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沈暗卫
陆谌这么一应，沈昱臻惴惴不安的心落了地，于是也跟着浅浅地笑出来，露出两颗小虎牙。陆谌俯身替他捡起衣服披上，沈昱臻这才想到什么。
“对了哥，”沈昱臻念出这个称呼时心里小心地雀跃了下，“您深夜进宫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陆谌帮人理着衣服边，语气很漫不经心，“对了，你晚上吃的什么？”
沈昱臻一愣，张张嘴刚想说什么，陆谌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嘴。
“沈昱臻，我可要提醒你，之前那个半吊子‘师兄’叫着，很多事我不管也就让你蒙混过关了，但现在叫了‘哥’就不一样了，你得守我的规矩了。”
沈昱臻立时站直身子，毕恭毕敬应“是”。
陆谌笑，拍拍他的后背：“别紧张，我不吃人。”
“我的规矩就一条，我允许你说‘不想说’或者‘不知道’，但是，不能对我撒谎。”他动作极快地摸了下沈昱臻脸上的五指痕，“要是敢犯，保证打得你一个月下不来床。”
沈昱臻眨眨眼睛，大概第一次有人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不知作何反应。陆谌拿开手，继续道：“好了，说说吧，你晚饭吃的什么。”
沈昱臻张嘴，突然想起威胁，半天没能发出一个音。陆谌叹了口气：“你师父罚了几天？”
沈昱臻低下头：“三天。”
“中午我看你也吃了，你——”陆谌又叹了口气，觉得问沈昱臻为什么不告诉他他在被罚禁食实在没意义，于是换了问法，“——你真的吃了吗？”
沈昱臻这下更不敢说话了。
“沈昱臻啊沈昱臻，你真是，”转换了当哥的心情，陆谌这火根本压不下去，抬脚毫不犹豫踹了他三下，“你师父教你武功，是为了让你这个时候催吐用的？”
沈昱臻被踹得直趔趄，但他察觉此话不好答，本能沉默着。
陆谌心里勾画出沈昱臻的一天，就更觉得火气直窜天灵盖。昨夜跪了一宿，早上起来自罚的事情传的满大街都是，中午和往常一样跟他吃了饭，转身陆谌出门他就催吐。晚上阴奉阳违叫太监宣膳，自己又一口没吃。陆谌越脑补越压不下火，气得又照着屁股补了三脚。
沈昱臻依旧没敢动，老实受了。
陆谌愤愤地捡起他的腰带，恨恨给人扣上便拉着他坐下。沈昱臻乖乖任他动作，灯光下他穿着金贵的朝服，精致地像个陶瓷娃娃，然而脸上指痕明显，肚子还不时发出哀嚎声。
陆谌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袋打开。
叫花鸡的香味再也遮挡不住，瞬间铺满了整个乾清殿。饿了整整一天的沈昱臻条件反射地咽了咽口水，又欲盖弥彰般低下头，偷偷安抚了下自己的饥肠辘辘。
陆谌瞥他一眼，拽下一个鸡大腿递到他面前。
香气扑鼻，鸡腿就在眼前。沈昱臻不懂陆谌的意思，慢半拍转过脑袋看着他。陆谌一口气叹出半口，不由分说把鸡腿塞到沈昱臻手里。
“快给我吃。”
美味在手，沈昱臻口水咽了几回，却还是一点点敛了眼底的期待，放下了手。
“可是哥，师父罚了我禁食……”沈昱臻垂下眼，这个东西越香，于他越是折磨。
陆谌气得直翻白眼：“那老狐狸到底为什么罚你？”
“师父说我不应该在这个当口招惹皇叔们，”沈昱臻声音越来越小，“师父说我既然这么体恤难民，就和他们同甘共苦好了。”
陆谌无语望天，在心里把魏夜阑骂得狗血淋头。老狐狸人在西境手还伸这么长，陆谌咬着后槽牙想，不行，他得尽快把小皇帝的教导彻底握到手里，再让那个老狐狸教下去，再好的孩子都能养残了。
陆谌举举叫花鸡，又头疼又心疼：“你不说我不说，你师父就不知道，吃点吧。”
沈昱臻惭愧地低下头，但是没动。
陆谌哀叹了气，明白沈昱臻是没那个胆子了。他吃不了陆谌也不好意思吃独食，哀叹口气把整只烤鸡团吧团吧就要拿出去处理掉。
沈昱臻急忙制止：“哥您在这吃就行。”
“这怎么行，”陆谌想也不想地拒绝，“你饿成这样，我还要在你面前大快朵颐？”
“没事没事，”沈昱臻忙摆手，“师父也总在我面前吃的，我不打紧。”
陆谌的动作猛地顿住。
“你是说，”陆谌的声音轻轻地，莫名有种狰狞感，“那个老狐狸罚了你禁食还会在你面前吃喝？”
沈昱臻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点点头。陆谌闭了下眼，心里重重冷笑了声。
不待沈昱臻说出更多魏夜阑的骚操作，他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没一会又返了回来。
“除了禁食你师父还罚了你什么？”
沈昱臻老老实实回答：“师父说后续待他回来再说。”
陆谌不轻不重“嗯”了声，心里嘟囔着老狐狸终于知道收敛了，重又盘腿坐下，对沈昱臻招了招手。
沈昱臻乖乖凑到他近前，被陆谌一使力拉躺到腿上。陆谌一只手用内力给他揉着肚子缓解难受，一边叮嘱道：
“三天禁食很难熬，你多喝水，让太医勤看的点，别饿出毛病。”
“有什么受不了的也别硬撑，遣冯年去找我。盛京现在我看着，我真让你吃了你那破师父也不能拿我怎么地。”
“等禁食结束我带你去外面吃叫花鸡——打包过来都有些不是味道了。”
陆谌的嘴跟棉裤腰似的叨叨个不停，也不知道他的手是不是真的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沈昱臻觉得持续在胃部很久的疼痛感终于慢慢淡了下去，他闭上眼睛，脸颊轻轻蹭了蹭陆谌。
陆谌顿了顿，心一下子柔软地一塌糊涂。
“你——”他的话音猛地顿住，蹙眉望向外面。沈昱臻毫无察觉，还在陆谌腿上昏昏欲睡。陆谌单手护住人，另一只手指间翻转已握起三个梅花镖。
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响，与此同时陆谌将三个梅花镖掷出，毫不意外听到一声沉闷的落地声。沈昱臻惊地浑身一颤猛然坐起，陆谌将他扶站起来，侧身半步自然地挡在他面前。
“放开陛下。”
这声断喝并不凌厉，甚至因为夹杂着满满的血污而显得虚弱。陆谌皱了皱眉，听闻这声音沈昱臻却惊呼出声。
“墨回哥！”
暗处走出来一个人，脸色煞白。他左臂和右腿各中了一枚梅花镖，血晕染在黑色的暗卫服上根本看不出来。陆谌挑挑眉——好大的血腥气。
他看着陆谌和沈昱臻，很明显会错了意，以为陆谌挟持了皇帝，思虑间不顾身体情况就要欺身上前。
陆谌想起和暗卫过招时他们扔的信号弹，前后一思量就明白了来处，便也没打算为难，几个起落间夺了人的武器，又在那人固执地缠斗间毫不客气地一脚直接给人踹跪下了。
那人跪着滑行出几米才停下来，捂着肚子没命地咳嗽。
“墨回哥！”
沈昱臻赶忙跑过去，急的想碰又不敢碰：“墨回哥你没事吧。”
能被小皇帝这样对待的，陆谌不免多了几分注意。沈昱臻还在手足无措中，陆谌已经不声不响凑了近前。
“他是谁啊？”陆谌抱着膀站在那，抬抬下巴示意道。沈昱臻却像突然醒悟过来什么，急忙掉转头，“扑通”一声跪下。
“哥，”沈昱臻想拽还不敢，只敢轻轻去碰陆谌的衣摆，“您救救墨回哥好不好，他，他这样下去会没命的。”
陆谌刚想问些什么，那个叫墨回的先开了口。
“陛下，”他看起来内伤很重，呼出来的空气都带着血腥味，“陛下您没事就好，属下——先行告退。”
沈昱臻急忙膝行过去拦他：“墨回哥你不能走，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你不能走。”
那人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警告意味十足地看着沈昱臻：“陛下。”
“墨回哥你回去真的会死的，你别回去好不好，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沈昱臻死死抱着他，似乎怕极了。那人抬眼看了下似笑非笑的陆谌，使了个巧劲挣脱开沈昱臻，退行几步跪到地上。
“奴才冒犯陛下，还望陛下见谅。”
他特意咬字陛下，尊卑分明。沈昱臻欲前行的脚步猛地顿住。似乎终于想起这里不止有他们两个，垂下眼轻轻道了句：“沈暗卫请起。”
哇哦。陆谌心里感叹，沈墨回，这就是本人啊。
沈墨回没有听令起来，而是转向了陆谌。
“奴才为暗夜营暗卫沈墨回，刚才对大人的冒犯，奴才愿受惩罚。奴才可否知晓大人是——”
都这个样子了还想着护主呢。陆谌心里吐槽，面上没露端倪，侧过身子露出自己的主事腰牌。
沈墨回立刻诚惶诚恐地请罚。
“属下不知主上在此和陛下议事，冒昧前来请主上责罚。”
说完，他整个人伏在地，行了个暗夜营的大礼。陆谌顿感哭笑不得，偏头去看，沈昱臻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想求饶又不敢，想跪又怕陆谌生气，站在那左右为难。
“这一个两个的，”陆谌嘴上嘀咕着，上前把沈墨回捞了起来。离近了那股子血腥气更是疯了似的往鼻子里钻，陆谌心知肚明他这是身上有大伤。
然而这人有伤也不老实，一直动个不停说着请罚的话。陆谌翻翻白眼，毫不犹豫一个手刀——安静了。
“你这可以给他叫太医？”
沈昱臻垂头：“不可以。”
“没事，”陆谌现在见不得他失落，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那人我带回天策府去，正好我认识个大夫。”
沈昱臻眼睛一下子亮了。
“你照顾好自己，一会把你的暗卫叫回来——对了，”陆谌突然想到什么，“不许难为他们，也不许再因为这种劳什子惹了谁不快的理由罚他们。”
沈昱臻乖巧点头。
陆谌把人扛到自己肩上，看着沈昱臻眼里的担忧，不由得笑了笑。
“放心吧，”他用力蹭了蹭沈昱臻脸上的指痕，“哥答应你，他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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