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季知行找上池煜的时候，对方在自己的公寓里对着笔记本发呆。
电脑屏幕上是他已经做完的立项报告，池煜握着鼠标，神色严谨认真，像是在检查缺漏。
可很明显，他半晌都没有翻到下一页。
季知行熟门熟路地掏出钥匙进屋找他，将池煜从电脑前拎到楼下的休息区，又从自动贩售机买了两罐速溶咖啡，抛了一罐给对方。
池煜拧着眉毛接过，像是才回过神，略有些不满地望向他。
季知行见对方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了，开始絮叨：“我今天去找纪梦仙了。纪梦仙，你晓得吧？就是苏也的好朋友。”
池煜听到苏也的名字，神色动了一下。
“哎，”季知行很满意对方的反应，继续道，“我最近帮了纪梦仙一个忙。就是，她不是对一个美食公众号很感兴趣么？巧了不是，做那公众号的人是我一哥们儿，我就介绍他俩认识了一下，现在她跟着给对方搭把手，探店的时候当翻译，玩得不亦乐乎”
池煜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除此自外没有多余的神色。
季知行却知道，对方是在叫他放重点，别扯歪了。
因而他神秘地清了清嗓子，重新将话题扭转回来：“所以我趁机找纪梦仙打听了一下，关于苏也的感情状况这件事。”
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就见池煜还是那副神色，脊背却好像僵硬了一下。
因而他有点小得意。开玩笑，有什么事情能逃过他季小爷的火眼金睛呢？纵使池煜这段时间什么都没跟他开口透露，他还是看得出来，对方似乎是为情所困了。
此番，他专程来为对方排忧解难。
他将自己和纪梦仙的对话又绘声绘色地复述了一遍。
池煜原本不动声色听得很认真，听着听着就拧了眉毛——季知行实在太不着四六了，颠三倒四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在他脸色变得更难看的前一秒，季知行麻溜地滑跪认错，不再卖关子，总结道——
“苏也跟那个谁，对，就是那个贺北词，他俩不是一对啊！”
这句话话音方一落下，他就很明显看到，池煜的眼睛亮了一下。
哈，果然。
而且据他打听到的情报结合他的分析，池煜估计误会了这俩人的关系很久——他隐约知道池煜高中的时候就有个心上人，当时他跟池煜不在一个地方上学，难得见一次面就听说这样的八卦。季知行匪夷所思，问池煜：“我去，喜欢就追啊？是不是男人，池煜。”
尚且年少的池煜却只是闷闷喝了口水，眼睛都没抬：“她有男朋友了。”
季知行看到池煜的神色变化，道：“你之前果然是多想了吧？现在放心了吧。”
池煜下意识点了点头，又立马收住动作，镇定自若地喝了一口咖啡。谁知他方向拿倒了，拉环儿的开口没有证对自己，差点漫出来灌进衣领里。
一片狼狈里，季知行却叹了一声，又想到什么，补充了一句：“不过她好像有喜欢的人哎。”
“”池煜闻言，原本亮了一些的眼睛又黯淡下去，被低垂的眼睫遮挡。
他捏了捏手上的易拉罐，豁然起身。
“纪梦仙那家伙，不肯透露是谁。哎，我也猜不到，毕竟我跟苏也不熟。”季知行还坐在沙发上，被池煜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动，望向他，“啊？你就走了啊？”
池煜留给他一个背影：“走了，回去喂猫。”
季知行注意力立刻又被分散掉，也起了身，朝着池煜的背影喊：“不邀请我上去坐一下？”
池煜养的那两只猫咪格外可爱，他每次都恨不得撸秃。
池煜却没应声，径直进了电梯。
电梯门在他眼前一开一合，季知行到底没追上去讨没趣。
“靠，过河拆桥？”但他到底不过抱怨一句也就完事。自己的好友，还能怎么的，忍了呗。
-
十二月上旬刚刚结束的时候，苏也收到了参加复赛的通知。
上次在比赛场认识的林怀北竟然也是a大学生，两人在后来又有过一些浅短的交流。
林怀北自己落了选，但她也不见失意，反而过来恭喜苏也进了复赛，为她加油。
苏也最近忙得很充实，消息看过之后正要回，又被人因为别的事情叫走，因而一时搁置了。
来找她的人是学生会文宣部的负责人，跟她交流关于元旦晚会的事宜。
苏也看到学生会的人，就会想起池煜。而也许是因为同样繁忙吧，苏也感觉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池煜了。
就好像他又淡出了自己的生活，被唤醒的少女心思也随之重新落寞。
她将心思转回到眼前的事情上，听见文宣部那位部长笑着开口对她道：“对了，是这样，节目核得差不多了。但我们这边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自己也上一个节目？”
苏也闻言“啊”了一声，像是出乎意料。
部长是个挺好相处的大男生，见状很包容地笑了一下，想了想，补充道：“池他们都说你琴弹得很好，值得一个节目，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确实是再次给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给她。
苏也抿了抿唇，明白对方的用意，也不打算拒绝。但她却一时没有开口，而像是在沉吟。
见她为难，却不像是要婉拒，那位部长趁热打铁：“你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也可以说一说？”
苏也确实有点儿额外的想法。
单人的古典乐独奏对于广大观众来说，略显枯燥乏味——上次的节目就有人这样评价了。
苏也很理解这样的想法，并且因为她同样参与了这次活动的策划，自己就不再单单只是一个表演者。
贺北词什么时候走来着？他元旦好像有空吧？还问自己要不要去江上看晚上的跨年烟火大会。
因而她想了想，开口问对方：“可以上两台钢琴吗？”
文宣部部长有点儿没跟上思路：“啊？”
“我可以上的，但是我想安排一个双钢琴演奏的节目。”她解释完，拧了一下眉毛，又略带歉意补充道，“啊，不过我可能要先确认一下。”
部长反应过来，朗声笑着说好。
因而苏也掏出手机，原本打算发消息，想了一下，还是直接拨通了贺北词的号码。
贺北词变脸变得飞快——刚接通电话的时候，他声音还满是欣喜，听到苏也拒绝了他关于元旦烟花大会的邀请后，他差点儿直接挂电话。
但贺北词总归是好说服的，尤其是苏也问他有没有空，帮忙一起出个学校元旦晚会的节目后，压根不需要苏也如何好言请求，他的声音瞬间变得轻松，似乎没怎么思考，就应了好。
节目被飞快敲定下来，苏也又跟贺北词约定了练琴的时间。
临近期末，学校课程安排变得少了许多，给了学生充足的时间完成论文作业和复习考试。
苏也却从天蒙蒙亮的清晨就开始泡琴房。
学校有两架钢琴的琴房只有一间——这一点甚至还比不上她高中呆过的一中，一中的琴房几乎间间都有对着摆放的两架琴。
至于曲目也不需要多作斟酌，莫扎特的d大调双钢琴奏鸣曲，她和贺北词早年就有合奏过，正好无需过多的磨合，以目前看来较为紧张的时间来说，也足以应付。
苏也到的比较早，等贺北词的间隙里，她先试了试琴，又开始练哈农和练习曲。
兢兢业业练完一小轮，贺北词才姗姗来迟。
“苏也，你是不是有病，起这么大早练琴。”他一边推开门，一边打了个哈欠。
苏也对于贺北词的迟到习以为常，因而只是鼓了鼓脸颊，还是平心静气向他解释道：“学校有两架钢琴的琴房只有这一间，晚了不好定。”
贺北词看她一眼，神色很莫名：“所以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能找到地方吗？你偏要大清早跑来这里抢琴房——”
话没说完被苏也瞪了一眼，他才彻底醒过神来，不再抱怨，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到了苏也背后的那架琴前面。
两个人相背而坐，苏也率先发问：“你要不要先练练，醒醒神？”
贺北词无所谓道：“不用，醒好了。别墨迹，先走一遍看看？”
第一遍走下来，一半的位置，贺北词忘了谱，直接中断了整个进程。好在他看了两眼，很快又捡起来，后面几遍一遍比一遍顺畅。
中途又休息过几次，苏也低头看了几次手机，贺北词就也懒得自讨没趣地上去搭话。
直到过了第十一遍的时候，两个人的配合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问题，磨合得很好。
最后一个音落下，贺北词开口：“你还记不记得上回咱俩一起弹这个？”
“十二岁那年？不太记得了。”苏也诚恳回答。
贺北词气得咬牙：“放！你高一那年，我回来看你，在你们一中那个琴房里，你不是还跟我合过一次吗？呵呵，那个时候的配合都比现在好。怎么回事啊苏也，你水平下降了还是我水平下降了了？”
这话说得贱，但事实上，他们两个人的水平，都不能说是下降——贺北词已经在演奏界小有名气，而苏也稳扎稳打，虽然常年没有舞台和比赛，但毋庸置疑，她的水平渐臻佳境。
苏也笑了一下，并不把他的气话放在心上。
“再来一遍？”她刚问出口，放在钢琴上的手机却突然响起铃声。
最先她以为是定好的闹钟——算算琴房使用时间也快到了。
她站起身去拿手机，正要按掉，却发现不是闹铃，而是来电。
来电人是池煜。
苏也莫名有点儿紧张，她略略吸了一口气，走到门边按下接听。
池煜的声音从听筒里响起：“喂，苏也？”
“喂，是我。”她一边应，一边推门走出去，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池煜那边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语句：“听说你答应了元旦晚会的节目，辛苦了。”
这样也需要专程打个电话吗？苏也闻言却只是抿唇无声地笑。
紧接着她听见对方又道：“所以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意外之喜。
苏也张口正要回答，又有点儿纠结如何才能不要显得自己太过喜形于色。
一旁的厚重防火门却再度被人推开。
贺北词探了个脑袋出来：“耶耶，你还练不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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