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行走江湖的人们多少会有几个诨名儿或是别称,叫起来显得更为亲切,也能与众多同姓人士分离开来,譬如莫南的“老莫”便是独一份的,绝无分店。但要是拿骆少阑来举例,他便没那么大的名声,旁人能喊一声骆少侠已经是很客气了,或是像夏君则这般为了拉近关系,称呼一声“骆兄”。
这几日那黑衣人的话语一直在夏公子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循环播放,他既不愿多疑又实在放不下心,只能将疑问憋在心里自个儿纠结,一张君子皮囊都险些破了功,眼下更是华丽丽的一个嘴瓢,喊错了称呼。这一声“骆少”可谓是咬字清晰,想狡辩一下都没那个挣扎的空间。
觑着骆少阑越来越冷的神色,夏君则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叫你少爷而已,你以为是什么。”
他态度坦坦荡荡,骆少阑心里的警惕反倒下去了些许,面上表情也转做了探寻。
啧,一下没过脑子,还得扯个理由出来。
“鲁青这案子的诡异是明摆着的,那周大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接得这么爽快,现在好了,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没思路纯粹乱转,行在路上还不知收敛,大半夜的晒什么月亮,也不怕被有心人尾随着抛尸荒野。”夏君则眼珠子转了转,语速飞快地说着,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该不会真的是哪家的小少爷跑出来游历的吧?”他这话其实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像是为骂而骂,不过以骆少侠哪点子心机,应当品不出其中想把他绕晕的目的。
果然,对方懵了,表情也渐渐变得一言难尽。
“这跟你叫我骆少又有什么关系?”他问。
夏君则叹一口气:“我看你像个少爷,方才也就是不小心这么喊了一个称呼而已,这么在意作甚?”
“”骆少阑扭过头不与他对视,语气硬邦邦的,“我并未在意。”
“那就别揪着这点不放,”夏公子见好就收,将话题揭了过去,重新提起自己跟出来的目的,“你出来是有什么发现吗?”
骆少侠十分别扭地看他一眼:“我就是看到了半出好戏,想把它看完罢了。”他显然有些不爽,应该是觉得夏君则闹出的小风波挡了自己的看戏路,现在也不知那女人给扛到哪儿去了,自己又还能不能追得上。
这巷子虽狭窄,倒是出人意料地干净,别的不提,至少没有那些个颜色奇异的污水,也让夏公子好好松了一口气儿。他探头探脑地看了看,顺手拉住骆少阑的手腕子往里拽。
骆少阑不是很习惯同人肢体接触,不自在地挣扎了两下。
“别闹。”夏君则皱了眉,抬手轻轻往他嘴边一挡。他眼下一心看戏,倒是完全没注意到骆少侠有些不正常的脸色。
骆少侠看着那只手在眼前晃啊晃的,终于是一把抓住低声斥道:“差不多得了,都挡我视线了里头有没有人?有的话咱们上房看去。”
“没人,不过有座小屋子。”夏君则当他不过小孩子脾气,任由他抓,“没人把守的样子,小心点过去。”
一个专业的和一个半路出家的,两个人做贼似的朝那屋子摸了过去。这会儿走进了听,便能隐约听见里头传出的些许不合适的声音,像是拳头击打在肉里一样,沉闷却落到实处,让人听了都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钝痛。
夏公子只看到骆少阑阴沉了脸色,三下五除二将自己先前看到的用手势简单复述了一遍,又指了指屋门,一看就是怀疑里面挨打的正是之前那女子。
他比划完自己想说的话,转了转手腕就想往里头冲。
夏君则赶紧拦住:“你急什么?”他声音压得极低,“别人家的事情看看也就罢了,少掺和些,省得惹一身腥。”
“他们在打人!”骆少阑眉头紧锁。
“对,但是与你无关。”夏君则神色平静,“看戏可以,入戏就不好了。”倘若桩桩件件都要插上一脚,他就是忙成个陀螺也忙不过来,迟早累死。
看骆少侠依旧不赞成的样子,他又说道:“行侠仗义不是没有条件的,如果里面的人与京城有关,你管还是不管?”
骆少阑沉默了。
“所以看看就得了,”夏君则压着他的肩膀,“别出声,别出手。”
“知道了。”骆少阑沉默片刻,还是点了头。
不多时,墙头上便多了两个品相上佳的脑袋。从他们的角度看去,院里的东西全都一览无余。
女人身上凌乱的衣服更加破烂,七八个家丁正对着她拳打脚踢,她则有些武力地在地上翻滚着躲避。其中一人忽然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腹上头,就见她动作一僵,随即原地缩成了一只虾米,疼得浑身打颤。
夏君则立刻察觉到边上那人乱起来的气息,立刻不动声色地去拽对方的手,用力握了一把。骆少阑的掌心温热,隐隐有些潮湿,还有几道新鲜的,指甲抠出来的印子。
至于气成这样吗,夏公子哭笑不得地将他的手掰开,轻轻写下三个字:先看看。
那帮家丁显然下了死手,有人脖子上青筋都爆起来了,照理说一个女人挨了这么久的打,不死也应该只剩半条命才对,哪能如此活蹦乱跳地躲避拳脚?
夏君则不信骆少阑想不到这一点,只怕他在想明白之前就脑子一热动了手,届时对面多少陷阱都能叫他吃全了。
骆少阑只觉得那一握就跟一盆冰水一般将自己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火气瞬间降到了脚底板,人也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他们这会儿踩在一堆摇摇欲坠的木头上,随便动几下都有掉下去的风险,骆少侠只好屏住呼吸,仔细分辨着夏君则传递过来的信息,同时凝神看向地上的女人。
看着看着,他忽然五指一收,把夏公子的手扣留住了。
夏君则:“???”
他试着往回抽了一下,居然没抽出来。
这小子又吃错什么药了?
骆少阑想打架他可以奉陪,不过脚下这堆东西怕是不会同意。夏君则想了想,本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了一句:“松手。”
骆少阑眉头紧锁着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拉着他往下跳。
夏君则:“”
还没等夏公子站稳,姓骆的就跟脱缰的野狗一样撒腿狂奔,直接把他生生拖回了莫南的宅子。
夏君则倒是有心甩开他,不过他的手还给人家抓着
“呦呵,您二位花前月下这么久,可还尽兴啊。”那胖子开门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个鸭腿,迈着四方步子走出来,逮着两人手拉手的姿势就是好一顿阴阳怪气。
结果被怼的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风一样刮进了屋。
莫南:“”毁灭吧,来个人把姓骆的做掉吧。
“这里不能待了,”刚关上门,骆少阑就跑向两人放行囊的箱子,将里头的东西一件一件拿了出来,“还是得找家客栈,离这儿越远越好。”
夏君则没动,他一头雾水:“为什么?”
“那女人,呸,算了,总之有问题就是了,”骆少阑手下没停,嘴皮子跟着动了起来,“有几次闪避的时候他的手臂和腿直接短了一截,可能是练过缩骨功。”他把夏君则的东西理出来放到一边,“这门功法虽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玩意,要练好却不简单,至少这一带我只认识一个会这招的人,假如真是他我们必须马上撤。”
见他表情出奇严肃,夏君则已经信了七八分:“那人叫什么?”会缩骨功的人他自己也认识几个,不过那些人在更南边的地方,骆少阑口中的人他倒是有心想认识一下。
“先转移。”骆少阑犹豫了一下,把几小块碎银子塞到了枕头底下。
最后两人是在莫南“白吃白喝还拆房”的控诉中仓皇出逃的,骆少阑不太认路,不过两人前一天才大街小巷地溜达过一遍,居然还真找到了一家位置合适的大客栈。
夏君则本来想要两间房的,不过付钱的人非常执着,还表示自己可以打地铺。
那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满足他咯反正不是自己出钱。
进了屋子,夏君则把门一掩,回身说道:“给你两柱香的时间,把事儿讲清楚了。”这个人思维实在太过跳跃,原谅他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人跟不上这飞一般的脑回路。天可怜见,自己显得像个只会问问题的傻子。
“坐下说你想先问哪个?”
骆少阑跑了一路喘得不行,有气无力地拍了拍椅子。
“难缠的是谁,还有她为什么挨打。”
“好,”骆少阑点头,“我前几日收到了一个朋友的信,有个叫施林的人最近到了江南,还跟停炎的传承者有所接触。”
“这人的乔装术非常精巧——这其中缩骨功占一半功劳——而且性格怪异,是一块极烦人的滚刀肉,被他盯上想跑都跑不了。”
听到这儿夏君则想起来了,他似乎也听过施林的名号。
不过这人
他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等下,他不是男的吗?!”
“对,是男的,”骆少阑一耸肩,“一个很喜欢装姑娘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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