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公交车到站，何圆和姜珉一前一后地上车，她鬼使神差没有坐以前喜欢的单人靠窗坐，而是到后面的双人座上坐下。

        她靠着窗坐在里面，歪头看着窗外，耳机里《手心的蔷薇》一直在循环播放。

        何圆想，姜珉戴耳机是不是和她在听同一首歌？

        她紧张地攥了攥手。

        下一刻，一道身影过来，熟悉的气息从鼻尖掠过，浮过她心尖。

        何圆不用看就知道是姜珉坐过来了，她心里留有一份他的气息，表面故作淡定，实际上已经方寸大乱。

        姜珉关上音乐，打开游戏，这一趟公交车将近一个小时，够他玩几把游戏了。

        何圆将头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双手手腕撑着面前的杆上，手指在眼花缭乱的手机屏幕上飞快地划来划去。

        她看了一会儿，姜珉感受到她的视线，转头看了她一眼问：“要不要玩？”

        就这么几秒钟，他被对方一个法术给重击了，本想先跑，没想到转身就遇上另一个对手，趁机又是一记重拳出击，直接把他给打死了。

        栗其飞和他在连麦，骂了一句脏话：“姜珉你干什么呢！你往哪边跑呢！”

        “我怎么知道！真特么狗！”姜珉骂完下意识地想带一句脏话，却又硬生生忍住，不由自主地撇了她一眼。

        “你最近的技术不行了。”

        姜珉抿唇不语，他打游戏的技术本来就一般般，之前看上去稍好一点是因为比较幸运，次次都能侥幸逃脱。

        何圆听见他这话，抿唇憋了一下笑。

        姜珉又看了她一眼，问：“想玩吗？可以高考完带你，让你拜我为师。”

        何圆没忍住笑出声，摇摇头说：“不玩。”

        她对这种竞技类游戏没有兴趣。

        “刚刚是个失误，他们趁人之危！”姜珉连忙解释，表情有点小傲娇，“你可考虑好了，我不轻易收徒的，你是第一个。”

        你是第一个，这话戳得何圆心脏猛地一跳，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说：“好。”

        姜珉笑着慢悠悠地先占了便宜：“行，小徒弟。”

        何圆笑了起来，转头看向窗外。冬日路边光秃秃的大树都别有一番美丽。

        ——

        冬天的第一场雪结束后很快就到了圣诞节，包装精致的苹果被卖到好几块钱一个，好多人争前恐后地购买。

        何圆看着他们交换苹果，托着下巴，表情淡然，将渴望藏在眼底。

        她无意瞥见麦妙妙的桌洞，她早已有了好几个苹果，都是和别人交换来的。

        昨天听别人说起，她才知道今天是圣诞节，这个周有圣诞节。早知道她就带几个苹果来了。

        晚饭后，何圆先去了超市，看了几遍货架上的苹果，带包装盒的七块钱一个，不带包装盒的五块钱一个。

        何圆一狠心，选了一个五块钱的苹果，苹果长得又红又好看，被她小心地装进口袋里。

        今天晚上是平安夜，她在想该怎么才能把苹果送给他，祝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揣着苹果回到教室，何圆将苹果放进桌洞里，过了一会儿又拿出来，揣进口袋里，走出教室，站在走廊的窗户边上，四处瞧。

        麦妙妙碰见她，笑着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问：“看什么呢？”

        她笑着摇摇头。

        十几分钟后，何圆看见姜珉从教室里出来，不由得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里的苹果。

        她期待他看见自己，却又害怕他看见。

        姜珉无意间和她的视线对上，感觉到她眼里的期待，笑了一下就朝她走过去，和她并排而站。

        何圆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不敢看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天晚上是平安夜，收到苹果了吗？”姜珉问。

        她看向他，缓缓地摇了一下头。

        “那你等会儿。”他说着原路返回。

        何圆追着他的背影看，见他进了教室，过了两分钟后他又从教室里出来，手里多了一个东西。

        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看了一眼那形状就猜到了。

        果不其然，姜珉走到她面前，将手里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她说：“平安夜快乐。”

        何圆低头看着他手里的盒子，周围有人不断地经过，起哄声一声又一声，她红透了脸，盯着他手里的盒子看了好一会儿。

        姜珉坦然地看着她，等她接过。

        何圆犹豫着伸出手，看了他一眼后才接过他手心的盒子，感受到苹果的重量，手心湿润，紧张得有些颤抖。

        她连忙将自己买的苹果拿出来，递到他面前说：“平安夜快乐。”

        姜珉弯唇一笑，伸手拿过，身体靠在栏杆上，捏着手里的苹果弯唇笑着。

        有人经过，又是一阵起哄声，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那人的脖子搂住，喊道：“瞎嚷嚷什么！”

        何圆的唇控制不住想上扬，她连忙跑回教室，趴在桌子上，这才敢笑出来。

        被姜珉制服的那个男生求饶后一脸八卦地问：“你俩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他抿唇回答：“不是，朋友而已。”

        那男生一脸不相信。

        “送你一个。”姜珉说着走进教室，拿了一个苹果出来丢给他。

        白露看着他手里那个苹果愣怔，一看就是五块钱的苹果。他买了一些五块钱的苹果，一个七块钱带礼盒的苹果，那个苹果被他刚刚拿出去了。

        唯一一个七块钱的礼盒苹果，被他送给了谁？她刚刚看见了，是何圆。

        ——

        一整个晚上的晚自习，何圆嘴边的笑容就没下来过，整个人生动活泼。

        她把苹果藏到桌洞最里面，不让任何人看见，小心翼翼地独享这份喜悦。

        “你今天晚上怎么一直在笑？”麦妙妙戳了戳她问。

        “啊？”何圆僵了一下，摇摇头说，“没什么，就……想起了一点好玩的事。”

        “我有个事情想告诉你，你要不要听？”麦妙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问。

        “什么事情？”何圆低头凑过去。

        “就是……”麦妙妙将胳膊放到桌子上，下巴搁在胳膊上，小声地说，“你们宿舍丢钱的事情。”

        何圆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紧张地盯着她。

        “是屈晓琪偷的。”

        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随即便疑惑地皱起眉问：“她的也丢了。”

        “你是不是傻。”麦妙妙看着她那张单纯的脸，“贼喊捉贼就能洗脱嫌疑，谁会想到呢！”

        何圆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识地朝屈晓琪看过去，她正趴在桌子上和同桌笑着说话。

        “屈晓琪最近迷上追星，买了好多东西，她爸妈不让，扣了她的零花钱。”麦妙妙说。

        “你怎么知道？”

        “听别人说的，说是经常和屈晓琪在一起追星的四班的一个同学说的，靳文菲丢钱的那个早上，屈晓琪在食堂要从她手里买专辑，之前还嫌一百块钱贵，说自己没这么多钱，突然间就同意这个价了，所以啊，她根本就没有三百块钱，全都是骗人的。”麦妙妙撇了撇嘴，歪头瞪了一眼屈晓琪。

        何圆抿了抿唇，垂眸。

        麦妙妙见她一言不发，表情像在深思什么，便问：“你在想什么？你要把这事告诉靳文菲吗？”

        何圆没听见她说什么，只突然想起当时肖红英说她不是小偷，说得那么肯定，以为她是单纯地，绝对相信自己。后来她把屈晓琪叫出去，原来早就知道屈晓琪才是小偷。

        她的指甲用力地扣着大拇指指腹，硬硬的指甲留下一个个深红色的痕迹。

        麦妙妙猜了一下，以为她在为当时被冤枉的事情难过，想起自己那几天对她的鄙夷，一脸歉疚地跟她小声道歉：“对不起。”

        何圆听见这三个字回过神，看着她摇了摇头。

        ——

        下了晚自习，何圆拿着苹果回宿舍，不过两分钟，屈晓琪也回来了，手里拎着袋子，袋子里有四五个苹果。

        她笑嘻嘻地跟她们说话，她们笑嘻嘻地回应，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何圆站在窗边，眼神平静地看着她们。

        她有时候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会活得这么艰难困苦，而那些做过坏事的人却活得轻松自在。

        周围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告诉她，坏人并不一定会被惩罚，好人也不一定会活得轻松。

        那做什么样的人会活得好？她不知道，很让人迷茫的一件事。

        后来的何圆想起这个问题，除了努力唯一的解释就是运气，努力加运气好的人不管怎么样都能快活地活一辈子，努力加运气不好的人……就当是来渡劫，渡完劫难就会成为天上的神仙吧。

        何圆转身上床，小心地将苹果从包装盒里拿出来，深红色的苹果上系了一根红色的丝带，果然和五块钱的苹果不一样。

        她双手捧着苹果像捧着珍宝，想尝尝有多甜又舍不得，最后轻轻嗅了一下果香后笑着放下。

        ——

        第二天的圣诞节，何圆下楼去吃饭的时候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肩膀，她笑着转头就看见姜珉，脱口而出：“圣诞节快乐！”

        姜珉有些意外，随即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圣诞节快乐！”

        他接着往下跑，长腿两个台阶地迈一步，看见认识的人也跟他们说一句圣诞节快乐。

        有几个人的表情微讶，都没来记得回一句他的背影就消失了。

        何圆下楼的脚步也跟着轻快了许多，她想，这是不是属于她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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