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闯大祸了
李萌批完作业，发□□消息给苏老师：“苏老师，您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情想跟您说，如果您没空，等您有空的时候您随时找我都可以。”
发消息的时候他都是颤抖的，拒绝一个人实打实的好意比拒绝别人的要求难太多。李萌很擅长说“不”，大学四年他最大的进步有两个方面，第一：很擅长对别人说“不”；第二：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很快企鹅跳动，苏老师：“你去走廊尽头的楼梯那里等我吧。”
李萌：“好的。”
抽了两张纸巾，假装自己要去卫生间，其实去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那里。
苏老师：“怎么？想好啦？”
李萌有点犹豫，眼神躲闪不太敢看苏老师期待的眼神，他是在感觉太对不起苏老师这么多天对他的照顾，和为他争取的机会。但是此时此刻不得不得硬着头皮点点头。
苏老师看到他这个样子，还没等他开口就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了，但是我还是想劝你，外面的社会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待在学校里面，还是比外面的社会单纯一点。毕竟你的学生都很单纯。我知道年轻人都想去大城市闯荡，我的大学同学都是一样的，可是到头来他们还是很羡慕我的，羡慕我的稳定，单纯……”
李萌的心乱了，思绪万千，已经听不进去苏老师的话了，只有频频点头，但实际上听进去多少，鬼知道。他自己也怕听太多苏老师的建议自己会动摇。两边都在催他要三方，但是只能选一个，而且时间越来越紧迫。
苏老师也看出来他的小心思了转头说：“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如果真的考虑好了，你就□□告诉我好了。不要有思想负担，你怎么选，我都尊重你。”
这句话已经很沉重了，并不是内容沉重，而是苏老师的声音低沉，充满了惋惜和遗憾。
他不喜欢叛逆的初中生，因为他觉得他没有办法教好他们；其次他也不想当班主任，因为新来的老师都要当班主任，他觉得他做不好班主任，不想误人子弟；再者他也不想全校一百多理科老师为了评职称“各显神通”；因为他太不会来事儿了，也没有错综复杂可靠的关系。
想来想去，李萌还是决定去深圳。但是不能今天发消息给苏老师，这样显得自己太急切了，太不尊重苏老师了，太伤人了。他决定明天上午再发消息给苏老师，老老实实坦白自己的想法。
晚上守晚自习，坐在（1）班的讲台上，写自己的实习报告，实□□结，不时有学生举手问问题，什么学科都有，好在李萌大部分的知识还是记得的，都能解答出来。学生们挺喜欢他的，晚自习也都挺配合，没有人违反纪律搞事情。李萌看着他们还是很开心的，一想到很快就要离开他们了，心里还是很不舍得。
课间休息，几个姑娘围过来，推推搡搡地，一个个脸上不怀好意却又有点娇羞。李萌扫了一眼，双手抱在胸前，往后微微靠了一下问：“有事儿？”
一个姑娘：“老师，你是不是每天都坐公交车到学校对面呀？”
李萌点点头：“是。怎么了？”
另外一个姑娘坏笑：“那你能不能每周一三五的早上早点来，要上晚自习晚点走？”
李萌疑惑值拉满：“几个意思？要干什么？”
最作的姑娘：“每周一三五学校门都有一个非常帅的警察哥哥，戴着墨镜来执勤，你也可以一起看看。”
李萌用手指头点她们的脑袋：“死丫头，一个个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就不能好好学习。我说怎么每周一三五你们都不怎么迟到，原来在这等着呢。”
今天刚好周三，李萌下了自习，收拾了一下，准备要走，姑娘们就在门口催他：“快点呀李老师！”
李萌不想跟她们一起走，一方面这些都是姑娘，自己一个男老师，不合适。另外一方面这群姑娘很能作，口无遮拦的，说出来的话有时候让人很尴尬。所以一下自习就在磨蹭，想等她们走了自己再走。这下好了，都在门口等她，再怎么磨蹭都没办法了。
李萌拎起包包快步出了教室，嘴上不饶人：“催什么催，总不能像你们一样马虎，丢三落四的。”
姑娘们：“咦~！”
出了校门，长沙的冬天还是很冷的，李萌裹了裹自己刚买的灰色羊毛大衣，快步往前，在斑马线停下来了，姑娘们也小跑追上来了，然后就开始起哄：“李老师，你跑那么快干嘛？你是不是不好意思？”
李萌恼羞成怒，却不能发作，智能端着自己的范儿，不去理他们。果然有个非常高非常帅的交警穿着制服，带着帽子，站在学校门口执勤，维护师生安全。晚上并没有戴墨镜，剑眉星目，眼睛不大却格外有神。嘴唇薄薄的，脸上棱角分明，泛黄的路灯下显得没有那么生硬，果真，帅极了。李萌心里感叹：“帅的都上交给国家了。”
交警小哥哥看到了李萌胸前的工作证，就知道他是实习老师，后面穿校服的姑娘都是学生。马上用手势示意来往的车辆减速慢行，注意礼让师生。然后用一个眼神示意他们过马路。
李萌顿了顿，朝他微微点头微笑，表示谢意，然后带着姑娘们过了马路。
虽然只有这短短的眼神交流，姑娘们一下自己就炸了，你知道的，青春期的小姑娘，一个眼神就够他们脑补一出80集大型电视联系剧了。李萌不理她们，过了马路，嘱咐她们各自小心，结果这群姑娘又列队过马路回到了对面，各自去找自己父母停车的地方。她们来折腾这一趟就是为了看这帅气的交警哥哥。
李萌心里策马奔腾，只不过都是草泥马，什么鬼啊这群人，真是太闲了，吃饱了撑的。
晚上回去，洗漱完毕，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李萌用手机编辑了一段话术，改了又改，确定准确无误，才保存到备忘录里面，这是明天要发给苏老师的东西，话一定要说的非常得体才可以。但是无论话怎么得体，该伤到的人还是会伤到，一想到苏老师今天说话低沉的语气，还有转身的背影都充满了遗憾，李萌心里难受极了。
假如一开始就没有人对李萌好，或者都是正常对他们，李萌觉得自己拒绝他们简直手到擒来，甚至还能有点小得意。现在可到好，不仅没有小得意，内心还充满了歉意。
第二天上午李萌作业批了一大半，然后就把消息发给了苏老师。
李萌：“苏老师，真的很对不起，我仔细考虑过了，我想还是去深圳，我觉得我的性格不适合留在体制内，不适合学校。这段时间真的很谢谢您，感谢您为我做的一切，为我争取的机会，是我不好，辜负了您，真的很抱歉。这个机会很难得，您可以把这次机会给其他的实习生，他们也都很优秀，比我更合适。”
很快企鹅就有消息了。
苏老师：“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你还是不要跟任何人讲这个消息。此外，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其余的实习生我们也是一个不会留下的。”
李萌：“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苏老师：“虽然你不打算留在这里，我还是希望你能在接下来的日子像以前一样能做好你的工作。实习快结束了，站好最后一班岗。”
李萌：“我会的，请您相信我。”
苏老师：“好了，去忙吧。”
李萌以为这件事情就结束了，没想到轩然大波还在后面。
这件事很快被学院知道了，这天晚上辅导员马上叫李萌去了趟办公室，一句开场白都没有，劈头盖脸：“你为什么拒绝博才？”
李萌惊讶为什么辅导员就知道了，只好如实招来。
辅导员气的青筋暴起，大声斥责：“如果你一开始就有去处了，你想好了，你就不要去博才，你可以跟我讲，我可以给你换一个实习的学校。”
李萌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解释到：“院里没有说博才可以留人啊，我只是听到同学们说，以为是谣传。”
这个解释有点牵强附会了，因为带队的院里老师跟他们讲过这件事情。虽然没有明确的通知，但是这却是事实。
辅导员更生气了：“是你蠢还是我蠢？发一个通知告诉所有人，那么多人都想留在长沙，都来找我，我怎么安排？我以为挑一些聪明的，有潜力的去，谁知道你把事情搞成这个样？”
李萌这一次真的无话可说了，只好道歉：“对不起，老师。”
辅导员：“晚了！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你知不知道？我们院和博才才建立好合作关系，这下被你破坏了，本来可能留1个，再争取一下，说不定还可以再留1个。由于你的拒绝，博才给出答复，一个都不可能留了，而且明年我们院里还能不能去博才实习都还要再看！因为你一个人，造成了这种局面，你说怎么办？”
李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挽回，这会儿就算自己答应留在博才也是不可能的了。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李萌不知道说什么，其实最好什么也别说，说什么这会儿都是错的。他还是太年轻，想的太少了，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将来，没想到还关系到院里学弟学妹的未来，这样一想的确是自己的错，虽然是无心之失，却也不可饶恕。
辅导员骂了半天，看李萌低头一句话也不说，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回去吧。”也并没有说怎么处置他，也没说怎么补救，像是结束了，又像是不了了之。
李萌内心忐忑极了，一路上慢吞吞地，不知道院里会如何处置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修复院里和博才的关系，他要用什么来修复呢？把自己卖了仿佛都不值钱，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回到宿舍，男生宿舍还是静悄悄的，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李萌松了一口气，心想先过了这一晚上再说吧。
结果企鹅传来消息，同班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女生：“萌萌，听说你拒绝了博才，你怎么想的？”
李萌吓了一跳赶紧问：“你怎么知道？”
女生：“年级长刚才路过辅导员办公室门口，听到了，还说你挨了好一顿骂，辅导员快被你气死了。反正她已经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了，可能你还没出办公室，女生这边就都知道了。”
李萌心里暗叫不好，一边心里骂“长舌妇”，一边骂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么这么拒绝博才后果难料简单的道理。就好比皇帝选妃，你去当了秀女，结果皇帝看上了你，你却对皇帝说：“皇上，你是个好人，只是我心有所属，你再看看其他秀女吧，她们也都很不错。”真是又绿茶又作死，白看这么多宫斗剧了。
果然，年级长知道了，全世界就都知道了。男生不想女生那么多话，但是上铺一个室友就探头下来似笑非笑地说：“厉害啊李萌，博才都被你拒绝了。”李萌不回话，低下头，把床帘拉上了。
企鹅跳动，旺旺发来消息：“？？？！！！下楼，快。”
李萌穿上鞋，然后下课楼，到了江边篮球场。
旺旺跟在后面大声问：“你真的拒绝了博才？”
李萌不说话。
旺旺继续：“后果好像很严重。”
李萌不说话。
旺旺：“你打算怎么办？”
李萌还是不说话。
旺旺定了定说：“没关系的，反正这是你自己的实情，你自己又没有犯错，院里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我们这群同学以后能不联系就别联系了，我怕他们没办法原谅你。哈哈哈。”
看李萌并没有背着拙劣的笑话打动继续说：“你不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吗？怕啥？为什么还这么难受？再说了也不能因为院里就把你绑定在博才，这才是不对的不公平。”
李萌才缓缓开口：“的确是我有错，我知道博才留人，却没有告诉院里我可能不会留在博才。其次我不在意别人眼光是因为我问心无愧。但是这一次我做错了，内心有愧，我就没办法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旺旺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这件事情已经是死局了，谁都没办法解决。我们坐一会儿就回去吧，太冷了。”
李萌站起身说：“走吧，我不想坐了。”
李萌走在前面，每一步都显得非常沉重，整个人就像要破掉的残影，充满了无奈感。
回到宿舍，不一会儿，旺旺也上来了，给了他一碗热乎乎的“渣渣面”，这是用肉渣做浇头，浇在煮好的面上，再放点葱花和香菜，五块钱一碗，物美价廉，充饥佳选。
打包上来的面，用塑料袋打结包着，李萌缓缓打开塑料袋，香味瞬间充斥着寝室。这会儿宿舍里面没有一个人睡觉，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静的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大家都心照不宣。
李萌吃着面，泪水就下来了，尽管哭泣的换气声音很小，可是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只听见“刷刷”两声抽纸的声音，然后两张纸巾落在李萌的桌上。
这件事不能说全怪李萌，也不能说李萌就没有责任，但是人世间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有时候你有错，却不是全部过错，但是你却又要承担全部的责任。甚至这个责任你根本没有办法承担。
还没有毕业，社会就已经给李萌上了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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