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风起萧墙
姜愿从院外走进来,抚掌道:“阿姐不愧是阿姐,倒是我小瞧了。”
“好说。”
萧渺之惊疑地看着这姐弟俩,一时无话。
她刚刚竟丝毫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还以为姜晏真在“永夜”的影响下对她敞开了心扉。不过回过头来想想,姜晏能在几大仙门世家中浑水摸鱼,仅仅是在上官昭这、还是她主动栽了个跟头,又岂是一两句话就能让其转变心意的?
姜愿又道:“那阿姐前些天那副可怜样也是装出来的了?”
“不算,我是真吓到了。”姜晏若有所思,“毕竟我没想到他比我还能翻脸无情,简直太凶残了。”
“我现在都不知道,阿姐说的话,究竟哪句真,哪句假了。”
姜晏认真道:“我说我愿意为了上官昭去死,这句话是真的。”她可真是太擅长戳姜愿的怒点了,拉仇恨的功力向来满级。
姜愿气极,怒道:“你…”
话音未落,忽有一串笑声传来。
紧接着,突有三人出现在小院之中,为首之人正是上官昭。
他笑道:“本座竟不知,晏晏对本座情根深种如此,真叫本座舍不得啊!”
姜晏慢悠悠地从躺椅上起身,冷静道:“说不想看见你,也是真的。”
场上顿时一片寂静。
姜晏觉得自己也没说错,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对靖渊说不想看见他了,反正也没说不想见的期限不是么。
但其他人就不是这么解读的了。
跟在靖渊身后的明家兄弟闻言一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萧渺之率先挡在了姜晏身前,一脸戒备。
姜愿直接拔剑,怒道:“你这魔头还敢再来纠缠!”
靖渊道:“本座说过还会再来,自是不能食言。只不过竟让你们偷偷换了地方,若非盯上了二位,可还叫本座好找。”
“废话少说,今日我是绝不可能让你带走阿姐的!”姜愿放完狠话,提着剑便冲了上去。
靖渊不甘示弱,换了把折扇便与之缠斗起来。
而一旁的明知微见状,与明知熹对视一眼后也加入混战。与之相对的,萧渺之担心姜愿以一敌二难以招架,回头看了眼神色自若的姜晏后,便也取出长剑迎了上去。
明知熹悄悄移动至姜晏身侧,笑道:“温堂主,这场戏看得可还过瘾?”
“还行吧,差点意思。”
“那看来是不够精彩了,无妨,再加一把火便是。”明知熹笑意不减,“得罪了。”
说完,明知熹抽刀,反手将刀刃抵在姜晏颈处,喝道:“都住手!”
四人闻言一愣,纷纷看向他,顿时都收了手。
姜晏镇定道:“明堂主,你这是何意?”
“温堂主莫急,在下只是替圣子大人查到了一些事情,而圣子大人的意思是,你应该知道这些。”明知熹说完,又扬声道,“圣子大人,请吧。”
姜愿隐隐觉得他们所说的“事情”是冲着他来的,顿时更加警惕。
靖渊颔首,笑道:“晏晏可知,你的好弟弟,就是你一直在查的揽星阁阁主,你的弑师仇人?”
姜晏反问道:“何以见得?空口无凭,还想离间我们么?”
靖渊笑而不语,而明知熹适时补充道:“温堂主,你现在所处的小院,就是揽星阁在陵川城外的一处据点。而这院中的管家,正是揽星阁阁主座下第一大高手,名号‘木袅君’。对了,温堂主似乎是与木袅君交过手的,若再动手一次,温堂主想必一定能认出来吧。”
姜晏冷笑道:“这可就为难我了。现在在场诸位我可一个都打不过。”
“话放在这,你信或不信都随你。”靖渊突然道,“晏晏若是觉得你这好弟弟不可信,想要重投本座怀抱,本座也是来者不拒。”说完,他朝明知熹眼神示意,后者收刀入鞘,与其余二人堂而皇之地离去了。
姜晏怔在原地,木然地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颈间,然后才看向姜愿:“他说的是真的吗?”
姜愿正要开口,她又道:“别骗我,我能听出来。”
姜愿沉默半晌,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姜晏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叹了口气,撇下萧渺之一人,转身回到了房间内。
她本只是猜测到姜愿是揽星阁中人,可见他这默认的态度,便知他确是阁主无疑了。
而百年前,他身为魔修附身卢似月劝她入魔之时,便也才同她那样十六岁,怎么可能有那样的能耐。
修炼奇才姜晏做不到,她师尊云岫道君身为修真界第一人也做不到。
这说明,姜愿早已不是姜愿了。
是被堕神沉洲夺舍的姜愿。
这下可真麻烦了。
这样下去,尚不知姜愿这具身体里的骨头到底还有没有用。
她必须准备第二套方案了。
至于报仇…沉洲又是为何要杀云岫道君?自己的死又有没有他的推波助澜还尚未可知。
一切真相还是不够明了。
姜晏总感觉这背后还有更大的秘密。
她思虑太深,坐在桌前愁眉不展。
萧渺之推门进来时姜晏仍在原处。
萧渺之与姜愿联盟之时,并不知云岫道君的死一事是他所为。先前在院中听得靖渊与明知熹所言,也权当是挑拨离间之语。可当姜晏问出口,而姜愿默然离去之时,萧渺之便明白是确有其事了。
她的内心充满矛盾。
一方面她因姜愿瞒她姜晏身份之事,早已不想与他继续同一战线。
另一方面她又讶于姜愿之出手狠辣,前有谋害云岫道君,后有借她之手对付姜晏。
若非此番玄冥教的人出来挑明,姜愿在姜晏心里怕是干干净净。
萧渺之惊觉自己早已淌入了这一趟浑水之中,此时抽身怕是很难。
姜愿其心可诛,但毕竟手握旭日山庄和揽星阁,实力不容小觑。而今日上官昭他们所说的证据,其实并不够摆上修真界审判的台面,只是恰好能够让姜氏姐弟生出嫌隙罢了。
要想让整个修真界都来对付姜愿,这些还远远不够。
就连她自己,手上都不曾掌握些什么能确凿证明姜愿就是揽星阁阁主的证据。
她毕竟是瑶山首座,不出意料会接任下一任掌门之位。所以此事决不能影响到瑶山的未来。
萧渺之思索再三,竟然隐隐希望玄冥教能够除掉姜愿来。
不过她能想到的,姜晏也能想到。只是不知姜晏会做何选择了。
萧渺之推门而入,见姜晏坐在桌前凝眸不语,心中自有一番计较,便好声好气道:“你还好么?若你需要人倾诉,我今日可以留下来…”
姜晏打断她道:“萧姑娘,我们的关系何时亲近到能互诉衷肠的地步了?”
萧渺之只当她还在为姜愿之事烦郁,故而不曾生气,反而进一步劝道:“姜师姐,今日之事本是个意外,是我执意想来见你,这才不小心让那魔头循着踪迹跟了过来。若非如此,你也不必知道这些腌臜事而为难了。”
姜晏闻言,挑眉看着她,忽地轻笑道:“谁告诉你我为难了?”
在萧渺之惊疑的目光中,姜晏起身关好了门,又撑开遮天蔽日,然后才继续道:“萧姑娘,两大魔宗发了追杀令,整个修真界都在找我,你以为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姜愿这儿的?”
萧渺之闻言大惊,用恍然的目光看着姜晏,颤声道:“是你?不对,给我递消息的人应该是上官昭才对!他不是要借我的行踪来找你么?信上分明写着你在旭日山庄!”
姜晏笑吟吟地看着她:“不错。消息是他给你的,可要引你过来的人,是我。他只是帮我跑跑腿罢了。”
“他早就知道你在这!你们一直都有联系?你在骗我,你们根本没决裂?”萧渺之怒极。
“先声明,我可没骗人,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姜晏笑容浅浅,从萧渺之的反应来看她信心又增了几分,便道,“别着急,萧姑娘,请坐,咱们慢慢说。此处结界效果好得很,外面的人不会察觉。”
萧渺之负气坐下后,姜晏继续道:“死敌是真的,我受伤是真的,修为确实也没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那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既是死敌,为何仍然私相授受?”
“我以为我下午说得很明白了。”姜晏笑道,“我很爱他。当然了,他也很爱我,所以,我们并不愿为难彼此,而是想找一个折中的办法。”
“你们想的办法同姜愿有关?”
“唔,算是吧。当时不太确定,所以我只好以身试险咯。不试不知道,我这好弟弟啊,可真不是什么好人。”
“身受重伤,修为尽废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就为了取得姜愿的信任?”萧渺之几乎咬牙切齿了。
“是。不过萧姑娘,你也应该看到了,我没有恶意,也并未伤人。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站在我这边。”
“是,你确实不曾伤人,你不过是伤了你自己。”萧渺之沉声道,“姜师姐,你可…真是个疯子。”
“我还算正常吧。常人若历我所遇,早该疯了。”姜晏长叹一声,又道,“算了,我的故事不提也罢。你若想听,日后待我解决了这些危机,再讲与你听便是。”
“危机?”萧渺之从她这话里联想到了些什么,问道,“你和上官昭敌对的原因和修真界的存亡有关?和姜愿又有什么干系?”
“有点关系吧,但我不能说,抱歉。”
“好吧。那需要我做什么?”
“萧姑娘这是应了我?”
萧渺之看着她,无奈道:“姜师姐,虽然我不知你究竟要做什么,但我也知晓你曾经以一己之力避免过修真界的一场劫难,我相信无论你接下来要做什么,都绝不会有负你往日所为。而姜愿,他先是做了那般残忍之事,又欺我对付你。我也不是善恶不分之人,孰黑孰白,我看得清。”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姜晏一颗心终于尘埃落定,“目前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你只消继续呆在你原来的位置上,同时维持你和他的同盟就好。另外…”
一番交流结束后,姜晏撤下遮天蔽日,目送萧渺之出门。
如无意外,萧渺之应当是可以在姜愿身边留到最后的。
有这样一颗钉子在手,那么到了阳盛日附近,有些她不能做的,萧渺之可以代替她完成。
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在姜晏的脑海中逐渐有了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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