兵不知是在风里站了多久,如今还是寒冬,更难熬。一个个脸色难看的吓人,眼下也是层层乌青。”
燕岁说罢,摇了摇首。
她又说:“我已差人往军中送了些银两物资,这时候能帮上一些便是一些。”
书墨道了声谢:“多谢燕岁姐了。”
他望着燕岁,目光落在燕岁脸上,却好像不是在看她。
但目光太远,未见尽头。
“嗯?”燕岁诧异他此时难有的乖巧,“你多久没叫我姐了?今日怎么想起来叫了?”
书墨随意笑笑:“想叫便叫咯,你本来就比我大。”
燕岁嗔怪一句:“你知不知道女人的年龄不能提?”
书墨仍然没点觉悟,不怕死地说道:“不太知道。”
燕岁骂了一声:“臭小子。”
“越发无法无天了,别以为会点仙术就能称大王了,这山上除了你,可还有你师父呢。”
燕岁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有些心疼。
每回见到这小子总得生气,听说人总是生气是会变丑的,可怜了她的容貌,未经岁月打磨,先遇糊涂捣蛋。
虽说这变丑的传闻只是从他人嘴里传来的话,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容貌对于女人来说,顶顶重要。
起码对于燕岁来说,是最重要的。
哦,还有钱财,钱财是次重要的。
书墨自觉无所谓,话里带着随意:“我师父年纪大了,不太管我了。”
不仅不管他了,很多事师父都不再管了,平日里也很少出门,若不是他特意去瞧一眼,恐怕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一面。
书墨的目光伸向山门前长长的石阶。
半年前那场战事过后,这座石阶上,满是人。
有的靠坐着,有的直接躺下,躺的姿势也不同,有的横卧在一个台阶上,有的跨过几阶石阶竖直躺着。
他们动作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身上都带着伤,流着血。
师父会医术,从前在山下行医时小有名气,城中有些人若是遇到病难伤痛,有时也会上山来找师父看病,大多是小病小痛,且来的人并不多。毕竟山路艰难,若非不得已,君见山可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师父医术也没有多少高超,只是有一个行医的特殊条例——看病后收取的费用会根据病人的情况而定。
在此条例之下,他师父不曾多收钱,也不曾少收钱。
然战事起,必有诸多伤者,纵是山高路远,也有人想要顽强地活下去。
只是那次,来的人太多了。
多到那血那创伤,令他触目惊心,令师徒二人彻夜不眠。
书墨在医治过程中询问才知:军中和城中的医馆早已排满了人,他们迫不得已,只好上山了。
书墨想起那段疲倦,就觉得浑身无力,眼皮子都要跟着耷拉下来。倒是他师父,精神得很,大概是上了年纪的人都精神好、睡不着觉吧。
何况他师父一个活了上百岁的老人。
只是,直到现在,书墨仍有一个为解开的疑惑,自那次战后所产生的疑惑——他师父,从上一次战争后,再也不亲自出面给人看病了。
后来,若是有来访者,只是给出一笔钱叫他们去城中医馆瞧瞧。
近半年来唯一医治过的——是身旁这只兔子。
难不成,他师父也在那次战后累出了阴影?
应该,不至于吧。
在他眼中,师父是一个很强大的人。
……
书墨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蓦地,脑袋顶上一痛,强制性打断他的思考。
“哎呦。”
书墨看向疼痛的来源,心下不爽:“你打我干嘛?!”
“我为何不打你?”燕岁看似说的很有道理,“你一直在这傻站着干嘛?你要是一直傻着,难不成我还要一直陪着?”
“不用你陪着,我还有任务呢。”书墨手按着脑袋,轻轻揉着。
燕岁:“任务?什么任务?”
一个废旧仙门的半吊子弟子,哪来的任务。
“我师父交待我的。”书墨冲山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是带这个小姑娘走一遍君见山,熟悉一下环境。”
燕岁猜道:“又是你师父带回来的人?”
“不是。”书墨抬指指着自己,“我带回来的。”
语气里莫名有些骄傲。
燕岁被他这副模样逗笑,肩膀微颤了一下,“你们这领人回家的本事莫不是祖传的。”
“头一回见这样的绝学。”
“你瞎说什么呢?我可是正儿八经拜师的。”书墨说,“况且我一手结印学的可好了。”
他说着,两手手心相贴,似乎下一秒就要展示一下自己的绝学。
可惜,燕岁下一句话就遏止了他想要表现的念头:“你那结印也不是跟你师父学的,不都是你从小自己瞎琢磨的。“
书墨:“……”
好吧,说的没错。
师父传授给他的本事,他都不大精通。
师父以剑入道,一身剑术行云流水,配合仙术灵气,看似是花拳绣腿,实则威力惊人。
实在是,又好看又有用。
书墨刚拜师的时候见识过,师父特意给他演示的,但后来见他在剑术上确实没有什么天赋,师父就再没在他面前用过剑了。
他也想像师父一样耍帅,奈何他与佩剑相互了解了这么多年,一点不见提高默契,唯有两手十指还算得上是灵活。
结印的速度快,也准。
还得到过师父赞赏。
就因为那一句赞赏,他在藏书阁度过了好几个晚上,将有关结印的书籍都看了一遍。
“什么叫瞎琢磨?”书墨辩驳道,“我明明天赋异禀,用不着别人教,自己就能成才。”
燕岁沉吟片刻,无奈道:“你觉得就好。”
在才能这方面,她知道书墨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不好与他争辩什么。
主要是争辩起来就是个没完没了。
“难道你不觉得吗?”书墨继续追问。
燕岁给了他一个眼神,期望他能懂得其中意思。
……
眼神交流过后,燕岁心道:看这样子,大概是懂得了。
难为他此时聪明了一小会儿。
燕岁问:“我想你们既然已经走到山门了,应当是熟悉好环境了?”
书墨朝上吹了口气,满脸无力垂着,“嗯,熟悉完了。”
燕岁:“那小姑娘就跟我坐轿子回山上吧,上山路远,再走上去多累啊。”
书墨将她的话默念了一遍。
嗯,说的是小姑娘。
没有提及他。
书墨弱声问道:“那我呢?”
“你?”燕岁抬眼看他,眉间添了几分神采,“自己走上去啊。”
书墨:“你不考虑一下我的吗?”
虽然他不是很想坐轿子,但需要被人考虑到。
燕岁眨了眨眼,“考虑过了,你不用。”
书墨:“……”
多半是才考虑出来的结果。
书墨扶着额,万分不解:“所以你是为什么要走这一段山路?”
方才遇到时,燕岁是提着裙子走上来的。
燕岁道:“在山门前还是要恭敬些的,不是有传闻说这种石门都有灵性,得仙门长老加固,会像眼睛一般盯着你看。虽说我未入师门,但长久住在这里,也算是一份子了。”
说的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不过终究是传闻。
传闻,书墨是不信的。
况且细想一下,这人宁可信传闻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不顾及他这个真实存在的人。
书墨越想越气,最终气结难忍,什么也不想管,转头就走了。
十分潇洒地丢下了某个小姑娘。
山栀望着他气冲冲的背影,那脚步每跺下一次,便是一声闷响,恨不得将这山路踩塌。
山栀:“……”
燕岁在一旁掩嘴轻笑,眉眼弯着,万般情绪只能从夹缝中流出来,只一点,却能渲染周身一片氛围。
她微微俯身,抬手去拉山栀,声音合着笑:“走吧。”
山栀盯着她纤长细弱的手,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手搭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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